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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前缘

复习班开课比较早,往往是暑假还没过完,高考的阴影还未抹去,复习的学生就匆匆回到校园,踏上新的征程。一个星期后,林枫归队了。班里又添了新面孔,是那被替换的四分之一,留下的四分之三中有人向他打招呼,林枫奇怪这些招呼,之前也是同学倒不曾说过话,此刻因为同病相怜,招呼里满是同情与无奈,这同情不仅是对别人,更多的是对自己,笑的一片苍白。林枫不愿承受这招呼,可是躲也躲不掉,只好敷衍,回敬一个更为无奈的笑容。

林枫翻开借来的书,满目疮痍,便无心再看。这好比吃饭拿错了筷子,全不是原来那个味儿,立即没有了胃口。林枫想找到那个收破烂的拿回自己的书,三番五次的在废品收购站徘徊,可是却总碰不到那个收了自己的书的中年男子,每次去,看到的都是一张新面孔,似乎这年头收废品的都可以一夜暴富。苦等了两个星期,终于见到了那人,林枫像是见了菩萨,忙迎上去讲明来意,那收废品的从来都是往里收的,从来也没有往出卖过,此刻以为可以趁此机会转行,便算起帐来:

“你们买一本新书的价钱除以二,怎么样?”林枫一听立刻火冒三丈,但又不好意思发作,便恳求菩萨:

“能不能少点儿?你看,我卖给你的时候一斤才五角钱,你这,你这也太...”心想这哪里是什么菩萨啊,活脱一阎王。那菩萨点了一支烟缓缓说道:

“那三分之一吧!”

“啊?”林枫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社会也太他妈的黑了,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劳动人民的传统美德”在这家伙身上是一丁点儿也没有留下。可是没有办法,书在他手里。林枫干脆的说道:

“这样吧,你把书都给我,我给你一百块,你看成吗?”他记得自己全部的书也就卖了三十几块钱,自己白白加了七十块给他算是便宜他了,他没有理由不肯。可是这尊菩萨很有原则,竟然开口道:

“这么多的书,照你说的我岂不是很吃亏吗!”

“吃亏?”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林枫肺都要气炸了,菩萨看出了林枫的怒火,吐了口烟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这书你得自己找。”说着,摆摆手示意他过来。林枫跟随他到了垃圾站的后院,天呐!这里书堆得像座山。菩萨果然要的不多,要在山中找到自己的那几本,这要找到猴年马月了,林枫没有了怨气,心里佩服眼前的这尊菩萨,这么浩大的工程他也敢接!

“唉,算了,我不要了,谢谢你!”林枫无奈的告别了“书山”。这下可好,只有回去将筷子洗干净凑合用了。

食堂的师傅似乎唯恐被人说是打死卖盐的,做饭从来不记得放盐,吃的同学们浑身发软,上课有气无力。饭菜也从来不会因为放凉变质而贬低身价。林枫向母亲反映情况,站在电话一旁的父亲嚷道:

“就你软,别人都不没那么多事儿!”一边又指责母亲“看你把它惯的,成天就他事情最多,这往后要是......”。林枫忙挂了电话。

一周以后,母亲的供养物资还是运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药类的营养品。营养品果真有奇效,喝了之后,晚上不瞌睡,白天睡的香。同学们的补品、营养品也陆陆续续空运过来了,大多是一些奶制品,要用开水冲了喝,很麻烦,林枫懒得打开水,于是改喝罐装的“娃哈哈”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父母都精打细算地为孩子补充营养,希望能为高考尽上自己的微薄之力。

复习枯燥乏味的苦日子将人们过的麻木,同学们这才发现梦想并没有随着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而变得清晰,反倒更加的渺茫更加的模糊。属于青春的那些歌曲都停留在了同学们的日记本里,取而代之的是刘欢的《重头再来》,一遍又一遍,似乎是生怕重头的次数不够。教室里压抑的气氛早就超过了大气压,同学们似乎都得了强迫症,到了下课的时候,宁愿坐在教室里盯着课本发呆也不愿意出去透透气。教室里的氧气要被抽干了,林枫忍不住丢下书,跑到外面做深呼吸。天空再也没有呈现出那种清澈的蓝色了,老天爷似乎也舍不得给这苦难的日子搭配出一丝灿烂,成天把自己灌醉了,昏昏沉沉的在天上搞破坏。

