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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拉地亚牧场

恰斯菲尔与翼城的环境截然不同,空气里的湿气少了很多,树木也稀疏了很多,嘈杂的灌木丛被低矮的草丛代替,散落在林间草地上的花朵没有翼城艳丽,带着乡野的芬芳悄悄绽放,走不了多远,就会越过一条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清浅小溪,顺着晶莹跳跃的水花寻梭,它已消失在几棵胡桃树后,隔一会又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条?

开始时海边低缓的山丘渐渐的陡峭起来,绕开难行的高峰,山路艰难的盘曲蜿蜒,海边的大风被山峦阻隔,从树林中清凉的流淌而过,慕沙小心的“坐”在马背上,药已用尽,不过手腕已经可以灵活自如的活动,他右手提剑甩着劈削身旁的树枝,前所未有的悠闲快乐……

六千长弓外的翼城,正为了慕沙的失踪紧急调动军队,消息甚至已经快送到东部的明苏拉达,六百年来,冰沙界最严重的事情就是这件,长久的和平和太过依赖信仰,结果就是冰沙的军力全部集中在翼城周围一千长弓范围内。

明苏拉达和恰斯菲尔两个重镇都没有单独的驻军,虽然恰斯菲尔的瑟兰特亲王训练有一支精灵卫队,不过数量却根本不可能征伐一个王国。

棘萝港的军队抽调出一半转移到安尼曼海防,安尼曼的驻军在准备了一个“祭司日”——五天后,两万大军,安尼曼的正规整编军队浩浩荡荡开进甘文那森林,向着恰斯菲尔飞速行进,不过大森林的客观条件限制,最快也在瑟兰特亲王回到恰斯菲尔的半个月后才能到达。

大祭司和王后一起出面解释了整件事情:娜芙公主带着侍从和几个少年一起出游,艾伯亚特因为不舒服提前回宫,无礼的公主与少年们起了冲突,侍从失手杀了两个少年,害怕冰沙界追赶,于是把受伤的慕沙王子胁持带走,并威逼莫希姆不能说,害怕的莫希姆没有敢说出来,等发现慕沙失踪后,大祭司才注意到儿子的反常,追问出来整件事情。

因为还未成年,过错又在比拉尼加一方,西底斯王和王后没有追究莫希姆的责任,可是王位继承人被胁持离国,议会商议了整整一个白天,拖延到第二天早晨才得出决议:调集军队进驻恰斯菲尔,为了保护慕沙的安全,军队将在恰斯菲尔待命,王室在等到比拉尼加开出的条件后再行决议。

另外,军队整装出发前,西底斯王在翼城挑选了资深的退役士兵,包括祭司和法师,组成一个百人小队先赴恰斯菲尔,听候瑟兰特亲王的指令。关于这一条命令,也是议会决议通过的,瑟兰特亲王的智谋以及对待慕沙王子的态度,让大臣们更加放心,非常时刻,亲王一定会采取非常办法,尽一切可能保护王储安全回国。

冰沙界军队的大幅度调动,自然惊动了各国留驻翼城的使者,这条消息通过各种渠道向本国传递,将会给西大陆的混乱局势带来怎样的影响,每个使者都说不准。同时,冰沙界王位继承人流落比拉尼加的消息以更快的速度传出翼城。

瑟兰特带着慕沙边玩边返回恰斯菲尔,那几天,还没被这个消息震动的西大陆仍陷在以往的争斗中,所有人类王国均不知道,精灵军队六百年来的首次调动,会把他们的未来推向什么方向?

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引起这场巨变的慕沙,在祖父的照料下,他天真的以为到恰斯菲尔等上一段时间,父王就会派人来接他回翼城,日子又将回到以前,战争——对他来说太遥远,更加不可能想到是因自己而起。

六百年,大和平的表象早已岌岌可危。

***

勉勉强强学会了骑马,慕沙以为目的地是一个繁华的小镇,可是瑟兰特说“到了”的时候,慕沙眼前只有一大片高山顶上相对较平缓的草地,没有湖泊,有的,是不远处高耸的皑皑雪峰。

“祖父……”

这就是恰斯菲尔?唯一看得出有人的地方,是树林边缘的一圈木栅栏。

瑟兰特牵着缰绳走进栅栏内,慕沙坐在马上四下打量,跟在后面的巴拉加特也好奇的伸长脖子,进了栅栏又走了一会,远处的草地上能看到很多马悠闲的吃草,一团一团的白云擦着稍高处的山顶掠过,白色的雪山和蓝到心悸的天空,碧绿的草地,还有灰黑色的悬崖峭壁,一阵冷风拂过,慕沙缩着脖子吸气——既是赞叹,也是被风吹的。

走过马群吃草的地方,一片碎石山岗的斜坡上,高低错落的灰色房屋层叠着,山岗侧面和上面都是茂密的树林,要不是有烟升起,慕沙绝对看不出来那里是房屋。

一队人马从山岗那飞驰过来,不及靠近,瑟兰特朗声大笑起来,奔近的几个人翻身跳下马,向着他单膝跪了下去,几张年轻的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笑着。

“大人!我们都以为您不回来了!”

