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平元年的夏天特别炎热,时当正午火辣辣的阳光晒得整个嵁州港一片焦灼,没有海港丝毫的清爽气象,知了在树枝上大声的叫嚷着,做着夏末最后的挣扎,被燥热气温熏得昏昏欲睡的人们,在这刺耳的声音下心烦不已,恨不得大声咒骂。
嵁州港外一处废弃已久的院子内,几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了,一名身材不亚于矮人般壮实,却又只有十七八岁,满脸横肉的青年大步走向了小院的地窖,那青年一脚踢开了地窖的虚掩的盖板,大声的叫嚷起来:“林飞宇,起来、起来了,大白天的还睡什么觉?还不赶紧出去找点活计,我们这个月还要交给王老大五十金子,没有钱,小心我们出门都被人打死了!”
被叫做林飞宇的,是一个大脑袋、小身板,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邋遢少年,最多不过十二三岁,他大刺刺的躺在破烂的草席上,打着哈欠说道:“飞鹰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元刚被王老大的人打断了腿,伤还没养好,我没有一个好的搭档,怎么去找活计?再说了,月初我不是已经把这个月的份子钱都交足了吗?况且我们那么多人,为什么什么都要我跟阿元去干,其他人都是废物不成!”
飞鹰老大吞了一下口水,有点无奈,又有点讨好的凑上前去说道:“林飞宇啊,我也知道阿元回去养伤去了,没有几个月是动不了,可是这个月王老大又要加钱,你知道的,如果我们的钱不交足,王老大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这几个月你就先辛苦一下,我这边不是也在调教几个小家伙吗?等这些家伙出师了,我们的日子就轻松了,我们不是要成为嵁州港的地下王者吗?这些都需要钱的啊!”
林飞宇懒洋洋的从破草席上爬了起来,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随便瞟了一眼飞鹰老大身后的几个人,突然受惊的大叫起来:“飞鹰老大,你不是要让我跟阿信搭档吧?你这不是要害我嘛!”
一个浑身精壮,大约有十三四岁的少年猛的跳了出来叫嚷道:“林飞宇,你小子倒是说清楚,我怎么害过你了?你虽然是我们这技术最好的,可是我又比你差到哪里!”说完,从兜里掏出一片指长指宽的黑色刀片,在手上嗤嗤的舞出一朵黑色的刀花。
林飞宇不屑的瞟了一眼那嗤嗤作响的刀花,说道:“阿信你舞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来,除了我跟阿元就没有被县尉军逮过,你们谁能做得到?反正我这个月的份子钱已经交足了,这几天我就给你接包怎么样?”
飞鹰老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信已经大声的叫起来:“好、好、好!林飞宇真有你的,我阿信就委屈你替我打下手,看看我阿信难道是一个废物不成?哼!”
看到两人吵了起来,飞鹰老大赶忙打圆场,他皮笑肉不笑的把两人凑合到一起:“好了好了,林飞宇,大家都是好兄弟,你说这些伤感情的干什么?还有阿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飞宇还小,也不会让一让吗,怎么跟他这么计较?等会我们去好好吃一顿,等下午天气凉爽一点大家就都去溜溜,看看那些外地的肥羊来了没有,这嵁州港嘛,想要混饭吃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了,就看大家勤不勤快了。”
飞鹰说完皱着眉头想了想,故作大方的说道:“不过阿元正回家养伤,林飞宇你的心里多少不好受。所以你只要捞三十两银子就够了。你记住了,我只要三十两银子,交给王老大,这个月就可以过去了。老规矩,我们只要金子、银子,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给我赶紧丢掉,不要给我们惹麻烦!”
几个少年齐声答应下来,跟在飞鹰老大后面走了出去。只有林飞宇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抱怨:“前几天才跟我说这个月没我的事了,这才过了几天就变了,难道我是钱庄的老板不成?说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吗?”
所有人都听到了林飞宇的嘀咕,可是没有人吭声,因为林飞宇跟阿元两个人每次上街都能掏回三四个钱袋,最重要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比起其他人来说的确是厉害太多了。自然飞鹰老大也不会对林飞宇过多的责备,毕竟还指望林飞宇多摸一点钱呢,他们想成为嵁州港的地下王者,除了钱之外,还需要人才,林飞宇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飞鹰老大怎么舍得骂上一句?
