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你是精灵王啊!可你连帮助妻子的族人都做不到,你只是王位上的一个摆设!我嫁给了一个摆设……”
“我是你的王后,我是精灵王的王后,那么多精灵看着我的目光里带着鄙视,慕沙很像我,他本来是我唯一的寄托,是我最爱的孩子,可艾伯亚特出生的时候你说将来要把王位传给慕沙,传给那个长得像人类的孩子,你没有看到大臣们听到你那句话的表情吗?他长得像人类!他在无时无刻的提醒我,我是个精灵眼中卑微的人类!”
“他身上流着你的血又如何?他们才不会把王位交给一个像人类的王子,绝对不会!”
西底斯王喷出一口血,他扯着袍袖擦拭,呆滞的看着满袖的血迹。
“你不是个好国王,更不是个好丈夫!你了解过我吗!?”
玥纱王后满脸的泪水,每一句话都是从喉咙深处吼出来的。
“你爱我……你爱我就够了吗!?”
如果能早点知道她的想法,如果能早点发现她的心结,如果能早点跟她好好谈谈……都晚了,失去知觉的四肢让西底斯王明白,一切都晚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但是,最少……让他再做一点弥补。
“玥纱,慕沙和艾伯亚特都是你的孩子,我对不起你,但请你看在他们都爱着你,身上都有你的血——”他呕出一口血,断断续续的说:“……都是你的孩子,请你不要、不要让孩子们变成敌人!他们对彼此很重要……慕沙总是竭尽全力维护艾伯亚特,艾伯亚特依赖慕沙,别、别让孩子们重复……”
向玥纱王后走出两步,西底斯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双眼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被眼睑遮盖住,他倒在了妻子脚边,冰沙界的群星之首,慕沙和艾伯亚特的父王,死在王后的手里。
玥纱王后瘫坐在地,缓缓的用手拨开丈夫的头发,她低头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哭着说:“我爱过你……我真的爱过你,我也不想我们变成这样……”
“公主!”
门已经被推开,那个月神族焦急的看着她。
她站起身,再看了一眼西底斯王,接过族人手中的匕首在自己腹部扎了一指深的刀口,鲜血迅速染红衣裙,玥纱王后捂着伤口跑出房间,一路向王宫跑去。
希尔狄宰相随同几个大臣正要去书房见西底斯王,一个侍卫慌乱的冲到他面前喊:“大人!希尔狄大人!王后受伤了!”
“什么!?”好好的王后受什么伤?几个大臣纳闷的盯着侍卫。
侍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陛下还在西塔楼,王后说陛下保护她、才逃回来——有人行刺!”
希尔狄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立即传令侍卫队到西塔楼!立即!”这些被安逸生活消磨了大脑的家伙!希尔狄就怕来不及救援酿成大祸!
自然是来不及了,很明显在玥纱王后逃走后,西底斯王遇刺身亡,行刺的人受了重伤,逃跑过程中死在西塔楼外不远的森林里,侍卫从他身上搜出比拉尼加国王吉尔托特的刺杀指令,没有疑点、没有悬念,冰沙界的国王突然就死了,并且,那个指令上提到大王子慕沙早已遭遇不测。
翼城顿时陷入混乱!平时大有凌驾于君主之上的群臣只顾哀泣谴责凶手,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建议,四位重臣聚在一起,希尔狄冷冷的看着另外三人,完全旁观的姿态听着议会厅里的控诉和恐惧……
西底斯王的遗体停在大神殿后,只有艾伯亚特静静的陪着他父亲,他趴在装饰着月花的棺木上,头枕着自己交叠的双臂。
风把夏日里垂挂的纱幔高高撩起,白色的轻纱拂过他的金发。
“慕沙!”
他猛然站起身回头——
飘舞的白纱从他身上悠悠落下,隔着白纱,他能看见外面庭园里的低矮树丛,风轻轻的摇着树叶,那些从枝叶间过去的风发出难以明了的声音,好像谁躲在那里低语……
艾伯亚特垂下眼帘,暗金色的眼睫在蓝眸里投下一排阴影。
一半深……一半浅……
慕沙看着亚尔旭人蓄水的浅井,井壁投影在水面,另一边倒映着蔚蓝的天,那种蓝色,跟艾特的眼睛颜色好像啊!心里痛了一下,他按住胸口怔住。
“慕沙!”埃丝狄拍了他一下,手指着一方说:“那边闹哄哄的,我们去看看!”
“……嗯!”
多想无益,慕沙跟着埃丝狄往那边走。
再等两个月,等神殿修好就马上返回冰沙,顶多耽误到初秋时节就能回去了,祖父派回的人出发月余了,按行程应该会在半个月内抵达翼城,说不定等他回去的时候艾特会急得跑到恰斯菲尔来接,他不在的日子,真不知道弟弟挨了多少罚?那个只会闯祸的小笨蛋!
从搬运车上滑落的大石条卡住了一个奴隶的腿,连同修建的官员在内都束手无策。
那里是搬运车走的沟渠,两边顶多站得下四个人,根本抬不动比人还长的石条,所有人一筹莫展,救不出人事小,那么大的石条卡在沟渠里,后面的石料要怎么运送到神殿的地基上来?耽误了修建是要处死的!
见慕沙过来,奴隶们都趴跪下,脸挨着地面,那几个官员也跪下了,发愁的对他说明了情况,曼提走到沟边弯腰问那个奴隶:“你还好吧?脚还有感觉吗?”
那个奴隶蜡黄着脸说:“好痛!”
曼提露出不忍的表情,被埃丝狄一把拉到身后。
“净问废话!那么大一块石头砸脚上怎么会好?”埃丝狄一眼也不看下面,曾经身为奴隶的他很清楚,这种状况下周围的人只会关心石头,奴隶的性命很贱。
慕沙皱眉说:“得赶快把他弄出来。”
他身后那个月神族少年满脸的不屑,原来精灵跟人类贵族一样的,除了自己的性命,从来不把奴隶的生命当作生命看待。
一个官员附和着说:“是啊!修建神殿可不能被耽搁,您还要赶着参加完祭祀好回国呢!”
摇摇头,慕沙说:“他需要马上救治,不然那只脚就废了,看样子骨头断了,我也断过骨头,医官说拼接不及时的话会留下残疾。”
冰沙没有奴隶,百姓面见国王都无需下跪,每个精灵都是阿蕾格尔的星辰,在地位上几乎平等,慕沙说这些话只是出于自幼习惯的环境,却让听见的人们起了骚动。
曼提说:“我有办法,不过很困难。”
慕沙回望他,“说说看,你想出来的一定行。”
曼提的眼睛里浮现出兴奋的光辉,第一次有人这样肯定他,不知不觉他的把握也大了,他指着石条下方说:“你们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