也不知道叶秋现在在哪儿呢?她学习那么好,应该考上哪所重点大学了吧?林枫看见教学楼前的梧桐树叶子都变黄了,忽然记起了叶秋。一想起她,林枫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有点儿紧张,浑身的毛细血管好像一瞬间都变大了似的。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她了,刚刚转到实验高中的时候林枫感觉自己仿佛跳出了三界,周围陌生的简直不是人活的地方,如今虽然早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总感觉自己还是像个客人,而且碰巧主人家里没有多余的板凳,自己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终日急躁而惶恐。

树梢的那片叶子终于被秋风摇得不耐烦了,生气一般自己了结了生命,晃晃悠悠往下落,风还是不肯放过它,卷着他在空中打着转儿。林枫掏出手机搜索着叶秋的号码,找到了,他盯着“叶秋”发呆,是打还是不打?没准儿她上了大学,已经换了号,还是发个短信吧。

“叶子,你飘哪儿去了呢?好久没有联系了。”编辑完,他自己读了一遍,又添了个笑脸,看了看,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找不出来,正踌躇着,上课的铃声响了,林枫进了教室。“哦,对了!”林枫心说,他看出了不对的地方,删掉了后半句发了出去。自己明明有她的电话号码,只是没有打过,怎么能说“好久没有联系了”呢,这不全是自己的错了嘛。一节课林枫都在等着叶秋回短信,课也听得三心二意,可是这短信也随着秋风飘走了,没了音讯。

林枫因失落而感到自卑,或者说是因自卑而感到失落。他的确是自卑,自卑到连跟踪的勇气也没有了,不,也许他曾经是跟着她的步子的,可是沉重的步伐与羞愧的躲避如何才能追得上轻快而阳光的脚步?

下了晚自习,林枫刚回到宿舍,手机震了一下,他忙打开一看,果真是叶秋,她没有换号码!林枫心里一热,高兴的差点儿笑出声来,神经质一样挥舞着挤了牙膏的牙刷在小胖的脸上画圈圈儿。

“嗨,你这个疯子!”小胖伸手就要把牙膏往林枫身上挤,林枫躲闪不及,涂了一脖子,林枫用毛巾擦了擦,这才坐下来看短信。

“我没有考上,还在母校复习,你呢?”林枫看完吃了一惊,叶秋竟然也在复习,她成绩那么好,可惜又要受一年罪了,可自己不也在受罪吗,林枫想到自己也在复习,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奇异的充满了力量。他回道:

“我还在实验高中复习,一起加油!”林枫本想说些“不要气馁,你一定会考上的,我相信你!”之类鼓励的话,可感觉语言罗嗦繁杂,而且也没有自己的成分,于是换成一句“一起加油”,这样读起来感觉就好多了,他心满意足的发过去。过了半分钟,手机又响了,林枫忙打开看“嗯,一起加油!”还有一个笑脸。林枫兴奋地将五个字看了好几遍,眼睛聚集在笑脸上,搜索着储存在脑海中的那张笑脸,有些模糊了,他恨不能钻进自己的脑子里亲手将那张定格的笑脸擦干净,然后端端正正的摆好,林枫希望她永远在那个位置摆着,“对,就这么摆着!”他对自己点点头。

复习班里的爱情猛地一看还是十分成熟的,两个人总是凑在一块儿研究习题,果真是两个“课研人员”的恋爱,两人眉来眼去,置题于不顾,那题等得急了,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给解出来。越来越多的“科研人员”借着“搞科研”的幌子互相揩油,班主任实在看不下去了,吼道:

“你们俩凑那么近干嘛?在研究蚂蚁身上有几条腿吗?不用研究了,我告诉你,六条!”全班人哄堂大笑。研究蚂蚁的人顿时面红耳赤,改研究大象了。班会上,老师像是跑题了一样讲了一对恋人双双考入名牌大学的故事,同学们正纳闷儿,他又说:

“说到底,谈恋爱呢也不是不好,只是要找准对象。”

林枫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相信全班人也都晕了,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在赞扬“爱情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之类的至理名言。要是那样的话,他就要被人给笑死了,因为此人是出了名的古板、封建。莫非如今他也时尚起来了?林枫宁愿他古板下去。这就像从不洗脸的人好不容易洗一回脸却无意中抓错了毛巾,把脸当脚给擦了,而且还擦得异常仔细,对于自己也许倒没什么,可对于看的人只觉得恶心。班主任擦完了脸,似乎是感觉到了这毛巾有问题,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们正值青春年华,这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存在感情问题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们要理智的看待这个问题,你们正处于奋斗的时期,凡事都要从各个方面想想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是最重要的...总之凡事都要有个度,一定要把握好自己......”

