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朝歌不久她便见到了帝辛,帝辛并未如传言那样昏庸无道,荒淫女色。他是个独断专行,杀伐果决的帝王。也是个心思缜密,不甘岁月的长者。他虽然不甚爱民,但足够勤政。他虽不算光明,但绝不险恶。智有余,而仁不够。重权而寡亲。胸襟广阔,志向远大。
帝辛是宠爱她的,但绝不纵容她。她是忌惮帝辛的,忌惮他与生俱来的凌厉。她战战兢兢的存于王庭,寡于言,贫于笑,她只愿一日复一日的思念姬发,而就此终老。
直到那一日伯邑考说,姬发思她,夜不能寐,日不能食。若她可助西岐夺取天下。他们必有缘再续。
她憎恨帝辛,因他,他们天涯相隔。
她敬佩帝辛,因他,确是一代伟帝。
她的恨,不至于让她背叛。
但思念却让她不得不背叛。
他喜饮酒,这是商人的传统习俗,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如是她便时常陪他饮酒。
他经常举行祭祀,载歌载舞,这是商人的信仰。他们奉帝俊为真神。如是她常在祭典献舞。
她百般引诱于帝辛。却时常被他训责,他言她本就妖娆美艳,何必如此故作姿态。
她说,宫廷之中,她如浮亦萍,唯一能依赖的便是王的宠爱。于是他将她立为王后。
她百般纠缠于帝辛。却难使他纵情声色。他言男儿之志在天下,怎可滞留女子裙带。
她说,你是帝王,她只是女子。大凡女子皆望夫君时常相伴。于是他时时携她于侧。
她百般蛊惑于帝辛,却无法左右他丝毫。他言女子当恪守本分,怎可参与天下之事。
她说,你为我夫,夫忧我当忧。诸般喜忧愁欢当夫妇同享之。于是他常常倾诉于她。
她想成为祸国妖姬,魅惑君王,残害忠良。或许她能早些再见姬发。但帝辛爱江山更胜美人。她无法染指政事,也无法左右朝臣。更无法影响他的决断。她能做的只是努力占有他更多时间,使他少顾及政事。她能做的只是探听他更多隐秘,转而通知西岐。
她入宫多年,已再不是当年单纯的妲己。她开始怀疑,深居简出的她骤然之间名满天下,直达王庭。绝不是意外。身在权利漩涡中的她,察觉到了阴谋的痕迹。她越是想念姬发,便越发痛恨那个始作俑者。这思念越酿越深,这恨也越积越沉。
当大臣费中将多年调查得出的结论呈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竟不顾平日的礼仪贤淑,在众多宫人的目视之下,痴笑癫狂,状若疯傻。
这许多年,她战战兢兢的伺立君侧,辛辛苦苦的讨帝辛欢心,费尽心机的与妃嫔争宠。日日侍奉,强颜欢笑。夜夜陪伴,千娇百媚。她忍过多少屈辱,受过多少辛酸,但为了他们重逢,甘之如饴。如今,这个梦被无情的打碎。思念,辛酸,屈辱,不甘尽皆化作一股深刻的怨恨。她疯了,是因为太恨,还是因为绝望,总之她疯了。她疯狂的想要报复。报复一切利用她,算计她的人。
经过她巧心设计,一日帝辛在游园时,恰巧碰上臣子欲玷污王后的一幕。这是所有君王都无法的容忍的。所以毫无疑问,伯邑考被赐死。但她仍旧难解心头之恨。她将伯邑考做成肉丸,送于姬昌。
“食子之痛,莫过于此。离思之苦,千百倍之。”她莲步于臂步入大牢中,目光落于空空如野的食盘。笑得趾高气扬,再不复曾经的恭谨。
“当日确是姬昌之过,可发儿对娘娘之情,当是天地可鉴。若帝辛毙,殷商亡。你与发儿,并非毫无可能。娘娘可细细思量。”姬昌闻之毫无怨恨之色,淡然自若。
“我计害他兄,又逼你食子。他怎还会爱我?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现今已与他成亲生子。你已骗了我许多年,如今你还想欺骗于我么?你这是痴心妄想。”姬昌一句命中要害,她却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喊道。她心中的苦,又有谁会明白?
“姬昌认为若情真意切,他事岂可阻隔。爱与不爱,不如娘娘亲自一问,否则岂不遗憾?姬昌身染顽疾,命不久矣。发儿日后之事,姬昌却已无力过问。”言毕姬昌便闭目塞听,无论她辱骂或是质问,都不再言语一句。
是夜,她泪撒中宫,哭的令天地悲叹,昏去,醒来。她并非相信姬昌。但她愿不顾一切,只求一线希望。也许这就是她生命的支撑。哪怕这个支撑是虚无缥缈的。
也许是她为了得到姬发的原谅。也许她本就是阴邪之辈。慢慢的,她学会了阴谋诡计。
笼络人心,打压异己,处心积虑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她与图谋不轨的比干暗中结盟,帝辛除比干之时,她恐比干忍不住炮烙之刑,将她供出。于是,她以观看为名,将比干暗中毒害。
她挑拨与帝辛早有间隙的微子。传递消息与微子,帝辛有意诛他。转而告知帝辛,微子野心颇大。于是乎,兄弟相争,微子被放逐。
她听闻大将军闻仲宠爱妻子。于是告知帝辛,闻仲常被其妻欺辱。帝辛夜访闻仲宅院归来,果然大怒。次日将闻氏斩之,闻仲悲痛欲绝。叔侄情谊破裂。
尽管帝辛英明,殷商却早已腐朽。内乱层出,外敌强悍。她只是在适当的时机点上一把火,加快恶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