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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认贼作父日(2)

莫干山位于美丽富饶的沪、宁、杭金三角的中心,山峦起伏,风景秀丽多姿,平均海拔500米,素有“清凉世界”的赞誉,享有“江南第一山”美誉,与庐山、鸡公山、峨眉山合称为我国四大“避暑胜地”。因春秋末年,吴王派莫邪、干将在此铸成举世无双的雌雄双剑而得名。

莫干山素以竹、云、泉“三胜”和清、静、绿、凉“四优”取胜。绿荫如海的修竹,清澈不竭的山泉,星罗棋布、风格各异的亭台和胜迹,构成了清秀妩媚的自然风光,四季明艳。自古名山僧尼多,从南北朝开始建造寺院,到清朝乾隆时期山上已经有400余座寺庙,据说当时天池寺一个住僧每天走访一座庙,需要一年才能回到自己的寺院。

同时,莫干山素有“世界建筑博物馆”之美称,竹海中隐藏着200多幢精致别墅,形象丰富,无一雷同,分别代表了欧、美、日、俄等10多个国家的建筑风格,既有哥特式的尖顶建筑,也有巴西里加建筑的模拟品;既有巴洛克或洛可可式的遗风,也有折中主义的产物;既有北欧的陡坡屋顶,也有南欧的缓坡屋顶;1894年,美国佛利甲发现莫干山,在外文报纸上广泛传扬,称之为“消夏湾”,1898年英国洪慈恩在山上建造第一座欧式别墅,其后30年,国民党军政要员及各界人士纷纷上山购买洋人的或自行建造别墅,解放前多达300余座,成为国民党的“夏都”。

林海别墅是两栋中西合璧的别墅,右边是宽敞明亮的西式二层洋房;左边是飞檐挑角、雕梁画栋的中式殿堂。从大门进入足有四段天梯,曲曲折折,壁垒森严,一路极尽张扬。门前栽种了三棵百年黑松。推门进入中式客厅,横梁挂有前后两块匾,主匾是堂名“百忍堂”,由北洋政府总统徐世昌题写,副匾是孔子七十六代孙孔德成题写的“风月无边”。客厅高约9米多,偌大个厅堂里有四根杉木圆柱,很是气派。在殿堂正面的二十扇落地长窗上刻花描凤,绘上技艺精湛的《西厢记》插图木雕。站在特别宽敞的阳台处,仰头看到一座庙宇雕梁画栋,一座西式小楼依偎在旁,转过身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山巅,眼前一片开阔的林海。覆盖着黄色琉璃瓦的屋顶上,也雕龙塑狮,金碧辉煌,一派豪华景象。

张啸林住在新落成的林海别墅里是何等风光。他后来为了增加与别墅配套的设施,又买了100多亩山地,建造游泳池、球场、发电厂,并在别墅的右前方为母亲盖了一栋小别墅。

张啸林是好色之徒,在上海看上了名歌女红梅,利用手段娶为九姨太。红梅年轻美艳,放在大上海这个花花世界使流氓大亨很不放心,于是把小老婆放到莫干山林海别墅。没想到,美艳的九姨太红杏出墙,上演了一出堪比《西厢记》的风流故事。她与张啸林的保镖萌生情愫,东窗事发,保镖命丧黄泉!九姨太被张啸林关在山上的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老虎洞”里,打算饿死她。可九姨太依靠洞内的泉水滋补,美艳依旧。张啸林心一软,就把她放了。之后,红梅去了香港,1975年还到过林海别墅小住了数日。

张啸林的林海别墅,周围修竹万竿、一色青碧,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每逢夏天,张啸林都要去那里住上一段日子。

这一年,淞沪抗战一打三个月,张啸林却一个人上山歇夏享他的清福。

然而日本人没有忘了他!日本军队占领上海后,为了有效地控制住社会基层,便想请黄金荣出山,可是,黄金荣却不愿公开落水做汉奸,日本人碰了几个软钉子后,对于上海“三大亨”之二的杜月笙,他们争取得更急,定下千万条计,严密监视他的行动,保证他的生命和财产,慢慢软化他。而对于上海“三大亨”之三的张啸林,也被日本人看中,派人前往莫干山与他密谈,让其尽快回上海。

日本人一邀,张啸林当下不禁大喜,立即匆匆准备,赶紧离开了林海别墅,急急返回了上海。

杜月笙一得到消息,赶紧来到张公馆:“啸林哥,回来啦!”

