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从小就是狗嫌人不爱的孩子,人家的闺女是女大十八变,是越变越美丽,她可好,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这人都长得不像人了。紫玉的母亲,也就是五夫人,一向疼爱自己的女儿,但是也还是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毕竟这一身的黄脓和臭气是任何普通人都受不了的,所以,身为母亲也没有办法和女儿认真在一起交流什么心思,这就更加造成了五夫人对紫玉的内疚。
这时在兰香园隔着的朱漆门外,五夫人用自己的手摸着紫玉从矮墙内伸出来的双手怜爱地说:“好孩子,这就嫁了人了,你也长大了,真好!你放心,未过门的女婿我见着了,在这潭城中,样貌也算数一数二的人物呢,至于人品方面,他是你父亲手下的户政司陆太远的内侄,出身贫寒,料想也还淳朴。你就放心吧,孩子……别担心,凡事还有你爹娘呢。”
紫玉迟疑道:“娘亲,这事情我总觉得不妥当,你说那么好看的的一个人,会看上我?我害怕配不上人家。”
五夫人道:“傻孩子,别泄气,在娘眼里,你是最漂亮的!在娘的心里,又怎么不知道你的苦衷,可怜我的孩子,那么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老天爷怎么不长眼睛啊!让你生成这样……”
紫玉低下头,泣不成声。
五夫人抚摸着紫玉那少得可怜的几根黄毛,疼爱地说:“孩子,娘给你样嫁妆。是你外祖母在我出嫁前给我的,祖上之物,谁也不认得这是什么做的,像是翡翠的材质,但是这颜色却是紫色的,却不是翡翠中的紫罗兰品种。你快看看。”五夫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绣荷包,解开丝带,一块鸽子蛋形状大小光滑圆润的紫色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出现在了她的掌心。这块石头正如五夫人所说的那样,似玉非玉,但却晶莹剔透,光滑圆溜无比,内里居然能看见一股七彩的异光飞舞其中,时而回旋若流云,时而缠绕如惊龙,时而变作细丝直上直下,时而爆开成为一团散沙。变幻莫测,宛若仙子一般袅娜翩翩,令人神往。
紫玉从未见过这等神奇美丽的事物,故看得呆了,心神也随着紫色宝石中的流光飞舞荡漾起来。
五夫人随即将此石头重新装入荷包中,将荷包一并放入紫玉手中,轻笑道:“这石头平时带着还挺不错的,天冷时它热的像团火,天热时它又像是块解暑的冰。带着它,娘亲这十几年从未生病,睡得好,吃得好,还不显老。行了,你出嫁以后就一直放在身上吧。好孩子!”
紫玉很是喜欢,把荷包里的石头拿出来放在手上看了又看,孩子气的脸上满是笑容,不过这模样让人看了有些惨不忍睹而已。
五夫人想着自己的女儿三天后出嫁的事情,心中又喜又忧,又将女儿好好安慰了一番,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回自己住园子里去了。
紫玉得了这石头,心中自然很是高兴,回到房中,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看它,看得累了,看的痴了,就躺下睡了。习惯性的睡姿将紫色宝石自然按在丹田处,此是正是刚立冬,天气比较寒冷,果然一阵阵暖意从石头中传到自己臃肿的小腹中,紫玉全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舒坦。约莫睡着了一个时辰左右,这股暖意越来越烫,越来越烫,腹中似乎有团火在无限燃烧,将紫玉活生生热醒,肚子开始阵痛起来。
紫玉睁开眼睛,想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再也抓不到那颗紫色宝石了,肚子上滚烫难受,像是要融化一般,她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股股的肚皮,竟然看见了这一生当中第一件恐怖的事情!那紫色石头正是自己腹痛的罪魁祸首,此刻好似活物一般彩光大盛,半头扎进了自己的肚脐眼,正缓缓滑进肚子里面,紫玉惊骇万分,想用指甲抠出,那石头似乎有了灵性一般,加快了滑入的速度,瞬间就完全没入了腹中了,房间中的光华顿时收敛了,紫玉的肚子疼痛也停止了下来,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若不是荷包中空空如也,紫玉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还是算了,这事情无论是说给谁听,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本来自己的长相已经够吓人的了,就不再麻烦别人了,反正生死有命,不去想也罢。紫玉自小自卑,很多事情都是宁可自己忍着也不愿意去麻烦别人,怕人家说闲话。虽是出生豪门,却丝毫没有千金大小姐的骄横之气,很多事情都是从小到大自己动手。所以这事情就算烂在自己肚子里,她也不会说给人听的。反正肚子也没有任何异样了,不要紧的。
