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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合纵抗秦青史留名——苏秦(1)

苏秦出身农商之家,其父兄辛勤劳作,苦心经营,生活上倒也过得去,不愁吃穿。苏秦家的生活虽不算多么贫困,但也根本谈不上富足,最多相当于小康之家。不过,苏秦不愿意再过父兄这样的生活,自小就有大志,欲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业。于是,他投身鬼谷子门下,学习游说之术。

鬼谷子本是鬼谷山中的一名隐士,因看破红尘,隐居此山,因而就以山名为自己的道号。此人通天彻地,满腹经纶,精通数学、兵法、游说学、处世学等几家学问,门生不计其数,然唯孙膑、庞涓、苏秦、张仪四人出类拔萃,深得老师的真传。

孙膑、庞涓学习兵法;苏秦、张仪学习游说之术。四人学成后纷纷下山,奔赴不同的地方,搏取功名。苏秦回到自己的老家洛阳,几年不见,与家人互诉别离之情,自不必说。

在家住了几天后,苏秦欲出游列国,遂与全家人商议,欲变卖家产,作为出游费用。不料遭到全家人的一致反对。苏秦遂东凑西借,弄了点盘缠,家里再给他一点,就这样,苏秦带着有限的一点钱,开始了他的游说生涯。

岂料游说诸侯君王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些诸侯国君听说他出身农商之家,连门都不让他进。游到有些国家,因无钱贿赂国君左右之人,连为他通报的人也没有,国君根本就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苏秦出游三年,一事无成,身上的钱花得一文不剩,穷困潦倒,几乎靠乞讨才回到家里。家人见其如此狼狈,皆庆幸当初未变卖家产助其出游,否则,今日岂不鸡飞蛋打?

一发奋苦读游说列国

苏秦见家人对他态度冷淡,且有讥讽之意,不觉凄然泪下,叹曰:“游说三年,一事无成,钱财花尽,乞讨而回,岂敢望家人善待我耶!”家人劝曰:“农工商为百姓之本业,汝今舍本而欲以口舌搏取富贵,岂不谬乎?”

苏秦无言以对,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认为让他这样的人搞农工商,实在是大材小用了。用今天更通俗一点的话来说,他可不愿意让他这支1000瓦的灯泡,只发15瓦的光。

苏秦遂将自己一人关进房中,苦思冥想,一连数日,足不出户。忽然想起,临下山时,鬼谷先生曾有言:“若游说失意,可熟读太公《阴符》,必有收获。”

于是,取出《阴符》,紧闭门窗,昼夜研习、探讨、揣摩。每遇疲倦欲睡之时,则用锥子刺其股,血流遍足。如此发奋苦读一年,将列国形势细细揣摩,终于大彻大悟,天下大势,尽在苏秦掌握之中。

苏秦感到成竹在胸,乃以《阴符》为其弟苏代、苏厉讲解,苏代、苏厉亦大悟。苏秦谓其弟曰:“兄今已学成,取富贵易如反掌。二位贤弟可愿出资,助兄游说列国?倘若出头,必当引荐。”苏代、苏厉慷慨解囊,助兄出行。

苏秦辞别父母、二弟、妻嫂,再次出游。苏秦心想:“当今天下,唯秦最强,可成帝业。无奈上次秦王不用苏秦之谋,致使吾大困而归。今若再去,倘还与以前一样,吾有何面目再回故里?”

于是苏秦思得一计,假若能使山东六国联合起来,同心协力,对付强秦,秦势必孤。如此,秦国安敢侵犯六国乎?

苏秦遂来到赵国,时赵国国君赵肃侯在位,其弟公子成为相国,号奉阳君。苏秦因而进见奉阳君,奉阳君妒苏秦之才,不用。苏秦又来到燕国,求见燕文公,因无钱买通左右,因而在燕国居住了一年多,也未见到燕文公。

钱已花光,还欠了旅馆不少钱。旅馆老板同情苏秦,遂借给他一些银两;苏秦才得以勉强度日。

一天,苏秦闻听燕文公外出游玩,遂于清早就在当道等候。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燕文公车驾果然经过,苏秦遂拜伏当道求见。燕文公与语,知其贤,大悦。燕文公遂回车入朝,向苏秦请教安邦定国之道。

苏秦曰:“燕国虽小,却安然无事。耳不闻金戈铁马之声,目不睹覆车斩将之危。大王知其故乎?”燕文公曰:“寡人不知也。”

苏秦曰:“燕之所以不被兵甲者,以赵为之蔽耳。今大王不知结好于近赵,而反献媚于远秦。夫秦,虎狼之国也,倘秦灭赵,大王安能坐享太平乎?纵使秦不灭赵,若赵为秦所逼甚急,向北加兵于燕,大王亦不能安坐太平矣。”

燕文公曰:“然则何如?”苏秦曰:“依臣愚见,大王可与赵合纵,因而连接列国,并力御秦。如此,燕国可保安若泰山。”燕文公曰:“先生言合纵以安燕国,寡人亦觉甚是,但恐诸侯不肯相从耳!”

