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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香财纷争忙第(2)

为了筹集资金偿付海军欠款,李思浩出面多方奔走,得到日本三井财团的暗中协助,双方秘密商定,日本人答应每月从波斯采购500箱鸦片运往上海分销,本钱由三井垫付,销售所得款项,偿还三井垫付的资金后,其余全部交由段祺瑞政府支配。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可是,上海这个江湖鱼龙混杂,李思浩必须找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经理此事才能放心,结果就选中了人脉极广的陆冲鹏。首先,陆冲鹏与上海的烟土商关系熟络,他又是“安福系”支持当选的国会议员,当然,更重要的是,李思浩等要人均在陆冲鹏家里避过难,将这桩美差交给他,也有报答之意。

而对于陆冲鹏来说,本无所谓把鸦片卖给谁,只要回款顺利,对他来说买家是谁都一样。所以生意就此成交,大家皆大欢喜。

鸦片运抵当晚,即1925年旧历除夕前3天的夜晚,陆冲鹏居然是坐着军舰去公海上和日本人办交接手续,当然这是宋希勤帮的忙。孙传芳直接下令,自高昌庙到枫林桥,全部戒严,且沿途全是荷枪实弹的官兵。在通往三鑫公司所在地即法租界的维祥里路上,路灯闪耀,公路两旁人影重重,沿途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官兵。杜月笙、张啸林亲自到高昌庙接货,和他们手下的小八股党,身上都带着手枪,通宵不眠,极为谨慎。

结果一切都很顺利,500箱鸦片,终于首尾相接地安全运入法租界三鑫公司的库房。

500箱鸦片烟到手,“三大亨”都松了一口气。张啸林站在三鑫公司的院子里,看着运烟土的汽车首尾相接地驶进大院,如同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口袋。黄公馆内,黄金荣设宴款待两位门生:“英雄!我黄门尽出英雄!为你们干一杯!”

对三鑫公司来说,不仅上下人等过了个宽松年,也从此开始了与孙传芳的亲密合作。为了表示感谢,杜月笙和张啸林备足礼物,在宋希勤的陪同下,专程赶往杭州拜见孙传芳。双方相谈甚欢,商定长期合作。陆冲鹏感于杜月笙、张啸林做事利落、信誉卓着,没少在李思浩面前说好话,于是李思浩到达上海,带来两张北京政府财政部颁发的委任状,为嘉奖杜月笙、张啸林销售波斯红土之功,特委任二人为“财政部参议”。捧着委任状,张啸林激动万分:22年了,没想到我张啸林真的做官了!

由于这500箱鸦片,三鑫公司的信誉,以及张啸林、杜月笙的金字招牌都得以维护。三鑫公司在上海滩易主的困境中重新打开局面,业务迅速恢复、攀升。

然而,1925年1月,又一只饿虎闯进上海。

(第二节)后门入狼

1925年初,如日中天的实力派人物张作霖为了妥善安置在前一年齐卢战争中大败而逃的浙江督军卢永祥,更为了取得对江南膏腴之地的控制权,奉军以宣抚军第一军军长张宗昌为统兵前锋,南下江苏,驱逐齐燮元和孙传芳。慑于张宗昌的威名,大军开到宜兴,齐燮元即已闻风而逃,江苏基本算是不战而下。孙传芳自浙援苏的部队也退到新龙华,双方划地而治,暂时相安。

张宗昌是山东掖县人,人高马大,胳臂粗腿子长,因此绰号“张长腿”,他的车是在美国福特公司专门订购的加大型防弹车。张宗昌脏话连篇,不说类似“妈的个×”的脏话就几乎开不了口,和张作霖的奉军开口就是“妈拉个巴子”极为相似,因而被人称为“张大帅”。而另一个“张大帅”张啸林也是如此,虽然正经在学校读过书,但改不了脏话连篇,所以刚一成名便被人称为“张大帅”。讥讽的意味很浓,张啸林却并不在乎,反而得意扬扬。

张宗昌这人很有意思,爱写诗,写过“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故乡”这样的诗句,他还有一个外号“三不知将军”,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多少兵、多少姨太太。

其实,张宗昌也是苦孩子出身,他早年在东北当过土匪,后来跑俄国抢占去的海参崴混过黑社会,再后来投奔李征五,因为作战勇敢,不久即被李征五推荐为光复军骑兵独立团团长。辛亥革命时期,他曾投身上海光复军,立有战功,再后来投奔张作霖,做到了奉军旗下的一员大将。

张啸林绰号也是“张大帅”,见到八面威风的真张大帅到了上海,他比谁都高兴,还怂恿杜月笙要好好热闹一下,欢迎张家的大人物。这时候,黄金荣刚受过又一次沉重打击,正有倦怠之意,懒于过问江湖中事,在“三大亨”里,结交官场又主要是张啸林负责的工作,杜月笙当然要尊重他的职责,去完成这件工作。

1925年1月29日,张宗昌率领奉军1万余名,源源开入上海华界。人们都知道张宗昌经常拖欠队伍的军饷,因此每到一地,他允许部下随意奸淫掳掠,而他的部队很杂,有白俄军队、山东大汉和东三省改编了的红胡子,这些兵痞凶猛粗暴,就像蝗虫一样,走到哪里都是危害一方。

