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老七和老八相随伍岳身边,其他六人分开到各处暗护伍岳。来到寺院后,这里可就冷清多了,没有卫兵把守,只有一名老僧坐在榕树下打坐。
伍岳见他神情木然,飞虫爬在脸上也不动,不由想笑。他示意两护卫留在门外,自己走到老僧面前,坐到石凳上,老僧还是没有反应。
伍岳不由道:“你难道不知道虫爬在你脸上吗?”老僧依然无动于衷。
“佛只在心中,只要心中有佛,心中有诚,就不必如此修行。”
老僧不得不睁开眼道:“小施主也懂佛?”伍岳笑道:“你这么问我,说明你佛道还浅。”老僧摸不清伍岳语气深浅,有些不悦道:“施主何出此言?”
伍岳不敢嘲笑,正色道:“我没学过佛义,但却能理解一二。我认为佛在善良人的心中,佛在每个人心中,心存善念即是佛,你怎能说我不懂佛?你将佛和众生相分,认为不学佛道即是不懂佛,不是将自己佛学修为不足表露出来了吗?”
老僧脸色大变,他怔怔望着伍岳,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一声祥和的“阿弥陀佛”后堂走出一位金装袈裟的高年僧人,他朝伍岳合什行了一礼,道:“小施主真是一语惊人,老纳受教了。普善,还不谢过施主指点?”
伍岳伸手止住普善,也向高僧行了一礼道:“别这样,佛曰‘无相’,我看就免了吧。”
金装老僧道:“老衲普惠,乃是寺中方丈。施主语带佛机,可否留住一二,替我等解解禅机如何?”伍岳只是随口随心的理解,那里敢深入现丑,忙摇手道:“方丈折煞我了,在下只是常陪长辈进香听个一知半解,怎敢指教大师?不可,不可。”
方丈含笑正色道:“受道无前后,术业有专精。老衲等虽毕生参禅,恐未必及得上施主局外人看得深,若非刚才施主一语道禅机,恐怕老纳尚在沉迷自参,还请施主授教。”
伍岳见方丈不是开玩笑,心中怪自己多嘴,急得想自打两巴掌。当下干笑道:“大师不耻下问,我何敢推托,只是。赐教嘛在下不敢,聊聊尚可,如果说错了,方丈可别笑话我。”方丈诚恳道:“无错即是无进,施主过谦了。”
伍岳出门对老八吩咐了一番,便随方丈进入了寺内。
方丈引伍岳进到参禅室,室内简单清洁,当中盘坐着一名老僧。方丈行了一礼道:“师叔。”那老僧也不开眼,轻动嘴唇道:“普惠,带了何人来?”
伍岳心知是得道高僧,赶忙行礼道:“在下伍岳,拜见大师。”“坐”老僧淡淡道:“施主乃人中龙凤,可惜杀劫过重,与我佛门无缘,所为何来。”伍岳心中莫名一跳,谨言道:“大师何出此言?”
“施主精明神算,煞气袭人,但仍蕴朴实内华。老衲诚告施主,日后见事当三思而后行方可避于灾祸。”
伍岳内心不以为然,道:“大师承教,愚下认为,无愧于天地,当无愧于己。行善未必尽以舍身以求,众生相各司其职才能繁天下。若自求戒妄,则世无屠夫,无菜稻以食、无马以代步、无牛以耕种;何以存也?”
老僧终于张开了眼,扫了伍岳一下,随即合上,室内虽暗,伍岳却感到他双眼如电、如利刃直插心底,不由暗悚:好深厚的内力!
“老衲所言仅是劝诫施主少杀生”
伍岳淡然地道:“除恶当求务尽,杀生未必不是修佛,纵恶即参杀,即非佛道,大师以为如何?”“阿弥陀佛,施主心存妄欲偏激,老衲不敢苟同。”
“请问大师参禅何为?”“悟佛之道,取佛之意,广谱佛法,普度众生。”
伍岳心中一笑,然后道:“答错,倒扣十分”老僧双眼睁大,一脸迷茫,他修行数十年,难道竟错了?
“大师应答‘无为’;如果‘有为’即是‘有欲’,‘有欲’何来四大皆空?。大师心中有欲,就说仍为凡人,既是凡生相,如何脱身以求成佛?穷毕生之光阴一心苦求修身成佛何曾不是妄欲,在下私以为‘佛者’乃世人所诵其功德者;大师自参自悟,无求于人无助于事,对世人无相助、无功德,以何成佛?”
老僧不由动容,闭上眼半晌不语。这一连串解辩和反问使他内心难以平静,方丈在一旁更是沉思不已。
伍岳又道:“女娲补天,杀巨龟以其足支天;大禹治水,驱蛟兽以开江河,灭众恶以平海湖,大师以为其为恶或是善?”
老僧许久才睁开眼,现出祥和,欢颜于形道:“老衲受教了,施主一石惊皱一湖水,但不知施主对佛之得道有何见解。”
“不敢,我认为凡胎肉骨如欲成佛,首先心存善仁、善助,死后为世人所诵传者为人佛;其功德流芳百世,为世人所追随,对世人有引导向善者为仙佛。我们都知道,实质上无论我们怎么练也不可能成为腾云驾雾、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神佛,惟有其行利于众,他才是众生心中的佛;也只有这种为民众所称诵的佛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佛,大师以为如何?”
老僧舒心大笑,方丈合十道:“师叔,你犯相戒了。”老僧站起来道:“佛在心中,善在心中,有相即无相,你可明白?”方丈也笑道:“刻意无相,时时守相,即是有相,徒儿明白了。”
伍岳也笑了起来,他对佛学狗屁不通。想不到以他文才狡辩,反而令这两名高僧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庆幸,暗忖:我都不知道想自己这么能瞎掰,我都忍不住开始崇拜自己了。
这时,悠扬钟声响起,浑厚的钟声弥漫于天地之间,给人一种祥和、平静、与世无争洗涤心灵的感觉。
方丈道:“师叔,娘娘和公主已经到了山门外,你着装吧。”老僧对伍岳道:“施主佛道高深,一并参与法事如何?事后老纳还要请教一二,望施主不辞赐教。”
伍岳的头立刻如被重击般发晕,暗道:哇!你还真上瘾了还来?有完没完?你是好客还是想折磨我,以报我多嘴的仇?但是心下却又不想错过这种盛大场面。象伍岳这个土包子何曾见过皇室的人和排场?当下只好先堆起笑脸谢道:“好极了,我正想见见皇家法事,有劳大师了。”心底下却想:待少爷过完瘾后,瞅准机会撒丫子就溜!我又不是脑膜炎,傻瓜才和你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