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尼曼的两万精灵大军到达恰斯菲尔,梅洛得将军在与瑟兰特亲王会晤后,向翼城飞鸟传书(这种传信方法在甘文那森林中失误很大,通常要放飞几十只传讯鸟,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收到)五天后,西底斯王看着手上的莎卷——
尊敬的陛下,战事已不能避免,据亲王所说,在西格拉河下船时,亲王曾见到慕沙王子,可是比拉尼加凭借武力将殿下带走,亲王返回恰斯菲尔即派卫队追赶,将船队拦截在干河上,但吉尔托特国王本人和王子殿下均不在船上,亲王猜测国王另选路径已将王子带回比拉尼加,吉尔托特王曾扬言,要将王子交给可以癖护比拉尼加的人类王国,如果拖延时间太长,怕王子殿下已不在比拉尼加,那时候战事必然会蔓延,请尽快下令进攻!瑟兰特亲王将全力保证王子殿下的安全。
前一天,玥纱王后收到吉尔托特王秘密派人送回的信,随信送来的,还有在极细微的地方镌刻着慕沙名字的绿宝石别针,这卷莎卷上写着——
我尊贵的王后,我已按您的意思,将您的孩子送还阿蕾格尔神,本打算回国再办,可惜被瑟兰特亲王发觉,我担心有违您的托付,只有立刻解决了这件事,请您信守承诺,保护我比拉尼加国的和平,因为地域环境恶劣,还请您在今后的每一年能够为比拉尼加提供一些必要的援助,您的亲笔信我会妥善保管好的。
玥纱王后不是笨蛋,自然明白亲笔书写的那封信一定会成为吉尔托特王要挟自己的把柄,写这封信的时候,她小小的做了一个手脚,一写完信,她在莎卷上淡淡的涂抹了一层树胶,树胶吸附了本来应该融入莎卷的墨迹,顶多两个月,树胶就会脱落下来,莎卷上什么都不会留下。西底斯王虽然软弱,却有议会处理事务,王后想插足是根本不可能的,对吉尔托特的承诺不过是一纸空谈,等吉尔托特一死,没有人会知道她玥纱杀了自己的孩子。
不管吉尔托特是不是真的杀了慕沙,也不管他到底还打了什么主意,玥纱王后都会让慕沙死在冰沙界之外,早在给吉尔托特那封信前,玥纱王后已密令生活在冰沙界的月神族赶往比拉尼加。
当玥纱王后无意中得知梅洛得将军传回的消息后,她满脸泪痕的跑进议会大厅,扑在西底斯王膝头哀声请求立即发兵攻打比拉尼加,找回她的孩子,一向温文端庄的王后为了爱子如此失态,感动得大臣们纷纷赞同,除了一直沉默的望着王后的希尔狄,当天议会便做出决议。
带着命令的几十只传讯鸟飞向蓝天,精灵族第一次向人类王国宣战,大陆六百年的和平一去——不回。
***
瑟兰特终于回到拉地亚牧场,仿佛早已猜到慕沙会要求同行,他毫不意外,在埃丝狄和曼提一起保证慕沙可以独自骑马不发生危险后,瑟兰特同意了,随行一起的,当然还有埃丝狄和曼提。瑟兰特从来不带他们离开牧场,所以当慕沙说出想法以后,两个少年都激动起来,才会在瑟兰特面前大力保证,苏蒂尔和拉蒂尔除了抱怨几句也没有办法,谁都知道带着女孩上路很麻烦。
慕沙很惊讶,祖父出门只带一个侍卫,而且这个精灵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侍卫,看谁都拿眼睛一瞟,高高瘦瘦的,年纪不大,眼睛却盛满了疲惫,看他站在那里就像随时可以睡着一样,祖父说他叫“崖”,悬崖,随时会塌的那种,慕沙自己加上了注解,多看他几眼,连看的人都会觉得累,慕沙很快丧失了对这个侍卫的兴趣。
瑟兰特回到牧场的第二天一早,五个人在大雾中离开了拉地亚牧场。
虽然拉蒂尔不能同行有点遗憾,慕沙对这次旅途仍然抱着很大的期望,恰斯菲尔之外,是他完全不了解的另外一个世界,人类怎样统治他们的国家?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蒙达长者说过的话,慢慢的在他心里回味,能够亲眼去验证,当然是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慕沙的难题很快就出现了,让他厌恶的肉类竟然是他们一路上的主食!