苏秦曰:“臣虽不才,愿即面见赵侯,与定合纵之约。”燕文公大喜,资以金帛路费,高车驷马,并派壮士数人,送苏秦至赵国。

此时,赵国奉阳君已卒,赵肃侯闻燕国送客至,遂降阶而迎曰:“上客远道而来,必有教于寡人。”苏秦曰:“大王之贤明,臣早有所闻,不惟臣早有所闻,天下智能之士也知大王礼贤下士,欲前来效力大王。然奉阳君嫉贤妒能,所以天下贤士裹足不前,莫敢来赵,大王身边因此缺乏贤达之士。今奉阳君已卒,故臣敢前来献愚忠。”

赵肃侯曰:“善。愿先生教寡人安邦定国之道。”苏秦对曰:“臣闻‘保国莫如安民,安民莫如择交。’方今山东六国,惟赵最强。赵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粮草足支数年。虎狼之秦所最忌者,惟赵也。”

赵肃侯曰:“先生所言甚是。”苏秦又曰:“然秦不敢大举加兵于赵者,畏韩、魏之袭其后也。故韩、魏为赵南蔽也。夫韩、魏无名山大川之险,一旦秦兵大出,蚕食二国,二国焉能抵敌?二国若亡,则赵之蔽失,祸必至矣!”

赵肃侯曰:“似此如之奈何?”苏秦复曰:“臣尝考地图,列国之地超过秦国万里之多;诸侯之兵,多秦数倍,假若六国合一,并力西向,破秦必矣。然山东列国各自为政,纷纷事秦,割地求和,以求一时之安。如此,是列国自破矣。夫破人与破于人,制人与制于人,岂可同日而语哉!”

赵肃侯大喜曰:“先生之言令寡人茅塞顿开,今将如何?”苏秦近前曰:“为大王计,莫如约纵六国君臣于洹水,交盟定誓,结为兄弟。秦攻一国,则五国救之,如有败盟背誓者,诸侯共伐之。秦虽强暴,岂敢以孤国与天下之众争胜负哉?”

赵肃侯离席谢曰:“寡人年少,立国日浅,未尝得闻社稷长治久安之计。今先生谋略深远,见解精辟,欲合纵诸侯以拒秦,寡人惟命是听。”于是赐苏秦大宅府第,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

苏秦使人持百金往燕,以谢当初旅店老板慷慨相助之恩。苏秦准备行囊,正欲择日起行,游说韩、魏等国。忽报赵肃侯召苏秦入朝,有急事商议。

苏秦急忙来见赵肃侯。赵肃侯曰:“适才边关来报:‘秦国大败魏国,擒其大将龙贾,斩首四万五千,魏王割河北十城以求和。秦又欲移得胜之兵攻赵。’先生可有良策以退秦兵乎?”苏秦闻言大吃一惊,但他故作镇静,从容对曰:“臣度秦兵疲弊,未必敢加兵于赵;万一来到,臣自有计退之。大王请放宽心。如今只需告诫边关守将,小心戒备,探听敌情,及时汇报消息。”

赵肃侯心稍安,对苏秦曰:“如此,先生暂回府第,若秦兵果然不到,先生再远离寡人,游说列国。”苏秦应允而退。

苏秦回到府第,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刚才自己尽管不露声色,从容应对,糊弄过了赵肃侯。可秦兵万一到来,吾当以何计退之。纵使此次秦兵不来攻赵,日后若在六国合纵之前攻赵,合纵之计不照样泡汤吗?需思得一万全之计方可。”遂茶不思饭不想,晚上辗转反侧,一夜不曾合眼,左思右想,终于眼前一亮,思得一计。

第二天清早,苏秦唤来心腹家人毕成,吩咐曰:“吾有同学,名曰张仪,字余子,乃大梁人。我今予汝千金,汝可扮作商贾,变姓名为贾舍人,前往魏邦,寻访张仪。须如此这般,带其到赵,又须如此这般。”贾舍人领命,连夜往大梁而去。