哎呦,这度可太难把握了,你干脆改版说那对恋人双双落榜,下场很糟糕,或许效果会好点儿,林枫想。

班会开过后,果然在研究蚂蚁有几条腿这样的课题上无人问津,不知是这年轻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还是同学们的度普遍都把握的很好,都比翼单单飞了。

林枫偶尔向叶秋讲班里的趣事,叶秋总是静静地听完后几声爽朗的笑作为回应,林枫也附和着笑,可心里的苦与这笑起了反应,味道总是怪怪的。怪就怪吧,总算是知道了她的下落,林枫安慰自己。虽比不上海底捞针那般不易,可是想再续前缘的感觉又要另当别论了。其实,叶秋似乎从未越过雷池一步,她甚至连向雷池这边看一眼的想法也懒得有,一切就像是林枫在自编自导自演的一部话剧,他拼命地演绎着属于他的角色,看上去似乎是自己成为全局的操纵者,可是他错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也许只能放在电视机里,尽管演的是那样投入,那样动情,可他却忘记了她才是那个拿着遥控器的人,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用拇指轻轻一按,那样的话,林枫所付出的一切瞬间便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复习班里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了。第一次高考模拟测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林枫进步很大,向世川和天乐发短信报捷,两人都打电话过来鼓励他,要他再接再厉,林枫一拍胸脯,踌躇满志。林母一高兴,立刻批准他可以去大吃一顿作为奖赏。周日的下午,天空飘起了小雪,林枫已经在宿舍看了一下午的书了,此时肚子饿得厉害,学校餐厅早已经关门了,林枫不得不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餐馆的人奇多,报过饭,林枫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静静地等。街上的路灯陆陆续续都亮了,透过窗户,饭馆门口停的车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马路上路灯下的雪被来往的车辆污染的失去了本来的面目,但雪并不妥协,依旧前赴后继砸着路面,路灯被每一片雪花反射出耀眼的光,犹如漫天的萤火,在夜空中飘着飘着......

整整一个小时了,胃实在是等不到可消化的东西,已经在全身搜索着储存的脂肪了。饭终于来了,林枫狼吞虎咽,烫得几乎掉下了眼泪。吃完饭,林枫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天空已经完全黑了,靠着人为的亮光黑夜显得很焦躁,她害羞似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雪光”,这镶嵌在她如黑缎子般的身躯上。林枫抬起头,天空变得很低很低,突然冒出的几片雪花迅速化在脸上,一阵冰凉。不觉,他脚下一滑,摔出了几米远,膝盖碰到了凸出的尖石头上,生疼。林枫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揉了揉膝盖继续朝学校走去。

回到宿舍,过了很久,想起要给母亲打电话,一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林枫立刻想起自己摔跤的事,一定是那时候掉的。他忙下楼,可宿舍的大门已经上了锁,林枫找到管寝室的老师想让他开门让自己出去拿手机,可是好说歹说,那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始终拿纪律搪塞他。林枫眼看着道理是说不通了,硬的更是来不了,一时没了主意,愣在那里。那人正在练习书法,并不想理林枫,打算让他自生自灭。林枫看着那人把“大”字的一捺捺得像是居心叵测的人要从背后偷偷踹别人一脚,立刻灵光一闪开口道:

“老师的书法真是草灰蛇线,笔走龙蛇啊!”说完自己都感觉脸红,可那人却像是久旱的禾苗,突然得了雨露的滋润,立刻焕发出了生机,抬起头,两眼放光道:

“你也懂书法?”林枫心想:书法我自然是懂一点点的,可你这也算是书法?真是可笑之极!不禁又后悔自己洒下的这雨露竟然把这等烂草也给救活了,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嗯,我以前练过一点儿,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再写过了。”禾苗一听,以为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执意要林枫献丑,林枫豁了出去,只得胡乱信手写了两个字“出去”,因为心有所向,这笔也随心而至,林枫恨不得加上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以真实的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禾苗一看,便立刻直起了身子笑道:

“笔法还是太嫩,需要苦下一番功夫啊!”林枫忙连成:

“是是是,不如老师的苍劲有力。”禾苗被滋润的极为舒服,笑容满面。林枫心想这厮四十有余竟然不长一根胡须,却也还要学“关公美髯”。看他此刻心情好,林枫忙又将自己的处境说了一遍给禾苗听,“凭空”听了别人赞美的话,自然不好意思再拒绝,但又不能就这么折了面子,故而只是低头装作在专注他的“书法”,林枫不免又说了好多可怜的话博以同情。禾苗终于被上足了肥料,便答应了他说是开了先例,只准了二十分钟,不然,回来了也不给他开门。林枫忙答应,出了宿舍楼便向学校大门狂奔,可他却没有想到门卫的老汉软硬不吃,而且也不钟爱“书法”,死活不肯让他出去。

“大半夜的,还没有假条,这就想出去,你以为学校是什么地方啊!菜市场?想出去就出去,想进来就进来啊!”

