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瑞离开的那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很是沉闷。
我送他出了胭香玉院。
他面色沉重,脸上有深深的不舍,却一言不发,我心里也涩涩的难过起来。
是不是,这就是,聚散总有时,各奔东西?
要走的,终究还是留不住。
“落落。”黄子瑞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
“嗯。”
“落落,这次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知道吗?”
我抬头深深的看向黄子瑞,苦苦一笑,并未答话。
等。这一等,会是多久?一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黄子瑞,这次,你是不是真的会记起要回来,记起苏州城,记起胭香玉院的,烟落?
我只是苦苦一笑。
黄子瑞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落落,这次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离开,不管有多少人反对,相信我。”
我任由他握着我的手,并未松开,淡淡一笑,只感觉满身的疲惫。
那日在山上,他说要我等他,这一等就是这么久,这一等就直等到我进了胭红阁,这次,我还要再等多久?
满心的酸楚起来。
黄子瑞急急的说道,“落落,你是真的不相信我了是不是?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就等我五日,不,三日,就三日,我一定回来,落落,相信我。”
我身形微晃起来。
三日。
我可以相信吗?
我轻轻抽回被黄子瑞握住的双手,淡淡说道,“子瑞,我等你,三日,不,我等你七日,七日后,你如果不来,那我们从此便互不相识,再过来,你是客,而我,是胭香玉院的如烟。从此,这世上再没有烟落这个人。”
“好,我一定会回来的。”黄子瑞坚定的看向我。
风轻轻吹起,我的衣裙随风飘扬,恍然间,看见黄子瑞似是幻影般在我面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心里钝钝的痛起来。
“落落,你的锦囊给我。”
“嗯?”我疑惑的看向黄子瑞,只见他满脸的坚定,我迟疑的拿出锦囊。
黄子瑞打开,看见里面的玉佩舒了一口,深深的看向我,一脸严肃的说,“落落,记住,我给你的这块玉佩千万要放好。”
我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想要接过锦囊,黄子瑞却紧紧握住,拿出里面的蝴蝶玉佩和他送我的那块玉佩递给我,却把锦囊塞进了怀里。
“子瑞?”我疑惑的看向他。
“落落,这个给我吧,把你的锦囊带在身边,就好像落落你就在我身边。”
我心里一暖,鼻子酸涩起来,用力的吸了一下,拼命的止住眼泪。
“落落。”黄子瑞心疼的搂住我。他的怀里很温暖,有淡淡的龙檀香,我安心的闭上眼睛,偎在他的怀里,心底满满的幸福溢出。“要记着我的话,那块玉一定要收好,我不在你身边的时侯,如果有什么事,也许它可以帮得上你。”
我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一下黄子瑞,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的握住那两块玉佩。
七日。
再有七日,我便可以离开,可以去找奶娘,和黄子瑞一起离开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
只需七日。
我偎在他怀里,微微眯起眼睛,暖暖的笑起来。
回到胭香玉院的时侯,桃儿急急的迎出来,搀着我进了房。
黄子瑞,并没有带走桃儿,而让把她继续留在这里贴身照顾我,梅三娘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多了一个丫头,不但不拿工钱,还倒贴了银子进来,这等好事哪可能推了。
现在这院子倒也热闹。
“小姐,我们什么时侯可以和黄公子一起离开这里?”刚跟了房里,桃儿就叽叽喳喳的问起来。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桃儿,不必叫我小姐,这里没有小姐,只有姑娘,如烟,你叫我姐姐就行了,还有,离开的事情不可乱讲。”
桃儿吐了吐舌头,娇嗔的说道,“在桃儿心目中您就是小姐,黄公子说了要带小姐离开的,他是好人,一定会做到的,再说现在房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关系的。”
我摇摇头,坐在窗前的案几上,微微的发起呆来。
窗外,秀丽的花开的正艳,火红火红的,浓郁的香气阵阵传来,微醺迷醉,我缓缓的闭上眼睛,心里想起了许多以前的片段,和黄子瑞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向山一样向我齐齐的扑过来,很多很重,却,很是甜蜜。
想着想着,不禁轻笑出声。
“小姐。”桃儿扑吃一笑,“小姐,莫不是想什么好事了?睡着睡着还会做好梦呢?”
我抬起头看向桃儿,只见她正在看向我掩嘴轻笑,一脸的狭猝。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呵,小姐脸都红了呢,桃儿真是该死,不该扰了小姐的好梦呢。”
“桃儿。”我的脸悠的烫起来,急急的轻唤出声。
桃儿强忍着笑看向我,不再言语。
室里安静下来,我靠在软榻上,微微的深思起来,突然一股袅袅的轻香传来,我微微一愣,看向桃儿。
她点起了熏香,很是轻淡的花香,似兰似芷,轻幽飘渺,闻了很是舒服。
“这是什么香?”我不禁疑惑起来。
桃儿眼里眸光一闪,轻轻出声,“姑娘,这个是汀兰草,宁神养颜的,最重要的是这种香味用得久了,连衣服里身上都会淡淡的沾上,就是洗也不是轻意就能洗得掉的。”
“噢?”我从软榻上下来,走到香董前,只见薰香里燃起的烟是透明的蓝紫色,袅袅的升起来,有些微微的潮湿,像水雾般晶莹,很是漂亮,不禁越发的欣喜起来。
“桃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般好的东西?”
“呵,小姐,这个是汀兰草本是一种不太常见的草,采了后,要晾晒干,磨成粉,再掺了兰花,桂花,茉莉,香芷,雏菊,百合,蔓草,猗兰,这八种花草一同混合成粉,方能制成现在小姐闻到的这种汀兰草的香董,也叫做八宝香。”
我不禁微微称奇,不可置信的看向香董炉里燃着的那抹香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香粉,便能使整个房里都这样清香袅袅,真是奇了。
桃儿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微微一笑,“小姐若是不信,以后桃儿再做这种香粉的时侯,小姐看着就是了。”
我连忙点头。
指尖轻轻划过那两枚玉佩,温润凉爽,心里一暖,轻笑出声。
“小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总是自己这样偷笑,也不告诉桃儿。”
“呵,你这丫头,就会取笑我,去帮我取了针线来。”
我又坐回软榻上,一针一线绣起了锦囊。很快就绣好了,我拿着愣住,大红的丝绸锦囊,很是漂亮,两块玉佩放进来,刚好不大不小。
想了一下,我又拿起针绣了一对戏水的鸳鸯。
眼底眉梢,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