嵁州港内,林飞宇懒洋洋的啃掉一只鸡腿,换上顺手从巷尾偷来的,看起来还算光鲜的衣服,便如同普通人家的少年一般别无二致,只要不是认识的人,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会是一个小偷。而阿信则身穿宝蓝色的长袍马褂,胸口上细密针脚的流云纹饰,使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阿信得意洋洋的走在嵁州港的大街上,一双贼眼滴溜溜的盯着往来的行人。林飞宇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好似一个出门玩耍的少年,同样一双眼睛贼兮兮的四周扫视着,看有什么碍眼的人存在。
要说南明作为中原上的最大的王朝,三百年的和平,加上没有什么重大灾害,整个王朝一片欣欣向荣,虽然嵁州港虽然并不是王朝最大的海港,可是这里依然人烟繁杂、百商汇聚。来自北方的皮毛、人参,东方的刀剑盔甲,当然还有南方的草药、巨木使得嵁州港就在漆黑的晚上也是灯火通明,宛如中原大地上的一颗明珠。
在这样繁华的城市,往来的商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这也就给林飞宇这样坑蒙拐骗偷的地痞无赖带来了大好的机会。没有错,只要足够的勤快,赚钱绝对不是问题。
林飞宇就曾经自豪的说过:“我的目标就是要做嵁州港最好的小偷!”是的,一个总人数加起来不过二十,连名字都没有的黑帮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梦想。年龄稍小在街上摸包的无一不为成为嵁州港最好的小偷而努力,而年龄稍微大一些,则为了最好的“闷棍手”最好的“勒索犯”最好的“诈骗犯”而奋斗,抱着相似目标的混混人心一致的朝着嵁州港地下王者的光辉前景而前行着。
有些无聊的踢飞了脚边的石头,林飞宇嘀嘀咕咕到:“你阿信就知道在飞鹰老大面前吹牛,说的厉害,全是嘴皮子上的本事,出来那么久别说钱袋,半个屁都没摸到,还想跟我比?哼哼!”
林飞宇眨巴了一下眼睛,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赶上阿信,在一旁低声说道:“你在等什么?半天还不出手,要是没有本事就别再飞鹰老大面前吹牛!”
阿信顾不得自己一身大户人家家仆人的打扮,粗鲁的往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压着嗓子说道:“急什么、急什么?你也不是没看到,那些外地的肥羊今天都没怎么出来,要不我们去那{品芳阁}附近逛逛,那里的有钱人比这里可是多得多了。
林飞宇连忙摇头说道:“你阿信脑子被猪踢了吗?你忘记刘大人怎么说的了?谁敢去那里混,就要挨他一剑,难不成你阿信是一个武林高手?可以硬抗他一剑不死是么?别人别说用剑了,随便一巴掌都能拍死你!”
阿信不屑的冷笑起来:“武林高手你以为满地都是吗?刘长青那个王八蛋要是武林高手,还会只是嵁州港的一个县尉?别看现在我阿信只是在嵁州港混,说不定哪一天要是哪位武林高手看上我,到时候他嵁州港的县尉也只配给我提马桶!
林飞宇愣了一下,突然大刺刺的狂笑起来:“哈哈,你以为武林高手都是{品芳阁}的舞女么,花点钱就能让你上?我呸,你还是别白日做梦了,把今天的活办完,把钱交上去了,我们也可以去{品芳阁}快活一下。”
阿信脸上一红,气急败坏的瞪了林飞宇一眼说道:“我说林飞宇你小子你多少岁,还是不要装大人了,不然大家都要被你笑死。”
阿信仿佛回忆一般喃喃自语道:“快活?你一个下面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快活?哼哼,告诉你,真正的快活,是那柔韧的腰肢,妙不可言的挣扎,还有那血脉喷张的呻吟,啧啧.。。”
林飞宇大怒,却又无从反驳,只得哼哼的走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道:“你个阿信,难道你就玩过{品芳阁}的女人吗?在我面前吹什么吹!大家谁不是个雏?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妙不可言的挣扎!等我过两年,就凭我的本事,袋子里兜满金子,找几个女人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阿信看到趾高气扬的林飞宇变成霜打的茄子,心里大为痛快,嘴里哼哼的说道:“我是没玩过{品芳阁}的女人,不过我可是偷看过别人洗澡的,你小子见识过么?不过你小子一张大嘴巴,要是让你知道了,在飞鹰老大面前卖了我,我岂不是白白要挨一顿揍?嘿嘿,我就是不告诉你。”
正在幻想着{品芳阁}舞女白嫩的肌肤,高耸的胸脯,还有那两腿之间的..,阿信眼前一亮,看到一个剑客打扮的人脚步踉跄的拐进了一条小路。只见那个人不断的在怀里揣摸着,显然有好东西,阿信飞快的跟了上去。
林飞宇在后面皱起了眉头:“该死的阿信,飞鹰老大怎么交代你的,不是说那些剑客都不要碰么?”咬了咬牙,林飞宇跟了上去,最低咕咕喃喃的说道:“反正也是你上,你都不怕我怕个鸟?摸到钱最好,摸不到被人打死,看在认识的份上,我勉为其难替你收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