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卿若芷起了个大早,由念瑶与月落伺候着更衣。她上着菊纹上裳,下套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耳上挂了素银耳坠,腰间挂了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三万青丝绾作凌虚髻,以一根金镶珠石蝴蝶簪装饰,又有金嵌绿宝石花冠在前压髻,两缕发丝垂下,这装扮本是常见,但在卿若芷身上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公主,您可真美”月落收拾着桌上摆出来的首饰,抬头看着铜镜中的卿若芷笑着道。卿若芷作娇羞状道:“偏你的嘴是最甜的”月落掩嘴笑着,身后的念瑶也笑了起来。“公主,雪逸公子让奴婢问您,是否梳妆好了?”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朝着卿若芷盈盈一拜,然后颔首恭敬道。卿若芷待凤逸然不一般,这是绯雪殿如今人尽皆知的事了,所以殿中便无人有胆子去招惹凤逸然。“这便好了”卿若芷对着铜镜微微扶了扶发髻,然后莞尔一笑道。这一笑,倒是晃了晃几人的眼。
卿若芷起身走出外室,月落替她掀起珠帘,卿若芷便走了出去,可是刚走出一步便停了下来。“公主?”念瑶疑惑的看向卿若芷。卿若芷朝念瑶一笑,然后又对着月落道:“你领几人到我屋中收拾一下,但物件摆放的位置,不可移动”月落放下扶着请若芷的手,跪拜下去:“是,公主”卿若芷仍是领着念瑶一人出去了。
“卿若芷,你可真是让我苦等”凤逸然还未转过身,便是听到卿若芷的脚步,随即抱怨道,然后转过身来,却是看见一身华服的卿若芷。“怎么样?”卿若芷极少穿的这般亮丽,倒是比以往更加明艳动人。“真丑”凤逸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卿若芷却是没有错过凤逸然刚看到她时,眼中的错愕与赞许,这般说辞不过是觉得自己打扮太过亮丽,容易招花惹草罢了。
“嫌我丑?那你一会儿便莫要同我一起去了”卿若芷没有道出,反倒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凤逸然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时辰不早了,哥哥还在等我们呢”卿若芷张大了嘴,刚想说止和烨才不是他哥哥,但想到他们之间是表亲关系,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打碎了牙齿往下吞。念瑶埋头偷笑,卿若芷便将火发到了她身上:“笑什么”念瑶立刻捂住嘴挥手:“没有没有,奴婢没笑”卿若芷噘着嘴哼了一声,跟上了凤逸然的脚步。
“公主”“公主”……一路上的宫人都是见着了卿若芷便恭恭敬敬地行着礼,不敢有丝毫怠慢。“圣德宫就在前头,你自个儿去吧”卿若芷看着远处走来的一群女子,对着凤逸然道。凤逸然岂会不知卿若芷的心思,微微一笑:“好好玩,我先去了”卿若芷笑着瞪了他一眼,却是瞪得他心神荡漾。凤逸然走远没多久,那群人已是靠近。卿若芷矗在原地不动,而那些人原本是欢声笑语一片,见着这位正经公主站在那儿,便是停了说笑,齐刷刷地行礼道:“臣妾见过若芷公主”
卿若芷收拾了杂乱的思绪,露出一个招牌式笑容:“都起来吧”“谢公主”
在这么一点的时间中,卿若芷已是扫过了所有人,然后锁定了几个人开口:“这不是林少夫人吗?记得上一次见面时,还是在太后的仙鹤宫中,那是林少夫人还是凝小姐呢”凝玉芝的笑容微微僵硬,不到一秒便恢复了:“那时无灵郡主尚且在世呢。啊,臣妇失言,请公主恕罪”卿若芷的目光盯着她低下的头,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让凝玉芝一时头皮发麻,直到清冷的一声“无碍”,她才松了一口气,直起了身。“这位眼瞧着陌生呐”卿若芷看着另一个身穿翡翠色宫装的妇人,一脸茫然。念瑶上前一步,轻声道:“公主,这是千王殿下的侧妃娘娘李氏,也是李立大将军同父异母的妹妹”“同父异母?我记得李立大将军似乎是嫡出,这么说李侧妃是庶出咯?”“是”念瑶憋笑道。
卿若芷的目光投在了李氏黑下去的脸,开口道:“本宫这一年都在雪祁山上待着,倒是没给侧妃娘娘贺喜呢”“公主,千王殿下是您兄长,李姐姐是千王殿下的侧妃,您不应该唤李姐姐一声嫂嫂吗?”一旁的林锦容开口帮腔。卿若芷那一番话说下来,李氏连个话都插不进去,而且卿若芷每句都是讥讽李氏不但是个庶女,还是个侧妃,便是开口了。
“林小姐好糊涂”卿若芷忽然轻笑了起来,“你也知道李侧妃是侧妃,难道你便不知道只有正妃才是本宫正儿八经的嫂嫂吗?况且南宫千不过是个妃子所生的皇子,只有太子和三皇子才是本宫的亲兄长”林锦容被说得面红耳赤,便是埋着头不说话。“林小姐说话固然不对,但公主您是不是过于嚣张了?”这时,一个看着挺文静的小姐开口了。卿若芷对她不陌生,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个开口的小姐,正是左都御史的妹妹汶茹琴小姐。
