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马车辘辘碾过青石板,却在宫门外不远处停下。车帘掀起,一个女子的倾国之容从中探出,周围百花霎时失了颜色。“哥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我出宫,”卿若芷喃喃道,“但我知道你这般定有自己的用心。纵使我大概猜着了些许,但也是不忍拒绝你的。不过,宫内尚无危险,宫外的荆棘,就由我替你拔光了吧”说完,眼中泪光闪闪却未留下一滴泪水。车帘放下,马车继续驶向了城外。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波澜。可卿若芷只觉得这般安静更加的危险,因此并未松懈。直至马车停下,车帘掀起,她才算放下了心。因为掀起车帘的是南宫烨。
卿若芷轻轻喊了一声三哥哥,然后跳下了车子。抬眸瞥见南宫烨身旁的一个白衣男子,愣了神。那男子微微一笑,如煦春风的声音传入卿若芷耳中,是那么的清冷,又是那么的扣动心弦:“霓卿,你来了”半晌,卿若芷方反应过来,自己的封号是霓卿郡主,所以凤逸然叫的便是自己。朱唇张了张,却未曾发出声音,她应该叫什么呢?师兄,还是表哥?或许自己应该唤作表哥,毕竟自己的身份已经公布于天下,这么喊倒也拉近了些许的距离。
“表哥”抑制住胸中那颗几乎要跳出的心脏,压下满怀的激动与兴奋,卿若芷张了张嘴,只是浅笑着说了两个字。她心中是这般的汹涌,凤逸然何尝不是如此。
他先前还是平静,当看到马车中下来的卿若芷时,一向镇定的他也不由惊艳了片刻。先前见着她,不是个背影,就是远远望着,又或是睡颜。此时的她,若是撇去那双凤眸,便是个温婉多情的江南女子,可是,配上那带着自信的眸子,还有一袭如火般的红衣,便是张扬尊贵。就是他也是惊讶所谓的“女大十八变”。面上的风轻云淡,是他一贯的面具,霓卿两个字,是轻飘飘的。他更希望唤她一声若芷,但他如今不能这么做。
“你们两个不是师兄妹吗?怎得这般生疏的样子。”一旁的南宫烨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开了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过是如今这么一会儿,已是猜透了卿若芷的心思,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并非他傻,是他着实看不清这个表弟的心思,这个表弟一直将心埋得很深,常人便是猜不透他的。
“三哥哥,”卿若芷收回视线,看向了南宫烨,“太子哥哥吩咐你要好生照看我是吗?”南宫烨噎住了,凤逸然倒是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昨日收到的,今日你便已是来了”卿若芷尽量让自己避开凤逸然的视线,想到也许接下来要和凤逸然住在一起,心里又是一阵波澜:“这郊外风景委实是好的,可惜过不了多久便是一片的血腥”“有了动静?”南宫烨侧过头,询问。卿若芷对上南宫烨的眸子,回答:“东梁华王麾下三万精兵已是接着暗道到了边境。东梁与天启边界是东方华的人,但东方玉也是有眼线的”
说完,她还偷偷瞄了一眼一旁阴晴不定浅浅笑着的凤逸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提到东方玉时,凤逸然周围的气息似乎乱了些许。凤逸然对上卿若芷的眼睛,满盈着笑意,卿若芷立刻心虚,借着咳嗽的动作收回了视线。“怎么了,可是着了风寒?”南宫烨没有注意到二人,听见卿若芷咳嗽忙看过来并关心的询问。卿若芷摆摆手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首当其冲的是珞城,随后是珞城周边的幽都、兰陵等城池,若是西燕……”“西燕那边不必担忧,我已派遣军队过去了,明日便会抵达。”“南海本已避世,此番却拖累了南海,若芷有愧”卿若芷真挚的朝着凤逸然福了福身,极为的庄重。