于是一夜便这么香喷喷的睡过去了,但是到了早上,还没起床,紫玉突然又一阵腹痛,痛苦难堪,腹中还伴随着气体滚动的声音,如打雷般轰鸣,大不寻常,紫玉暗道:“不好!”翻身冲出房门,差一点就没赶得及到茅厕解决了大问题。
自付昨日没有吃不好的东西,怎么就腹泻的如此严重?铁定跟那紫色石头有关!拉出来的与平日不同,污祟油腻之极,而且臭的连自己都受不了。就这样,什么也不吃,连续腹泻一日,拉得紫玉是上气不接下气。
到晚间倒是不拉了,但是身上开始冒汗。这汗冒得就真是奇怪,开始为浅黄色液体,和平时自己身上的脓包一般,但是半个时辰之后这汗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脓黄粘稠,最后皮肤下的脓包也开始胀开来,明晃晃,黄亮亮的脓似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突出皮肤表面,随时都要爆掉的样子。大大小小的脓包就像是发酵死的涨了起来,如果有人这时候看见紫玉的这幅光景,保证惊骇欲死,仿佛看见了一只全身暴脓的癞蛤蟆精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那脓说炸就炸了,脓浆散的整个屋子都是,帐子、床上腥黄一片,连屋顶、窗棂都不能幸免。这腥臭味比白天更甚一筹,紫玉自己都挺不过去,推门到外面透了口气才回房。昏黄的灯火下,房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脓水,还有上百粒随着脓包炸出来的硬硬的核一样的东西,黄白色肉芽状,或尖或圆,散发着浓臭味,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正是困扰紫玉这十几年长包发臭的罪魁祸首——脓核,胎毒之源,如果在襁褓之中有医术高超的大夫能够将脓核逼出来的的话,就不至于长到今天这般田地了。这样就算以后胎毒不会复发,但是炸开的皮肤是不可能再复合起来了,只会在原来的脓核的位置留下大大小小的上百个孔洞,那样的皮肤,真是惨不忍睹!
那紫玉身上虽然胎毒去掉大半,但是其容貌更加要比原先丑上十倍不止了。此时的紫玉,竟是这般的的丑陋,满身孔洞半张半合,连着丝丝滑液,十足的像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活鬼一般。
紫玉身上的脓包炸开了了之后,身体里面的异象开始平息了下来,身体舒缓了下来,胎毒和污油从体内排了出来,感觉到是这十几年来说不出的清爽。自己折腾了这大半夜了,天明了就得准备自己的梳妆打扮等事情,丫鬟婆子们将会破天荒地来伺候自己一回了。
趁着着天色还早,自于把房中弄脏的一切该擦的擦,该换的换了,将那些污物一并烧掉了,落得个干净。然后自己到柴房打了许多温水,在房中彻底将自己清洗了个干净,换了身衣裳。最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脓臭味变淡了很多,只要不仔细嗅,也不会被发现的。但是自己的全身的皮肤包括脸在内,变得更加的狞狰恐怖了,紫玉叹了口气,反正以前就那么难看,再丑一些也不要紧,这样子比以前更难见了人,于是取了日立常戴的斗蓬出来戴上了。
月过星藏,眼睁睁的看着东方的鱼肚白渐渐发亮起来,鸡叫也都过了三回了,那些个奉命来装扮紫玉的丫鬟婆子们这才磨磨蹭蹭得来敲门,紫玉还是不想让她们进来,一是知道她们嫌厌这里脏臭,二是昨晚自己的容貌变化更大,怕那些下人们受不了,弄的自己更难堪。于是就隔着门使唤这些人将带来的东西一溜儿放在院子里,就叫她们回去了。这些下人们也暗自侥幸,连连感谢上天保佑,让自己少受了些罪。
紫玉忧喜半掺,今天好好准备准备,谁都不会来看她,明天就要嫁人了,要是那人好好疼自己,不害怕自己,自己也肯定是能做好贤妻良母的责任的。要是害怕嫌厌自己的话,那该怎么办呢?不会的,既然能答应这门亲事,多少也不会那么过分的!
紫玉怀着甜蜜蜜的憧憬打开房门,开始挑选起外面的珠宝首饰,头油胭脂,凤冠霞帔等与自己成鲜明对比的美好事物来。可以不一会儿,她便抱着凤冠霞帔轻轻叹息了。这婚事,真的适合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