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一场爆炸,改变了身边的人。于是,她走了,我也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
那年的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随时间流逝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模糊到看不清她那纯净朴实的面容……我便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进入衰老期。
后来去了荷兰,看满地的郁金香盛开,想象着她的面容。寂寞的你的脸庞,在雾色的黑暗中缓缓地清晰起来,于是扬起脸,就像几千年的约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我们静静的相视一笑。
寂寞,你来了。
寂寞其实只是一种深情的情感体验,迷恋深了,会产生一种类似恋爱的快感与痛感。
于是,我开始不断的产生幻觉,幻想着她还在我的身边……幻想着人群里有她的身影,幻想着她也想念海芋,幻想着那个花田里的少女就是她……
想念,很多发生了未有时间保留的事。我来不及关爱,你已经哭泣。而离开以后我才记得,那种温暖与眼泪是多麽美妙的甜蜜与咸味。我们就像小孩,看你撒娇就像抱住了梦。那种纯洁天真的无暇阳光,一直照在回家的路上。
紧紧的抱着你,用手贴着你的脸,轻轻滑动。我以为可以幸福得死掉。就这样不需要语言,像梦里一样你躺在我怀中。除了为你弹琴我只想给你讲故事。忘记了的,没有记得的。或者存在与不存在。翻着美丽的画面,我以为这一切还是真的。我们一直坐在柔和的夜里,看满天的星星与空中弥漫的月光。我说永远,就这一生。
安静的夜里,我平静地沉沦在黑暗中,只有在听到忧伤的歌时,我的眼泪,悄悄地开了缺口。
她为什么要一定要离开我,这个问题我当年没有问出口,只是因为在大火的最后一刻,我将她抛出了窗外,还是因为伯父、伯母的死……
她始终不明白,如果最后我会死,我是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我不要她也丧生在火海。
四年,去了我们学习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但是始终没有遇到她。倔强的孩子,她总是这样,不希望有人找到她的时候,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年以后,苏霖杰越狱了……只留下一封信,告诉我,他会继续报仇,杀完他想杀的人。
苏霖杰,那个让整个特工队险些瓦解的人,爆炸案的凶手,弑母的杀人魔,沉寂了四年,突然又出现了。回想起四年前,仍然让我不寒而栗,如果最后没有解开炸弹,或许现在我和他都葬身在火场了。
苏霖杰的父亲——苏童,曾经是一名出色的国际刑警,当年卷入了一场国际间谍的案件,从此以后,消声灭迹。而当年的国际间谍就是他的妻子,苏霖杰的母亲。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
花了好大的功夫,回到曾经就读的音乐学院,找到了他现在的定居地——全谦。音乐学院,也是我们游学时的学校,过了四年,学校的很多同学都还记得我们。一个法国学生知道我是靳哲景的时候,高兴地给我看他们从全谦的交流录像。
她褪去了青涩,多了一份成熟和平静。弹钢琴的她,微笑的她,彷徨的她,平静的她,一幅幅画面不断地涌现,泪水也跟着一起涌出……
坐最快的飞机辗转到了全谦。这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镇,云淡风清,是她喜欢的宁静。
我想要告诉她,这些年,我没有停止想念。我一直还记得,记得所有的一切,记得她!甚至连呼吸、温度和气味都记得……一个人拥有的越少,他记得的就只是曾经拥有的一切。
“靳哲景?呵呵,想不到几年工夫,你已经长成一个大人了……”我面前这位衣着朴素、镇定自若的中年男人便是苏霖杰的父亲——苏童。曾经是一个风度翩翩、英勇无敌的英俊男子,六年前我们曾经有过合作。他看上去俊美的外表已经被岁月慢慢吞噬,威风不在,不过记性和头脑没变。他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之一。
“童叔叔,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苏霖杰越狱了……”他表情痛苦,想必记起了不愉快的过往。
“要来的终究会来……不用管我,如果他出现,我会亲手抓住他!”