消息传来,上海华界的居民早吓坏了,名门大户小康之家纷纷躲入租界,家境差点的,只好听天由命。

杜月笙派人向李征五婉转示意,希望他能设宴欢迎张宗昌。

李征五是张宗昌的老领导,杜月笙等“三大亨”崛起前上海滩的顶级大亨,有“小孟尝”之美名。现在李征五是上海商报的老板,声望地位相当高,老部下亲率“十万雄兵”来到上海,这位老上司自然也愿意抢在前头聊尽地主之谊。

于是,李征五赶紧设宴欢迎,只邀请了杜月笙、张啸林作陪。这一次宴会豪奢而隆重,然而这顿饭吃起来简直毫无味道,因为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张宗昌因为老领导在场,不敢乱说脏话,可是不带脏字他就不会说话,而在张啸林和杜月笙眼里,李征五和张宗昌都是山东人,最忌讳骂到他的娘,所以他们咬紧牙关,也不敢乱说脏话,怕犯了忌讳。不过,张宗昌得到了自己所要的:拜青帮李征五为师,成为青帮一员,通过李征五介绍结识了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上海闻人,其醉翁之意当然在于鸦片。而“三大亨”也结识了张宗昌,自然就能得到他的保护了。

张宗昌平生两大嗜好,一是赌,一是色,饭后,张啸林和杜月笙便安排张宗昌去富春楼老六那里喝花酒、玩牌九。张啸林从各个堂子里叫来20个招牌美女,其中8个专陪张宗昌,然后又玩牌九。结果,张啸林和杜月笙他们陪张宗昌玩了一夜。并且谈成了生意:张宗昌如能保护鸦片的贩运,他将给部队较高的酬金作为弥补军饷的费用。张宗昌本就为此而来,岂有不允之理。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张昌宗派军队保护毒品进口,烟商预付酬金300万元。

此后,张宗昌住在了杜月笙位于杜美路26号的迎宾馆里,日夜沉迷在和富春楼老六的浪漫中。这个富春楼老六,是个长身玉立、气质高雅、貌美如花的姑娘,张宗昌第一眼看到就惊呆了,所以带到了迎宾馆里日夜欢娱。

张宗昌在上海整整住了半个月后,好事又来了,段祺瑞要求张宗昌撤出上海,张作霖要笼络手下的大将,就回道:张宗昌撤走好说,但是,得给他安排个地方。段祺瑞也痛快:把自己皖系的地盘山东让给张宗昌,免去山东督办郑士琦的职位。张宗昌闻讯大喜,于1925年2月14日,命令队伍马上开拔,奔赴山东,赶走郑士琦。

临行前,他死不甘心放弃上海这块肥肉,留了一条尾巴,派一个补充旅在沪“协助清乡”,其实是专门负责与毒贩商洽护运筹款事宜。这样,张宗昌人虽不在上海,但鸦片收入丝毫不减。

(第三节)财源滚滚

张宗昌那日渐涨鼓的口袋惹得各大军阀头目眼红。孙传芳大军北上,与奉军激战,奉军败北。孙传芳在南京正式成立闽、浙、苏、皖、赣五省联军,自任五省联军总司令兼江苏总司令,控制了苏、浙、皖、赣、闽五省。之后,孙传芳击败了奉军残部,控制了上海。他公开与三鑫达成协议:负责保护公司的鸦片安全通过华界,帮助公司取缔严重危及公司利益的对手。孙传芳每年收到的答谢费为1500万元。

孙传芳与“三大亨”交往中,张啸林这个牵线人在孙传芳面前反而不如杜月笙受宠,孙传芳对杜月笙极为信任,张啸林由此渐渐地对这个同门师弟有所不满。而黄金荣在与军阀的结交过程中,跌为了串场的角儿,两个徒儿忘了他这个师父的存在,这个师父的地位也在逐渐下降。

不过,在外表上“三大亨”还是师徒一家,与各路军阀联系上之后,他们又加紧了与上海法租界当局的勾结。

在当时,法租界的最高统治机构是“公董局”,最牛的权力机关是公董局警务处下面的巡捕房。驻沪总领事身为最高领导,其实仅负外交与政治之责,一切行政事宜,皆由公董局及其附设机构负责处理。1925年5月下旬,“三大亨”与法租界公董局签订了一项协议。协议的签订维持和巩固了三鑫公司对法租界鸦片买卖的垄断,公司生意以惊人的速度发展起来,真正是财源滚滚。1925年左右,三鑫公司使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人经济实力一跃而成上海首富。

“三大亨”既得意,又乐得合不拢嘴。三鑫公司稳定了,并发达起来,杜月笙更加注意以善举来扬名,张啸林也不爱孜孜于近利,对于不论当权的或在野的、得意的或落魄的,都肯折节结交。杜月笙与张啸林几乎同时给他们各自的“老头子”买了一幢豪华住宅,还用自己的收入所得,对青、洪帮头面人物每月都奉送大洋以资孝敬。尤其是杜月笙经常捐钱给慈善会,动辄上万元。有报纸评价:

民国十三年(1924年)齐卢战争之役,上海首当其冲,四乡居民麇集租界,极颠沛流离之惨,杜先生乃出而组织难民救济会,所以保全之者甚众。1925年,发起联义善会,以拯济贫苦。

当然,杜月笙花钱有一本账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花一文钱要能收到十文钱的效果,才是花钱能手”。

张啸林见杜月笙红了,不愿落后,出钱重修了南市的城隍庙,又创办了一个乞丐收容所。结果,张啸林也声名大振。

唯有那黄金荣视钱如命,不愿干以财换名之事。

因此,人们对“三大亨”就有了这样的看法:“黄金荣爱钱,张啸林爱打架,杜月笙则会做人,会赚钱,也肯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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