“实在是多想了。你们也是皇室中人,互相帮衬自是应当”碍着妹控南宫烨在场,凤逸然总归是不敢露出腹黑面目,怕被南宫烨揣度出心思。“你今日怎得这般有良心?”正是凤逸然如此谨慎,南宫烨倒是更加疑惑了。“一直都有,不过都是对着人的”凤逸然瞥了南宫烨一眼,移开了。南宫烨再次气结,卿若芷强忍笑意,开口:“聊着正事呢,三哥哥你莫要添乱”南宫烨对自家妹妹胳膊肘向外拐的行为更是气愤了:“也知我是你哥哥,怎得就数落我,不数落凤逸然?”卿若芷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哥哥这是怎么了,可是嫉妒了。师傅都不怎的数落表哥,我怎的敢”
南宫烨哼了一声,侧开了头。卿若芷笑着轻摇头,不去看他,却是对上了凤逸然盯着她的视线,此时也是坦然了:“表哥可有何见解”“走一步看一步吧”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说不出了,凤逸然只好说道。卿若芷点了点头,见着南宫烨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别院,车夫也已经驾车离去,卿若芷便对着凤逸然轻声道:“那墨觞是何等身份,表哥可否知道?”凤逸然心头有些不爽,这已是第二次听见其他男子的名字了,但嘴上还是轻笑道:“不过是天涯流荡之子,不以真面容示人,生在南心在东罢了”对于猜谜,卿若芷并不是十分擅长,但是这谜并不难解,只要略微思索一番,便可以知道了。
卿若芷是极为聪明的,她转瞬便已经思索过来了:“是他?!”“知道了,就好了。有些人或事,不需要说出,已是清楚”这句话似是在暗喻什么,卿若芷眼神微微黯淡了片刻,看着凤逸然转身离去,忍住右手去抓住他衣袂的冲动一同跟了进去。
与她上次来时已是有些许的不同。院子中种了一棵梧桐树,凤栖梧桐,的确是极为合适的。梧桐树下,又有了一架秋千,秋千的藤很粗,是由着两根粗藤缠绕在一起的,中间的板是一块极好的紫檀木板,真是变相的炫耀呢。“上去,我推你?”凤逸然侧头询问。卿若芷脸颊微微红了红,却还是点了点头。凤逸然微微一笑,比那梧桐花还要虚幻美丽些许。
卿若芷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秋千上,凤逸然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推了起来。秋千越荡越高,卿若芷的笑声也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在这小小的别院中回荡着。南宫烨无奈的看着如此可爱的卿若芷,并没有多说。难得能如此快乐,卿若芷心中更是开心。凤逸然的微笑,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染上了真挚,眼底深处也是十分的宠溺。
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地上的一些叶子也被卷了起来,天空霎时间布满了乌云。凤逸然立刻拉住卿若芷的秋千,下意识的将卿若芷环在了怀中,卿若芷的脸已是红扑扑,心也是砰砰跳。南宫烨已是进了内屋,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风渐渐大了起来,乌云也愈渐浓密,却未见到一滴雨水落下。卿若芷心中也是猜测,这怕不是暴风雨前的征兆了。
半晌,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卿若芷和凤逸然。卿若芷见着来人,心中一惊:“脉语!?”凤逸然低下头在卿若芷耳畔轻轻说道:“此为脉语的孪生兄弟,名为秩语,是东方华的人,武艺高强。”“比你还强?”卿若芷没有转过头,凤逸然说话时的气息尽数吐在她的脖颈,惹得她面红心跳,只能这样问道。凤逸然没有注意到卿若芷的异常:“我从未与他交过手,不过脉语的武功却是不如他的”“脉语都不如他”想到脉语的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卿若芷更是震惊。“玉笛可带了?”凤逸然忽然问道。卿若芷从怀中拿出那支通体纯白的白玉笛,点了点头。凤逸然抱她下来,随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凤尾瑶琴,上有蚕丝做七弦,下为千年梧桐木所制。