“您还有一个儿子,你不担心他吗?他也是这学校的学生吧……”苏童和王雨有两个儿子,苏霖杰、苏裕杰。
“我想拜托的就是这件事。裕杰他从来都不知道当年的爆炸案以及他妈妈的死都是他哥哥所为。从小他就很崇拜他哥哥,把哥哥当作是努力的目标。我不想让他失望,他还小,这样的事实我怕他会承受不住。”我见到一个好父亲,对像我这样从小被人遗弃的人来说,和蔼的父亲是心中遥不可及的梦。
“我答应你……”为了伟大的父爱。
“谢谢。”
“童叔叔,我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帮我造一份转学通知吧!”四年了,她见到我,会不会觉得陌生?现在的她过的好吗?
“你还是要继续追查?”
“我有义务保护你们。而且,我要找一个人,找回一段遗失的幸福……”我想让她知道只要她转身我永远停在原来那个位置。
“唉……好吧,年轻人。趁年轻,好好追求人生,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先祝你好运!”
“谢谢。”
告别苏童,去看了她生活的地方。简单幽静的校园,走过每一条她可能每天走过的路,我知道自己离她越来越近了。她会有我想念她那样想念我吗?这些年有什么人在她身边驻足?我想象过无数次和她重逢的画面:像无数次我们彼此给对方一个温暖默契的笑,不要眼泪,要喜悦,重逢的喜悦,幸福的满足。然后我要带她去看海域花田,去盛开的花海看清晨的露水,去音乐教室弹一首只有我和她才懂的曲子。
最后我看到的是:原来披肩的长发变成了中长发,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拂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接受了温柔的吻……
原来我所期待的画面是如此的场景,施圣哲,他比我先一步找到了她,他们在一起了,她很幸福,他很开心。而我……终于变得不重要了。
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样让我窘迫的画面,我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她的神情异常平静,对她而言,我早已无关痛痒。
真是可笑,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承诺,又怎么还会去期待四年以后呢?我是那么那么孤单地爱着你,这个世界再美丽也与我无关。我只是在看,只能做一个冷冷的旁观者。
原来一切始终只是我想象……
“你早就知道她在这儿,却没告诉我?!”施圣哲把我带到了一家咖啡店,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MORE,又立刻放回去,自言自语说:
“我不喜欢她抽烟,这样伤害她自己,我会心疼。今天早上我把她所有的烟全换成了巧克力。”像是炫耀又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会不会揍我?”施圣哲靠近我,颇有挑衅的味道。
“无所谓,其实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找她,现在找到了,因为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没告诉我?”我不是没有羡慕过这个人,从前她和他一起的时候,就会隐隐地有些疼,那个时候的我只告诉自己相信她,相信自己,我要做最好的那个,值得她拥有。
“你说错了两点,首先,这些年我们一直都保持联系;再者,是她不想让你找到她。“我该微笑吗?大方地微笑,告诉他,我不在乎。我从来都不在乎。
“怕我妨碍你们?”
“妨碍倒是不会拉……只不过,你要是也想住进来,恐怕有点麻烦,我们家只有一个卧室……你要是来了,房间不够分啊……”日子变浅,又变得沉重……将心磨成一座石碑,我用含泪的眼,研读岁月在上面刻下的一个个无法诠释的符号,可是我读不懂,始终读不懂……
“我有住的地方。”每天临睡前给她亲吻的人早已不再是我。
“那最好了。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她?”
“不是……”
“哦~~~~~那就好。”
“是找你们两个……LK越狱了……”(LK:是苏霖杰的代号)
“呃……不会吧……说到底,你还是来这里找我们。”
“随便你,你要我在这里谈案子?”
“上我们家去吧……嗯……这个时间,小皙应该洗完澡了,呵呵……”施圣哲自顾自地笑起来,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在我眼里变得刺眼,承认吧,你从来嫉妒。
我来不及拒绝,已经被他带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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