张啸林正在吸鸦片,侧过脸来回了一句:“回来啦。”

“啸林哥,最近前方的消息不太好。上海守不了几天了,你去还是留?”杜月笙直接问张啸林。

“干我屁事!”张啸林摸摸脑袋瓜,“我嘛,不想走。”

“为什么?”

“走,我能到哪儿去?日本人能打下上海,打不下南京?再说,就是跟着蒋光头,又有什么好处?四一二清党,我这手上可没少沾血,而我儿法尧从法国留学回来,想让他在政府里安插个位子,好坏栽培栽培,他呢?推得干干净净。”

一听这话,杜月笙便知张啸林有点不对劲,马上赔小心,装出一脸的笑,走过去,就在张啸林的对面一靠,于是两兄弟并排躺着,隔盏烟灯,杜月笙搭讪地说:“啸林哥,”又顿一顿,语调明显表示他的关切是出于内心的,“难道说,东洋人打来了,你还留在上海?”

张啸林豹眼一睁,把烟枪重重地放下,咄咄逼人地说:“那能怎么样?东洋人要打进法租界呀!”

杜月笙勉强保持笑容说:“进租界,我看一时还不至于,不过……”

一语未尽,张啸林便已抢着打断了他的话说:“东洋人既然不会进租界,你喊我跑个什么劲?”

“不过,”杜月笙着急地说,“东洋人占了上海,这租界就成了孤岛,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十年、八年出不了这几条大街呀?而且,七七事变后,我们都参加过抗日活动,日本人来了,不会不算账的。只怕东洋人不肯放过我们。”

“东洋人为什么不会放过我们?”

“因为我们是中国人。”

“不!东洋人到中国来了就不要中国人了呀?”张啸林抬手止住杜月笙,“就是我们抗过日,又怎么样?日本人来了,还能不想玩得转?我能给他办事,这不就行啦!”

“这个——我杜某人绝不做亡国奴,更不做汉奸!”

张啸林霍地从烟榻上坐起来,吼道:“汉奸?汉奸怕什么?我问你,金荣大哥替法国人做巡捕,算计中国人,算不算汉奸?你做租界公董局华董,替外国人出谋划策,算不算汉奸?”

“啸林哥……”

张啸林阴阳怪气地又不答话了,身子一歪,闲闲地挑出烟膏自己烧烟泡。

又过了一会儿,杜月笙下定决心,毅然地说:“啸林哥,无论如何,我们要一道走!”

“月笙,我问你一句,东洋人对于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好处?”

杜月笙答得斩钉截铁:“就算有好处,那也是毒药!”

“即使是毒药,终归是好处!”张啸林振振有词道。

最后,杜月笙不得不说:“我是奉蒋总司令之命,动员你和我一道去香港。”

张啸林一听提到蒋介石,火了:“老蒋那家伙不可靠!说不定有一天会卸磨杀驴呢!不要跟着他!不用再说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不妨来个‘萝卜青菜,各人所爱’,你杜月笙爱开银行、办工厂,我呢,我爱银子,我要发财,我还是做我的‘土’,做我的‘赌’。”

最终,张啸林表示“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不肯离开他经营跋扈了多年的上海滩。而杜月笙也越听越烦恼,最后闲聊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摇摇头,拱一拱手,黯然辞出。

杜月笙刚走,日本人就主动找上门来了。来访的是小林秀夫,他名义上是南洋株式会社的经理,可实际的身份是日本情报机关大佐,土肥原贤二的重要助手!乍一见面,小林秀夫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张老板,我听说您不打算跟我们合作了?”