“不!我不吃!”
瑟兰特严厉的看着面前爆跳起来的少年,头一次用那么决断的口气对他说:“那是谁昨天晚上对我保证会完全听话?我要你吃你就必须吃下去!”
“……”慕沙不敢相信祖父会这样对他说话,还逼他吃肉!乌黑的双眼愤愤的盯着地面。
瑟兰特很意外他的固执,他以为这个孩子已经对自己言听计从,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上,他竟然违背自己的意愿,极少有情况瑟兰特把握不了,但绝不应该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应该说,在他看来,慕沙的脾气他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他绝对绝对不允许慕沙违背他,再小的事情都不可以!
尽量把口气放软,瑟兰特说:“埃丝狄他们都吃,因为恰斯菲尔比翼城寒冷得多,而我们今后两天都要在冰雪覆盖的山上度过,就算有麦饼不会饿,夜里的寒风也足够把人冻死,只有吃肉食才可以撑过去。”
是这样吗?慕沙望向两个朋友,见他们都肯定的点头,闷在胸口的气才缓下来。
“尤其是你,慕沙,你才来不久,翼城比这里温暖得多,你比我们都要怕冷,”瑟兰特把一块肉干递到慕沙面前,“你一定要吃,不吃,祖父马上送你回牧场。”
埃丝狄和曼提都看着他,和他们一样,慕沙也不像回去啊!可是!可是……
“那是尸体,祖父……”难道父王每年来恰斯菲尔都会在这里吃肉?慕沙还是不相信。
“尸体?麦饼不是麦子的尸体吗?如果你硬要这样想的话,食物都是尸体。”瑟兰特几乎要失笑了,一直理智的慕沙,孩子气的地方还是很多呀!
“可是,吃下尸体不是会有诅咒吗?”
“噗——”
一口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喷出来的是崖,瑟兰特看向他的时候,他用一根手指抹掉嘴边的残渣,若无其事的接着吃。
瑟兰特扭回头就大笑着问:“我的孩子,谁告诉你的?”
“……莫希姆。”
慕沙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只怪自己以前无论是谁说的话都相信,一想起那个银发精灵高谈阔论的样子,他心里就难受,要不是他,哈特和里尔也不会死,自己也不会离开父王母后,更不会和艾特分开那么远!
瑟兰特把肉干又递近了一些,慈爱的问:“你还相信他吗?还是他说的比祖父说的可信?”
虽然口气温和,但是祖父的话比起先前差点发火时更加难以拒绝,慕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肉干接了过来,路两边已经能见到少量薄雪,拿在手里的肉干因为冰冷僵硬看起来倒是没有以前看到的那么恶心,吃吗?慕沙默默问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拿出来阻止的?
连同崖在内,大家都看着慕沙,他手里拿着块干肉发愁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吃肉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习惯,改了也就改了,很快就会有新的习惯。
神圣的冰沙界大祭司之子莫希姆没有吃尸体,可他做了什么?卑微的比拉尼加公主娜芙从小就是吃着尸体长大的吧?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逼得自己只能跳进大海?想着她说的 “见过我跳舞的都说没有人比我跳得更美,我跳给你看……”那暖暖的色彩里,桅杆上舞蹈着的少女……慕沙觉得手上无力,喉头堵着什么东西,他把肉干放到嘴边,茫然的咬下一口咀嚼再咽下,感觉不出任何味道。
再难吃,也不会比娜芙咽下的泪水苦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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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