也是苏秦运气好,秦国因粮草转运艰难和其他原因,并未移得胜之兵攻赵,而是班师回秦。要不然苏秦想了一天一夜的计策尚未实施,秦兵就已到边关,那苏秦的麻烦就大了。

再说张仪自从与苏秦一起下山后,便回了魏国,因家贫,求见魏惠王不得。后见魏兵屡战屡败,对魏国也失去了信心,便带着妻子投奔楚国。楚相国留张仪为门下客。

楚相国因灭越败魏有功,楚王遂赐“和氏璧”于彼,此璧乃无价之宝。一日,楚相国取出此璧让大家观看,家人与宾客俱欲一观此稀世珍宝。谁知传着传着,竟不见了。众人四下寻找,乱了半天,依然无有下落。

楚相国让追查盗璧之人,有人对楚相国曰:“张仪赤贫,素无行。若论盗璧,除非此人。”楚相国亦心疑之;使人拷问张仪,要他招认。张仪确实没有盗璧,当然死不招认;遂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楚相国见张仪生命垂死,依然不肯招认,料其必然冤枉,遂令下人送张仪回家。其妻见张仪模样,垂泪曰:“汝今日受辱,皆由专务口舌所致,若安居务农,岂能招此祸事?”张仪问曰:“吾舌尚在乎?”其妻破涕为笑曰:“舌不在,安能言?当然在。”张仪曰:“舌在,便是本钱,不愁不能富贵也。”于是夫妻二人将息半年,伤好后,又回到魏国。

贾舍人到魏时,张仪已回魏好几个月了。张仪听说苏秦正得意于赵,欲往投之。一日出门,恰遇贾舍人停车门外,言谈之间,知其从赵而来。遂问曰:“苏秦果真做了赵相国否?”贾舍人曰:“先生何人?莫非与相国有旧?”张仪遂将详情告知贾舍人。

贾舍人:“既是相国同窗,何不往投之,相国必当引荐。吾贾事已毕,正欲还赵,若不嫌弃,愿与先生同载。”张仪欣然从之。

来到赵国都城,贾舍人曰:“先生可往见相国,在下还有事,容过几日后相访。”张仪谢别贾舍人,进城安歇。

次日,张仪往相府求见苏秦。苏秦告知门下人,不为通报。候了好几日,才得通报。苏秦告知手下人公务繁忙,改日相见。张仪又候数日,还是未见苏秦之面。眼看所带的盘缠即将用尽,张仪又焦急又气恼,急的是:盘缠就要用尽,尚未见到苏秦之面;恼的是:与苏秦同窗三载,不料今日苏秦竟以公务繁忙为由,不即刻见他,怎不令人气恼!

张仪本欲离去,无奈所带盘缠已用尽,无法离开赵国。况店主人曰:“既然相国答应见你,你今便不可离去。万一离去,相国来召,小店如何担待。”张仪只得继续住在小店。寻访贾舍人,又无人知其下落。

又过数日,张仪复求见,门人答曰:“相国吩咐,明日召见。”张仪心中暗喜。次日一大早,张仪便来到相府门口,等待召见。门人让他暂到门房等候,来相府拜见者甚多,苏秦一一相见。张仪一大早在门房等到日近正午,方听堂上传唤,门人曰:“相国召见。”

张仪整衣上堂,只望苏秦降坐相迎,谁知苏秦安坐不动。张仪只得忍气吞声,进前答话,苏秦只微微欠了欠身,曰:“余子(张仪的字)别来无恙?”张仪怒气填胸,竟不答言。左右禀进午膳。苏秦曰:“公务繁忙,让余子久等,今且草率一饭,饭后有言。”

苏秦命左右设坐于堂下,以待张仪。苏秦自己在堂上用餐,苏秦桌上满桌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而张仪面前不过一个炒豆芽,一个拌黄瓜,再加两个馒头。张仪本想不吃,无奈他早上连饭都未吃,此时已是前胸贴后背,饥饿难忍。况已欠了店主人好几天的饭钱,原指望今日见了苏秦,即使不方便推荐,也可赠些银两,不想竟是如此结果。

张仪无奈,只得含恨举筷。望见苏秦桌上杯盘狼藉,苏秦谈笑风生,根本连看也不看张仪一眼,张仪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苏秦吃毕,以剩余菜肴分赏左右,左右皆喜而食之。张仪心中且羞且怒。忽听苏秦传言:“请客上堂。”张仪举目观看,苏秦仍高坐不起。张仪实在忍无可忍,遂上前几步,大骂曰:“苏秦,我原以为你有情有义,故远来相投,谁知你今日得意,竟如此辱我!同窗之谊何在?想不到天下竟有汝这样的小人!”

