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茂佳淡然一笑,微微忧伤,他也不知是怎么了,从第一次在陆笛空间看到她的照片,就有种特别的感觉,然后听着陆笛讲她们的故事会心痛,但又总想听下去,每每缠绕,请求陆笛继续讲。这是喜欢吗?但见到阮霜本人他又认真不起来,不自觉想逗她,又不是单纯的想逗,会在乎。
车来了,阮霜上车,没打任何招呼,她才不管那么多,厌恶就是厌恶,门快关的时候,许茂佳跳上去。周末公交车很挤,拐弯或者停下,都会撞到人。许茂佳看她几眼她都没反应,他只好转移视线。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凶狠的吼让大家更烦,原来车拐弯时阮霜撞到一个女生,他男朋友正充当护花使者,正常的事在狂人那里也变得不正常了。
阮霜没说话,累了,懒得与无聊之人瞎扯。
“别这么凶嘛,没看见别人的眼睛都肿了。”那女的嗲声嗲气,十分恶心。阮霜斜眼看他们,神色愤然。
“欠揍呀。”那男的又吼,金黄色的头发抖动,像只讨厌的狗。
“别欺负人家一个人嘛,有点同情心,人家是一个人耶。”女的把那男的腰搂得更紧,对阮霜充满嘲弄。
“你好漂亮啊,好性感,怪不得有人为你两肋插刀。”许茂佳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到阮霜身边充满邪气的对那女生笑。所有人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僵硬的目光打在许茂佳身上这种公然的调戏还真稀奇。几十秒女的下意识扯了扯蓝色的低胸衣,脸色铁青。
“你。”男的挽挽袖子,作出打架的姿势,这时车停了,许茂佳下车,还强拉着阮霜。
阮霜挣脱许茂佳的手径自向前。
“哎,也该说声谢谢吧。”许茂佳站着喊。阮霜走得更快。
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如亭亭玉立的美人千娇百媚,阮霜看着挑着。
“嗨,又见面了。”阴魂不散,又是他。阮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放下鞋走开。
许茂佳顺势把手搭在门壁,贼贼看着阮霜,邪气的笑容溢出来,一丝得意在风中摇曳。
四处询问终于知道乘58路车可回到陆笛他们学校,上了公交车阮霜松了口气,幸好摆脱他,在她眼中他是一个轻浮的公子,厚颜无耻。
“看来蛮真有缘的。”正当阮霜暗自庆幸,许茂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看到他招摇地向她招手,胜利的微笑格外刺目。阮霜皱眉,露出无以名之的表情,狠狠收回视线。
“要不要坐啊,我可以让你的,怎么说你也是陆笛的……哎,该如何称呼呢。”安静的车厢传来许茂佳洪亮的声音,一些人朝他看,他毫不在意,还用手托着脸,张扬的家伙。
“谢了,不用。”阮霜僵硬地答,她仿佛能看见他那副令人讨厌的样子。
下车,他在前,她在后。
“带我去见陆笛。”走了一段距离,阮霜停住脚步。
“你认为我会吗?”许茂佳继续往前走,脚步沉重,心底冒出难受的液体,酸酸的。
“你在哪?’这时陆笛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我要见你。”阮霜平坦如纸的语气像被霜冻掉的植物,静得麻木。
“别走开我来找你。”在公共楼走廊的陆笛往下望正好看见阮霜。虽然对未来没把握,也要面对,不是吗?