“谁说的?能跟大日本帝国合作,这应当是我的荣幸!可是,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小林大佐。”

“为什么?张老板,您与大日本帝国合作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你应该很清楚帝国的实力。这绝对是能让你实现梦想的良机啊。”

“可是我能得到什么呢?要知道我要担很大的风险!因此,如果合作,必须给我弄个浙江省省长玩一玩。”

小林大佐一听,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未曾料到张啸林会开出这么高的条件,一时有点语塞,称向上司汇报后再作计议。

张啸林倒也干脆,他回答说:“既有难处,那就不必再往下谈!”其实,张啸林自有打算。

(第三节)汉奸有理

张啸林之所以要和日本人合作,或者说宁愿做汉奸,是有原因的。

在过去,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三大亨”中,论年龄与出道时间,其排序为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后来却每况愈下,杜月笙“青出于蓝”,后来居上,已有“教父”之称,在上海滩上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至高无上,排序就变成了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张啸林忝列末座。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在上海“三大亨”中,有“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的说法。所谓“三大亨”,真正够得上“大亨”的,唯有杜月笙一人而已。真正的大亨,不是比钱财,不是比势力,其实杜月笙在这些方面也是远远超出另外两位的。比起黄金荣、张啸林来,杜月笙确实高明一些。黄金荣不仅贪财,且较为吝啬,还好色,他为把京剧名角露兰春娶进门,不惜和在事业上对他帮助极大的结发妻子林桂生离婚,直接导致了黄金荣的衰落。进入国民党统治时期后,尽管有门生蒋介石这一最佳背景,但随着年迈体衰,对整体局面的控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而张啸林草莽出身,生性好斗,言行也比较粗鄙,基本上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杜月笙的商业头脑是那两位无法比拟的,杜月笙不做黑道大亨,可以成为商界领袖,也可以成为政界要人。他正值盛年,野心勃勃,有着强烈的权势欲,而且工于心计,善于审时度势,善于协调黑社会各派势力之间的关系,善于处理与各派军阀之间的关系,善敛财,会散财,“教父”的名头是实至名归的。

在言行举止、风度气质上,三人更是高下立见。黄、张二人虽为“大亨”,平日却流氓成性。特别是黄金荣,坐无坐姿,站无站相,满口脏话。所谓“鸟随凤凰飞更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杜月笙平时与文人雅士多有接触,潜移默化,受其熏陶,言行举止、气质风度自然高雅,所以时任总统黎元洪秘书长饶汉祥将杜月笙赞为“平原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其礼贤下士可见一斑。而且,在平时衣装上,也能看出大概。旧上海的流氓,包括黄金荣和张啸林这样的流氓头子在内,传统打扮是黑拷绸短打,对襟中分,单排密扣,卷着袖,敞开怀,露出臂膀上的“刺青”和胸前悬挂的金怀表链,表链越粗,身价越高。手指上则大多戴一只耀眼的金刚钻戒指,跷着大拇指,凶相毕露地招摇过市。一般市民见到这等打扮,便知遇到了流氓,避之唯恐不及。杜月笙则命令手下徒弟一律去掉短打装扮,盛夏季节也不准赤膊露体。他本人则一年四季身着长衫马褂,像那些有身价、有地位、有教养的绅士的装束和打扮,手上绝不戴戒指。

蒋介石在上海“清党”之后,论功行赏,杨虎任上海警备司令部司令,陈群升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驻沪办事处主任、兼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政治部主任。蒋介石曾问过杨虎、陈群对上海“三大亨”的看法,他二人回道:黄金荣任职法租界的关系,诸事不便抛头露面,尽可多方协力;张啸林与北洋军阀渊源较深,且脾气暴躁,易于树敌;杜月笙则时刻不忘奋发向上,谦冲自抑,且时值年富力强,正可为党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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