2011-2-24
冬末,乍暖还寒,田地里一片空旷,除了几堆杂草,几棵枯树,老藤,坟墓,就只有身影让残阳拉得老长的我们。
沿着让人踩出来的小道一路向北,看到北面那棵挨着天际的松树,我说:走,咱去树下照相去。
老郑从容地在土地上抹掉刚踩上的****,又潇洒地挖了三下鼻孔,说:走!
前面的路是个三岔口,偏偏少了向北的。
老郑坚信路是人走出来的,天有绝人之地却无绝人之路。他拉着两根粗树枝,从人家地里横擦而过,走一条直线,拉出两条希望,就像牛耕出来的一样。
我说以后咱爷们不管干啥,都得有点业余爱好,把梦想延续,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好好活着。
老郑说他的业余爱好就是放火,他们东北人别的没有,还就是有点脾气,说放就放,放得响亮。
他随便找一堆杂草,随便掏出打火机,随便一点,火势太猛,眉毛烧得和那片杂草差不多多了。
他说想要我俩在火堆旁边合影留念一下,象征我们今年红红火火。
我正想说不像红火像焚烧自己温暖大地让自己成为灰烬的时候,火灭的只剩下烟了。
再走,看到前边有两个坟堆,蔚县的坟堆和土堆很容易区分,插杆的土堆就是坟,何况刚过完年,土堆上除了男孩子们拉得屎就是女孩子们撒得尿,至于为什么是男的拉屎女的撒尿,我不知道。坟堆上的东西就丰富了,有馍有菜,让我一度怀疑那些大鬼小鬼们吃完坟堆又拉满土堆的。
天边的太阳不经意间滑落山下,泛起一片昏黄,就像五六十年前老照片里的那种色彩,美得让人感伤。
老郑和我不感伤,但是不敢走了,我们害怕自己会是那坟堆上的饭菜,因为拿着树枝惊动了坟墓里的鬼,从而把我们从坟堆上的饭菜变成土堆上的屎,虽说留得全尸,但早已不是当年模样。
那两个鬼叫老男孩。
去一个地方,尤其是陌生的,总会感觉回来的时候要快很多。小时候不懂,现在多少知道点,因为去得是未知数,回来得是常数,等号左边总要比右边长一点。
老郑打算孔明火烧八百,一路点来,浓烟滚滚,恰好与他夏天走到哪哪里下雨相对应,云长水淹七军。
老郑是一个要强的人,因为两座坟而却步耿耿于怀,于是在树林里每一个他遇到的土堆上都插了杆子,站在村头,就是刘罗锅第三十六集片头那个地方,老远一望,像是乱坟岗,以为村里人都死光了。
我告诉他,茂盛的枯草,沾火就着,风吹助兴,越来越旺,稀疏的好容易有点火苗,风一吹就灭了。就像二文说得那样,人们只会给你锦上添花,而不会雪中送炭。
你若成风,在这晓春明媚的季节里,我幻化成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