‘阮霜,你会遇到更好的。”他在她的对面,抬着头,闭着眼睛,忧伤撕扯灵魂,原以为会一直牵着她的手,直到时间尽头,想不到……爱有时是拿不起的,哎,这个季节。
“我不够好,但我可以变好。” 阮霜拿出刚买的高跟鞋,很正规地穿,像在穿嫁衣,一生一次,所以以最好的态度。纯白的高跟鞋加上圣洁的爱真乃美若天仙,恰似有了人的灵力。
“阮霜。” 这两个字都充满伤痕和苦痛。
“我知道我不够好,难道你连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吗?”阮霜炽热的泪平静地流出来,有节奏地往下掉,陆笛的心纠结在一块,硬邦邦,一碰就会碎。
“我也可以温柔的,穿高跟鞋,只要你喜欢,我会穿的。”阮霜边说边往前走,热泪盈眶。
此时此刻,陆笛仿似被锋利的乱箭穿过柔弱的心房,但却很清醒,赤裸裸地痛着,无处可藏。看着前方艰难行走踉踉跄跄,摔倒又起来,起来又摔倒的阮霜,他是人非人,活的细胞被抽离,剩下躯壳。
阮霜往公共楼走去,尽管艰难,她还是要走的,这么多日子,陆笛做得太多,只要他喜欢,她就要去做,这样会好受许多。 怪怪的眼神像夏天的蚊子,阮霜感受得到,她不在意,只要陆笛喜欢她都不在意,过去将来不想那么多,这一秒,她要好好爱,用所有的生命去爱。
“那人一定是受刺激了,穿那么高的鞋拼命走,不要命啦。”
“可不是,还流泪,准是受刺激。”
路人的话震动陆笛,他朝着阮霜的方向跑,像失灵的机器。追到阮霜的时候,她正上到第四层楼,摔了,殷红的血,被擦破的皮露出狰狞的面容,她不管,站起来继续。
“我不再爱你。”决绝破碎的声音有饱经沧桑的悲苦,冷而寒。阮霜静止,手心的肉包裹着栏杆,摩擦出痛的火花。
“我们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好久,阮霜吸口气才开口,凝重如疯长的狂草,从她周身扩散。
“都会变的。”陆笛闭着眼说,万分疼痛。
她在四楼最后一个梯子,他在第一个梯子,成一条直线,他们是直线的两个端点,楼道两个人僵硬,都扶着栏杆,背影哀伤,一切的一切,嘎然而止,空气成风也无法带走半点,神经在某个深处咯吱一响,断裂。
晚上,KTV包厢,灯光幽暗,歌声很劲爆。吉杰生日,大家不要命地玩。
“没想到你和温虹阑来真的,我一直以为是她一相情愿,死缠烂打,其实就该这样,趁着年轻多玩点,远距离多不现实。”吉杰很兴奋,很大声。
陆笛轻盈地笑,飘渺而哀伤。他在想:现在阮霜的脚一定很疼,她平日总穿运动鞋。想到这,没心情跳舞。
“温虹阑挺性感的。”吉杰充满向往和赞美。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还没唱歌陆笛坐下来,坐在软软的沙发上,不自觉倒下去,疼从心底扩散开来,寂寞地痛着,好空好空,他起来喝酒。
“我觉得阮霜……”吉杰想发表观点,被许茂佳恶劣的眼神挡回去。
“叫她来吧。”许茂佳坐到陆笛身边。陆笛没理他,继续喝酒,心不在焉。
“不是不喜欢了吗?还有必要顾忌吗?”许茂佳神情复杂,立场模糊,他不是喜欢插手别人事情的人,这会像个八卦婆。疑惑而憎恶的目光从陆笛那刺过来。
“心虚了吗?”许茂佳又说,他控制不住自己。
“你喜欢上她了。”陆笛冷笑。
“哼,她不配。”空空的眼睛凝望陆笛好一会儿,他冷漠地说,心在痛。他怎么也不会承认和相信自己竟会喜欢上一个正在为别人伤心落泪的女生,这些年来只有别人欠他的泪,不曾有过他对别人的心。
“分手以后还是朋友,我用不着顾虑。”陆笛笑得更冷,甚至让无味的话有了寒意。凭着男生理性的逻辑,他料定许茂佳喜欢阮霜。这两年来,那颗种子一直在默默孕育和成长,见到阮霜的这一刻开始形成。
以前的一幕幕在脑海来回滚动。温柔,呵护,甜蜜,眼神,微笑,语言,神态,动作,陆笛的一切混乱地交织,”我不再爱你了”也在脑海狂叫。这一刹,天与地竟分不清,阮霜躺在宾馆附近一个草坪,全身软肉无力。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完全不知道。爱情真是个泡沫吗?可是他留下的感觉为什么可以这样长久,他都说不爱了,自己还是那么不争气地想他。
旁边有一对情侣,女的靠在男的怀里,男的搂着她的腰,周围弥漫着粉色的浪漫,花鸟缠绵。阮霜看着,心沉到海底,这情景太熟悉了,熟悉得像前一秒刚刚发生,可是……泪孤独地泻下,毫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