“我主你辅”凤逸然唰的一个身影一闪,就在了卿若芷前面,白衣翻飞,惊为天人。“不自量力”秩语不屑的说了一声,然后拿出自己的武器攻了过去。凤逸然立刻奏起了《碧涧流泉》,反应灵敏的卿若芷立刻就跟上了,虽然这首曲子是以琴箫合奏的,但不代表笛子就不可以了。
凤逸然的每一次扫弦都会化作一道音波攻向秩语,秩语本是用刀劈开,可是后面卿若芷又用笛音迷惑他的心智,纵是他人,亦是承受不住的。秩语只得用手捂住耳朵,再是躲闪音波。凤逸然岂会让他这般轻易的躲过去,手下用力,每一个音波都是注满了内力朝着秩语扫去。秩语右手手臂受了伤,立刻将刀换做左手,不要命的朝着二人砍去。此本是远攻,进攻便无多大威力,凤逸然立刻一手拿琴,一手抓住卿若芷往后退开整整三米,而秩语此时劈到了地上,那坚实的地面也出现了一道裂痕。卿若芷收起了笛子,蹙着眉担忧的看向凤逸然。方才的音攻定是耗去了他不少的内力,她只是辅助,而凤逸然主攻,要费的内力可比她多多了,此番又是着急收回,怕是被反噬了吧。
凤逸然感受到身旁女子担忧的视线,侧头对她展颜一笑:“我无碍”卿若芷可不相信,但也知道此时实在不适宜追究,身影一闪便是直直冲向了秩语,凤逸然运功想要追去,喉中却是涌上一股甜腥味,他只得强行压了下去,不运功,却是紧紧盯着卿若芷的身影。
卿若芷冲过去,秩语立刻挥刀朝她砍去,卿若芷身体往后一仰,右脚抬起打中了他的左手腕,刀啪的掉在了地上,她立刻将刀踢得远远的。秩语见自己的武器不在,怒了,立刻运功朝着卿若芷打去。
二人赤手相搏,转眼已是过了百招,卿若芷最精通的就是近身搏击,加上如今又有了内力,倒是打得秩语节节败退。“哼,你也不过如此”卿若芷在打斗时,还不忘讽刺一两句。秩语恍若未闻,只是专心的守着。凤逸然越看越不对劲,忽然看见秩语离着刀越来越近,便出言:“他想取刀”卿若芷立刻反应过来,一记扫堂腿,秩语摔在了地上,卿若芷立刻飞身过去,将刀扔给了凤逸然:“接着!”凤逸然稳当的接住了刀,却是不顾着欣赏,着急的看着卿若芷。卿若芷转身,将内力集中在握成拳头的右手上,朝着秩语胸膛打去。秩语翻滚着身子,躲开了,卿若芷的拳头打在了地上,地面裂开了好几道缝隙。
此时内屋中,南宫烨已是睡得极沉稳,对外面的动静一点儿也听不见。
“好家伙,竟然躲得开”卿若芷越来越潇洒,连开口的语言也是变得极具江湖气息。“卿若芷,你究竟为何要帮助东方玉”秩语一个跟斗便已是站直了身子。卿若芷痞痞的啐了口唾沫,然后道:“我与他不过是相交为友,与你何干?你既是与脉语同根,又为何要与他为敌?”似是被戳中了痛处,秩语脸一沉,低吼了声“不用你管”,又朝着卿若芷打去。“还来”卿若芷一个转身,躲开了,然后又是朝着秩语而去,却是点了他的定身穴,他便是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一下。“师父交的还是这招最实惠”卿若芷满意的说道。凤逸然无语的笑着摇头,走了过去:“可要放了他?”卿若芷微微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要。让你内力大损,怎能轻易放过”“你呀”凤逸然点了一下卿若芷的额头,卿若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如今内力损耗那么多,我渡一些给你”说着,不等凤逸然开口,已是将自身一半的内力全部给了他。凤逸然岂会不知道卿若芷的深浅,欲要拒绝却又无法,只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