卿若芷不讨厌拔刀相助,但自以为是的拔刀相助却是烦了:“汶小姐此话何讲?本宫不过是拿了宫规讲话,还是说汶小姐已经无视宫规了?汶小姐,奉劝一句,拔刀相助也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以为你哥哥那般直言便是好事,你且看看朝堂之上,有多少人等着你哥哥犯错,好拉他下马呢”汶茹琴此时也是哑然。
气氛已快凝固了,几人都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走也不敢走。
“你们如果想知道为何本宫今日这般待你们?”卿若芷忽然轻笑出声,打破了僵局,“后宫重地,你们几人却是说说笑笑,况且林小姐与汶小姐还是未嫁的小姐,这般大声的说说笑笑,传出去对名声可不好。这是皇贵妃娘娘掌管的后宫,若是稍有差池,我饶了你们,皇贵妃娘娘会吗?就当皇贵妃娘娘会,那么宫规也不会。你们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言便能明白……”卿若芷还未教训完,已经有人打断了她的话:“怎么那么多话?”那四人都是低着头,听着有人竟敢这般出言,皆是好奇是谁,仰起头一看,竟是传闻中的雪逸公子。
“我便是多话了,你有意见吗?”卿若芷扬起瘦瘦的下巴,看着凤逸然。“没有”凤逸然宠溺的看着她,目光如水。林锦容等人垂下头不敢多言,她们约莫是猜到了卿若芷与凤逸然的关系,纵然几人都被凤逸然的容貌迷了眼,但顷刻便恢复过来了,因为卿若芷适才的话的确是在理的。
“臣女多谢公主教诲”林锦容与汶茹琴率先行礼。“臣妇多谢公主教诲”凝玉芝与李氏也忙跟着行礼。卿若芷思忖了一下,然后道:“念瑶,明日本宫要办一个茶会,就在绯雪殿中,凝氏、李侧妃、林小姐与汶小姐务必邀请”“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做”念瑶说完,招呼了一个人替她照看卿若芷,便是迈着小碎步调头去了绯雪殿。四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卿若芷。卿若芷和善一下:“就当方才过于疾言厉色的赔罪吧”四人再次行礼:“不敢”“嗯”卿若芷微微一笑,偏头去看凤逸然,“如何?”
凤逸然做了个思考状,随后道:“不如何,你方才委实是恐怖了些”卿若芷一惊:“你见着了?”“我可不会放过看你好戏的机会”凤逸然笑着道。“你!”卿若芷恼怒道,握成拳的手就要砸下来,却被凤逸然一握,柔声道:“上午不是都消气了吗?还有人呢?”卿若芷看了看周围,见比较贴近的几人都是促狭,恼羞成怒,旋即便也嬉皮笑脸道:“开个玩笑罢了,师兄不要生气了”但是在卿若芷贴近凤逸然的那一刻,在他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旋转了180°,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免不了尖叫,可凤逸然是打小开始习武的,只是略略一动,肌肉便是紧绷,卿若芷尽是捏了把皮,不由嘟囔道:“瘦的就剩层皮了”
然后目光移到他身后,眼睛一亮:“太子哥哥”再次丢下凤逸然跑了过去。那四人见不好再打扰,纷纷趁机离开了。
凤逸然走过去,一把拎过卿若芷:“第二次了”卿若芷鼓着腮帮子道:“若不是我如今内力大伤,怎会任你宰割”“你就算是好好的,照样打不过我”凤逸然嗤笑道。卿若芷一蹲身子从凤逸然的爪子里逃脱,躲到了南宫止身后,冲着凤逸然吐舌头:“我有太子哥哥,你便欺负不了我了”南宫止宠溺的道:“你啊”
南宫烨此时也走了出来:“我瞧着凤逸然这小子早前也不是这样”“怎样?”“你虽然还是腹黑,但却是表面人畜无害,肚子黑漆漆,如今倒是内外皆黑,也不装了。到底是卿儿改了你”“嘿嘿,你总归是要感激我吧”卿若芷把脸凑过去呵呵道。“是,便赏你个栗子吃可要?”南宫烨白了她一眼,卿若芷这边碰了壁也不恼,反倒是说:“怎得不要。你赏我个栗子,我还你一首曲子如何?”南宫烨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那还是算了。别人的曲子是救人,你的曲子却是杀人。”
“知道就好”卿若芷洋洋得意的又躲回了南宫止身后。“若芷,你便是要一辈子躲我身后了吗?”南宫止无奈的侧头,对身后紧抓着自己衣服的女子说道。卿若芷却是没脸没皮道:“乃会啊。待我内力恢复后自然会离开咯。只不过在此之前,太子哥哥便是保护着我如何?”
“我白日护得了你,但是夜里呢?你与他可是同一屋檐下”南宫止打趣道。“我……”卿若芷哑口。此时,凤逸然似是想到什么了,朝着卿若芷招手:“过来”卿若芷迟疑了一下,但是看到凤逸然那危险的笑容心知自己若不过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不由得一步一步缓缓移过去。挪了好久,凤逸然等不住,长臂一揽,卿若芷摔在了他的怀里,鼻尖沁满了凤逸然身上的清香,凤逸然也闻到了卿若芷的体香与她沾染了百濯香的衣物,二者混杂在一起,倒也不难闻。
“我们进去吧”凤逸然不顾旁人的眼神,直接这般搂着卿若芷与南宫止、南宫烨走进了圣德宫。“凤逸然,你秀恩爱不必这般光明正大吧!何况你拐的还是我妹妹”南宫烨不满道。“那你来”凤逸然挑挑眉。“算了吧”南宫烨想到这个妹妹暴力的一面,便是止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