摆摆手,瑟兰特向慕沙伸出一只手,慕沙扶着他的手跳下马,那几个人一见,猜疑的目光飞向慕沙。

看得出来,他们非常尊敬祖父,祖父应该也很喜欢他们吧?慕沙右手贴在腰间,优雅的微微往上抬起,再向着他们一递,一个很礼貌又不失尊贵的宫廷礼,初见不知身份的人最好这样行礼,通常来说,没有人比他的身份高贵,看这些人的回礼就可以判断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

那几个人拿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表情看他,就像……就像看见什么叫他们惊讶的东西,奇怪的是祖父竟然没有阻止他们这么无礼的举动,不好说什么,慕沙不高兴的侧开脸。

瑟兰特再次爆发出笑声,伸手揉揉慕沙的头发,温和的说:“我的孩子,他们以后会成为你的朋友,不过,他们可没有去过王宫,也没有见过宫廷礼节,你以后对他们,不用这么客气,要是太有礼貌,要被欺负的哦!”

朋友?需要吗?母后说过:国君不需要朋友。

见两边都没有缓和的意思,瑟兰特转向那边说:“这位是我的长孙,慕沙,今年也才十六岁,和埃丝狄同年,比曼提大一点。”

几个少年这才露出笑容冲慕沙点头。

慕沙很奇怪祖父只说他是长孙,不提别的,这几个人也奇怪,难道他们不知道“瑟兰特亲王的长孙”意味着什么?只是点头算是对他行礼吗?太无礼了吧!不过,看瑟兰特没有在意,慕沙也只好当作没事,跟在瑟兰特身后向那些山岗上的房屋走去。

远处看起来很小的几排屋子,走到近处才看清,那是很大的一个地方,虽然很简陋,却一点也不“小”,见瑟兰特回来,很多人跑出高高围起的石墙,大概上百人,里边有人有精灵,估计石墙里边,怎么也能住下上千人。

等走进高大厚重的木门,慕沙肯定这里可以住上千人。

小型的街道沿着山势往上,街道边的屋子全都带着马厩,屋顶很高,有些屋子房门大开,几个人一群的聚集在这些房门口,见到瑟兰特都拉开带毛的衣襟弯腰行礼,有人跑到旁边问候,看见慕沙还露出黄牙冲他笑,慕沙尽可能让自己不去注意那口牙,阖首回礼,好不容易来到最顶上一幢稍微大些的房前,有仆人模样的人迎接出来,慕沙长出了口气。

上了几级台阶,一个小小的平台后就是粗糙的木门,里边更是糟糕,大厅空荡荡的没有家什,四壁也没有祈祷文和绘画,全是石头,那些石头甚至没有好好打磨过,有些连尖利的边角都看得到,几根粗大的石柱支撑住开了天窗的屋顶,天窗那儿一条光柱射到同样粗糙的地面……慕沙忍不住皱了眉,从厅里走回门前,瑟兰特还在吩咐下人,先前那几个人里,有两个留在他身边,也在忙着。

“这里……就是恰斯菲尔?”慕沙站在祖父背后,口吻里忍不住的怀疑溢出,“看起来没有葡萄园,怎么酿酒呢?”

和瑟兰特一起转头看的,还有那两个少年,一个精灵,一个人类。

“不是,”瑟兰特好笑的看着慕沙瞪圆了眼睛,继续说:“这里是拉地亚牧场,我的私人领地。”

慕沙没有再问,那两个少年一脸好笑的神情看他,他闷了口气,拿眼睛望着瑟兰特。

“吉尔托特王可不是笨蛋哪!恰斯菲尔的人太杂,放你在那里祖父放心不下,万一他后悔了,你会很危险,而且,你失踪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出翼城,要是有别的什么人想打主意,祖父可没有军队能保护你,只好暂时带你来这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祖父挑选出来的,你在这里才安全。”说完,瑟兰特担忧的看一眼慕沙。

慕沙马上回答:“好的,谢谢祖父,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些。”怎么能让祖父担心呢?慕沙有点责怪自己。

见他们又开始忙碌,他回到屋子里,四下逛起来,遇到的仆人都很礼貌的让开路,偷偷的再看他几眼,倒是不算太无礼。

稍晚点的时候,有仆人领他看了房间,还说是最好的一间,既可以看见山岗那边的溪谷,风也很小,慕沙只在门口看了一下,不管仆人唠唠叨叨希望他进去看一看,好证实真的是“最好的”一间。

慕沙根本没情绪进去看房间,要不是亲眼看见,真想象不出还有这么简陋的地方,再说了,他没兴趣去满足一个仆人的希望。

那天的晚餐只有瑟兰特和慕沙两人,满桌的水果,还有熬得冒着热气的粥,烙得金黄喷香的薄饼,慕沙吃得舒服极了,心里一直在感谢阿蕾格尔,没有把这里的食物弄得和环境一样糟糕。

他在餐桌上问过瑟兰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瑟兰特只是微笑着叫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找答案。

过惯了宫廷生活的慕沙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他呆个把月就可以离开的地方,抱着新鲜好玩的心情,他甚至快乐的想到回宫以后,弟弟脸上会出现的羡慕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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