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提拉米苏,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在我懵懵懂懂的时候,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就是他。当然他一直没有喜欢上我,他对我来说就像是夜空中最遥远的那颗星,我对他来说却不过是漫天尘埃中过于渺茫的一颗。可是就是因为从来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过,所以才更加觉得珍贵吧?他交过许多女朋友,我都没关系。因为他,我真的相信,喜欢可以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他出现在我的世界,哪怕只是匆匆的路过,也已经让我充满了感激和欣喜。高中时候看到张爱玲,最感动的是,“遇到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可是我的心里是欢喜的,尘埃里开出花来。”
毕业以后我们先后回到家乡,虽然是十几年的老同学了,可是生活的圈子不一样,工作又都忙着,也很少见面。细细算起来,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才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同学会,一群人,也没说上什么话。第二次,第二次说起来真是好有缘分啊。我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结果邻座居然是他,他也一个人来。那一天的电影究竟放的是什么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一颗心扑通扑通恨不得要蹦出身体。
还是很喜欢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电影结束的时候,他说:“时间还很早,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当时我几乎都要石化了。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单独约会。
我们坐在对面,他的眼神到处飞,我们真的是没可能的吧?
我突然就伤感的不行,也懒得说话了。说实话,那天我的表现真的很糟糕。要分手的时候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幸亏他主动说留个电话吧。
那之后我们却并没有真的通过电话。
说遇到贼的事,是我第一次打电话给他。但是我原本也只不过是想要他能跟我聊一会儿天就好了,谁知道,他居然要约我吃饭。
天哪!
约定的时间在周六,但是在我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开始翻箱倒柜的试衣服。后来李倩倩不放心我,突然决定来陪我,打开门看到满地的衣服的时候,她说我疯了。
我是疯了,可是我好快乐。
因为提拉米苏的关系,我分分钟就把张无垠抛到了脑后。不管事情过没过去,最重要的事情是,我要和提拉米苏再见面了!这是必须全身心去投入的事情。
我每天下班就去逛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满意的,发型该换了吧?染的头发已经新长出的一截,看起来一点气质都没有……衣服又有新款了,家里的都太过时了……连衣裙也不错啊……提拉米苏那么高,我应该穿一双高一点的高跟鞋,鞋子也要重新买过……还有包包,等衣服配好了再去配包包……上次看上的那个粉色的腮红也去买来好了,到时候化个桃花妆好了……
有时候我感觉我简直是拿与他见面当借口,几天下来不仅将工资花的干干净净,还无耻的负了债。不过当出现在提拉米苏的面前,提拉米苏的眼睛亮了一下的时候,我只觉得一切都是超值的。
提拉米苏笑着说:“季小雨,变美女了啊。”
我的心瞬间千万朵礼花齐鸣,幸福的快要爆炸了。
那天原本只说是吃饭的,结果我们吃完了晚饭又去吃甜点,吃完了甜点又去看电影,看了一场又再看一场,直到电影院不再卖票。
那个晚上我们都舍不得分开。
出电影院的时候街上已经只有路灯,沿途都是打了烊的店铺,我们却兴致盎然,散起步来。天上的夜色很重,星星只有寥落的几颗,可是我们都那么高兴,说,居然有星星耶。
那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光。
从来没有过,以后也再不会有。
提拉米苏牵了我的手,我的手心里冒出很多汗,他笑笑,把手换到了我的腰上。我浑身犹如触电,想也没来得及想,一个转身就闪开了。他不解的看着我,眼睛映出灯火的璀璨,他那么好……我一直是我心里最高的那座山……
“累了吗?我送你回家吧。”
当时的他就这样送我回家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的他能够再主动一点,如果当时的他能够紧紧的拥抱我,能够在无人的长街与我深深的拥吻……我对他的心意,是不是会更加坚定一点呢?
可能是因为从来都只是在仰望,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所以,其实我从来执着的,都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感情,而不是他吧?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恍恍惚惚的明白过来。不过当时的我们也曾试着在一起。
他跟我表白了。我二话不说的答应了。可是接下来的,并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我以为我们至少一开始会很粘腻,可是他第二天便出差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开始每天通电话,没几天改成了发短信,后来就懒散了。我越喜欢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没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在一起之后,他没有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便叫我总是偷偷的赌气偷偷的落泪。
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我却已经把失恋的伤心都提前体会过了。
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一个人,远远的看着跟他很像很像,那个人的手里搂着一个女生,看起来十分亲密。他们朝我走来,我竟不躲不避,还提前预备好了微笑和祝福。
我拼命把所有悲伤都只留给自己,所以我便只好被悲伤纠缠。
提拉米苏真的回来的时候,他见到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好想他能够抱抱我,在我的耳边对我说他真的很心疼我,他一定一眼可以看出,我是因为时常想着他,我是因为爱他,才瘦成这样的。我忍不住委屈的看着他。
他只是笑笑,走到了我的前面,说:“我去开车,等会儿一起去吃晚餐。”
我早就已经乖巧的微笑起来了,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我要吃糖醋排骨。”
张无垠说他其实早就看见我们了,见到我那么喜欢提拉米苏的样子,才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我。而我,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不怀好意的笑起来的时候,我才看见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张开手臂将我拥个满怀。我浑身僵硬,第一反应是,他身上的烟味好重……第二反应是,臭流氓……第三个反应是,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提拉米苏……糟……糕……提拉米苏应该还在这里吧?!
“祝你幸福,再见。”说完,他便一甩手飘然而去。
我赶紧去看提拉米苏,提拉米苏微笑着,我的眼泪流出来。
我没有去解释什么,他也没有问我什么,我们也没有说分手,只是没有再联系。
我买了一桶白漆,仔仔细细,把家里写的斑驳的东墙一点一点刷到一片空白。一定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刻了,所以才额外赐予了我一些本来遥不可及的温柔吧?只是上天的仁慈罢了。我不能再依赖,不该再依赖……
他不爱我,他不爱我。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了。我不怪他,可我怪我。他本来就不爱我,可是我本来就那么爱他,为什么我总不肯表达出来?为什么我这样笨拙,连爱,都不会爱?
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
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犹如深坠海底。
并且没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