苏秦并不恼怒,徐徐答曰:“以余子之才,吾以为早已先我而富贵矣,谁想一别数载,汝竟还是如此穷困。吾岂不能荐于赵侯,使子富贵乎?但恐汝志衰才退,不能有为,岂不连累于我?”

张仪愤然曰:“大丈夫自能取富贵,岂赖汝之推荐乎?”苏秦曰:“汝既能自取富贵,何必来投我?看在同学情分上,助汝一些散碎银子,请自方便!”命左右将一包碎银子赠予张仪。张仪一时性起,将银子掷于地上,愤然退出。苏秦也不挽留。

张仪回到旅店,大骂苏秦薄情寡义,口中不住地念叨:“可恨,可恨!”店主人问何故如此?张仪遂将见面之事细说一遍。店主人曰:“相国固然不该慢待先生,可他毕竟是相国,位高权重。再说他毕竟还送先生一些银两,亦算不忘同学之情,先生收了既可打法饭钱,也可作为归途之用,何必辞而不受?”张仪曰:“我也是一时性起,掷银于地,如今身无分文,所欠店钱不能结,身在异乡不能回,诚所谓进退两难也!”说完,不觉凄然泪下。

正犯难间,贾舍人走进店门,问张仪道:“先生可曾见到苏相国乎?”就这一句话,再次勾起了张仪的伤心事,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的张仪真可谓伤心欲绝,张仪曰:“你是说苏秦吗?再别提这薄情寡义的贼了!”贾舍人大惊曰:“先生言重了,何故如此伤心?此语切不可让人听见传入相国之耳。否则,麻烦就大啦。”

店主人遂将详情告知贾舍人,并说道:“如今张先生欠账未还,又不能回家,好不愁闷!”贾舍人曰:“当初是小人带先生来投相国的,今日却陷先生于如此窘境,小人情愿替先生还账,再送先生回魏国。先生意下如何?”

张仪曰:“我亦无脸再回魏国了。欲往秦邦一游,只恨囊中空空,不能遂愿耳!”贾舍人曰:“先生欲游秦,莫非秦邦还有同学兄弟么?”张仪曰:“非也。当今天下,惟秦最强,可以困赵。我往秦国,若天随人愿,能得秦王重用,便可报今日苏秦辱我之仇。”

贾舍人大笑曰:“天下竟有这等巧事,先生若往他国,小人不敢奉承,若是往秦,小人恰好欲往彼探亲,正愁一路孤单,无人聊天,若与君同载,岂不两全其美?”张仪闻听,大喜曰:“世间有如此高义,足令苏秦愧死!”

张仪看贾舍人如此高义,遂提议与贾舍人结为八拜之交,以便今后报答这位义士。贾舍人欣然同意。遂誓曰:“吾二人今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逾此盟,天诛地灭。”

于是,贾舍人替张仪结清了所欠店钱,遂往西而行。一路上,贾舍人慷慨解囊,为张仪制衣买仆,十分周到。张仪心中十分感激这位大恩人,心想:后若发迹,一定加倍报答这位异性兄弟。

到了秦国都城,贾舍人又出钱贿赂秦王左右,打通关节,为张仪进见秦王铺路。秦王左右收了好处,俱在秦王面前言张仪之才。因此,张仪很快便得到秦王召见,秦王与语大悦,拜张仪为客卿。

就在张仪被拜为客卿的第二天,贾舍人来辞别张仪,言自己事已办完,明日就回赵国。张仪垂泪曰:“吾当日穷困潦倒,幸得足下相帮,才到秦国,足下又鼎力相助,才得见秦王,享有今日之富贵,正要报答,奈何离去?”

贾舍人曰:“小人岂有寸功耶?此皆苏相国之谋也。”张仪不得其解,惊问其故。贾舍人曰:“苏相国刚开始‘合纵之约’,虑秦伐赵而败其事,以为非君莫能得秦柄者,故激怒君,使来秦邦。小人之所为皆苏相国之谋,所用金钱皆苏相国之资。先生要言报德,亦苏相国之德也。今幸先生得用于秦,小人请归报苏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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