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丝狄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比明迦还沉默,慕沙并未真的向瑟兰特提出让明迦代替他,每天仍然是他陪着慕沙上比斗场,两个少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面对着几十个士兵,不得不背靠背应敌的他们,配合倒是越来越默契了。
苏蒂尔成了专职照顾埃丝狄的,埃丝狄的伤总是比慕沙恢复得快得多,慕沙身边四、五个精灵祭司,竟然比不过一个人类的光系法师,每次看到埃丝狄活蹦乱跳的去吃东西,而慕沙还在祭司的包围圈里,拉蒂尔就又红着鼻头呆在一边抱怨自己不会治疗。
一到这种时候,苏蒂尔就会说“找阿蕾格尔理论啊!为什么你学不了治疗好拯救你的王子?”,类似这种话一说完,她就拿出光系法师通常不具备的敏捷迅速逃走,拉蒂尔的魔法永远也追不上她。
慕沙身边,一个亚莉娅,一个拉蒂尔,前者随时都像是怒放的花朵般艳丽夺目,后者像是时时带着露珠的小花蕾般可爱动人,明明白白的,两个人都心仪慕沙,偏偏还能友好相处,夹在中间的慕沙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时候甚至希望训练不要结束,让他一直面对刀光剑影血花四溅都比夹在这两个女人中间自在得多。
翼城的岁月中,贵族少女并不少,那些精灵少女虽然私下里爱慕他,一则他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和她们说话,二则他被教育得太过有礼了,王子的冠冕之下,还有无可挑剔的容貌和举止,精灵少女们在他面前很难保持镇定从容,她们宁可远远的对他行注目礼,也不愿在他面前举止失措丢脸。
他是夜晚那弯让群星失色的盈月,只要靠近他,再明亮的星星也变得黯淡。
亚莉娅和拉蒂尔都不是阿蕾格尔的繁星,她们丝毫不怕被他遮掩住光彩,一个是自信到自负,一个把爱慕写在脸上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瑟兰特教慕沙治国治军,但是他不教慕沙怎么样处理感情,习惯了亚莉娅又暗自喜欢拉蒂尔的慕沙连自己也搞不清楚,学会主动迎敌的他只会被动的逃避感情,浑然不知搅乱了多少人的心。
亚莉娅已经是一国之主,亚尔旭先王留下的问题很多,手中的权柄不牢,她必须花费大量精力改善现状,白天她忙到几乎没时间用餐,只有很少时候,训练拖到晚上,她才会出现在比斗场边。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只有拉蒂尔在一旁,慕沙可以稍微喘口气。
看到慕沙和埃丝狄一直互不说话,拉蒂尔急得不得了,一会劝慕沙,一会跑去劝埃丝狄,两边都支支吾吾不清不楚,脾气温柔如拉蒂尔也忍不住发火了。
“你们两个究竟是干什么!?”
这句话小姑娘是尖叫着说出来的,弄得心不在焉的两个少年一齐惊恐的望着她,曼提一看情况不对,拉着微笑的明迦站到庭园那边去了。
埃丝狄加劲蹂躏他那头褐发,慕沙扭头做出极度专注的表情观察天空。
“你们说的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下?我离开翼城也半年了,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人接话头,慕沙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说:“祖父说亚尔旭的雨季来得晚,这几天云层厚起来了,是不是该下雨了?”
一片沉默……
刚想再找点什么说说,埃丝狄闷闷的开口:“雨水是阿蕾格尔的眼泪,雷电是众神的愤怒,好像有人一心盼望阿蕾格尔大哭。”
是这样?慕沙的脸黑了半截。
“笨蛋埃丝狄!”拉蒂尔不满的抡起小拳头去打埃丝狄,“埃丝狄笨蛋啊!”
“你喊我就喊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前面或者后面加笨蛋呢?”
埃丝狄歪身躲着她的拳头,慕沙端起杯子假意喝水掩饰尴尬。
拉蒂尔停了手很严肃的说:“因为你姓笨蛋!”
“噗——”
慕沙一口水喷了出来,那两个都转过来看他,他忙着用手擦唇边的水渍,正尴尬得不得了的时候,躺在一边翻看羊皮卷的苏蒂尔利落的跑到他旁边蹲下,小脸朝上仰望。
拉蒂尔问:“你干什么?”
“哇!”苏蒂尔大叫了一声,吸引到庭园里所有人注目后才叫:“彩虹啊!”
……
埃丝狄和拉蒂尔爆笑出声,连站远处的曼提和明迦都大笑起来,慕沙莫名奇妙的看看他们又看看慢条斯理站起来的苏蒂尔,她满脸文雅的笑容,慕沙知道被捉弄了,但是哪里不对他怎么也想不通。回廊下的仆人侍卫全部表情古怪,一副强忍痛苦的表情,慕沙郁闷的把杯子放下,肯定又是什么常识问题,但是只有他不知道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黑了整张脸的王子殿下尽全力发挥特长——忽视所有人,要是别人想一下让那么多人笑还不可能呢!他太夺目了,只要视线可及,人们注意的总是他,从小如此,稍有失态立即被看到,他忽视周遭人的本事早就锻炼出来了。
拉蒂尔坐到中间,一边拉住一个,她的手滑腻柔软,纤细的根根指头紧紧握住少年们的手,在炎热的天气里冰冰凉凉的,慕沙的体温比人类稍低,最怕热,那只小手摸在他手上舒服极了,也许因为她最擅长水系冰雪的攻击魔法吧?慕沙勉强挪开视线,手上一热,她把埃丝狄的手和他的放在一起。
埃丝狄的手心滚烫,眼睛还别扭的看着别处,手却握住了慕沙……
慕沙本来就没有生气,埃丝狄讲话通常不经大脑,就算经过大脑说出来的还是一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慕沙很清楚,当然不会为了那天晚上的几句话生气。
含蓄内敛的慕沙和沉不住气的埃丝狄,时间拖得越久只会越发折磨埃丝狄,他拖延的目的不过是想知道埃丝狄生气的真正原因。
小姑娘松开手,慕沙状似无意的把手收回。
“天还早,我去神殿看看。”
在埃丝狄起身之前,慕沙叫了明迦,故意漠视自己制造出的凝固气氛,他接过仆人递来的斗篷和明迦一起走了。
转过一个回廊,明迦说:“我赌我们顶多走通这条走廊。”
慕沙说:“那我赌我们能到宫门。”话才说完,明迦拐往一侧的庭园,慕沙好奇的侧身看他,胳膊被人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