林枫反复强调就出去一小会儿,“我的手机丢了,拿了就回来。”

“不行,一定要有假条!”老头儿铁面无私,坚持要替他的人身安全负责。

“可都这么晚了,我要去哪儿批假啊?”林枫从来不知道学校的制度有今天这么严,说着他看看表,二十分钟就要用完了,自己还没有出学校大门,这看门的老头儿看来是要恪尽职守了,林枫放弃了,垂头丧气的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林枫借了同学的手机给自己的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说明手机没有丢,可能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雪地里呢。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林枫又打了个电话,那边就传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

“完了,一定被扫大街的人给捡走了。”林枫又打了几遍,同样的结果证实了事实。

一早上林枫无心学习,心想失去了朋友们的电话号码,以后可怎么联系他们,又不敢告诉母亲说手机丢了,但这事她早晚要知道的,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免得她担心。于是林枫在学校的电话亭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林母一听刚要发火,又想起快要高考了,不能因此影响了儿子的情绪,只好影响自己的情绪了,随即便忍痛安慰他说没关系,但就要高考了,手机暂时就不给他买了。林枫一听得到了赦免,不好意思再开口向妈妈要,忙答应不要了,等上了大学再说。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叶秋再也没有收到林枫的短信,他也再没有打电话给她,叶秋微微有些心痛,他可能忙着备考,没有时间吧,叶秋有时候这样想。但她不愿给林枫打电话,仅仅有一次,刚刚拨了号,还没有通,她就赶忙挂掉了。算了吧,打电话要说些什么呢?也许有些事是注定了要忘记的吧。但是它绝不肯是以沉默的方式!然而年轻的心永远是这样稚嫩而敏感。

没了手机,林枫本打算写信给叶秋向她解释,可拿起笔才发现纵使心中波涛汹涌却无法吐一言于纸上,这感觉如同受尽千辛万苦登上山顶后一时心潮澎湃,可要抒发感情却是除了“啊”还是“啊”。而且复习的生活节奏快的要连着“啊”的机会也不给他了。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考的同学们视卷子如粪土,可怜老师整日埋头于粪土中不能自拔。集会讲座也越来越多,校长、年级主任都纷纷扯开了嗓子鼓舞士气。也许领导们自觉挥舞着拳头去高喊什么“冲刺啊”、“努力吧”之类的话显得不科学不专业,便请来了专家、学者,甚至是心理学家来为同学们做高考前的调整。一夜间,这些人有如天兵天将降落在各个学校。林枫惊叹于世界之大,竟然有这么多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著名教授”、“著名心理学讲师”。这些讲座千篇一律,用的全是说相声的本事--“说、学、逗、唱”,听得多了,同学们的心思都集中在这些讲师的衣着外貌和放荡不羁的口头禅,甚至还有小动作,以及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林枫全当是耳旁风了,专心和几个死党在下面窃窃私语。茜茜最近失了恋,林枫和王爽两人一唱一和抓些盐来撒上,美其名曰:这样伤口好的会快一些。林枫对茜茜说:

“咳,这样的男生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王爽拍了林枫一蹄子道:

“疯子,说得好,嘿嘿!”随即便转过头对茜茜说:

“听见了么?疯子的智商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也不必再多想了。就当没这回事儿不就行了?”

林枫瞪了他一眼,王爽咧着个大嘴笑,她最近刚装了牙套,笑起来仿佛满嘴在吐银子。

“没这回事儿?说的倒轻巧!”茜茜白了王爽一眼又说道:“哎,他也不能这么对我啊,刚分了手就和他们班的那位绑一块了,太...”

茜茜揉揉并没有泪水的眼睛。小三转过身眯起眼凑过来深情的说道:

“听过这样一句话吗?‘爱情是这样的吧,你望着他的时候,他的眼里却是别人。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让人疯狂‘所以...”

不等他说完,林枫和王爽一齐指着他的鼻子说:

“you,shutup!”

小三吐吐舌头转过身。茜茜缓缓抬起头继续说道: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用来释放痛苦,我希望那是他的心脏!”

“好你个狠心的毒妇!竟然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来!”林枫伸出食指在空中点来点去。

“呵呵,是够毒的。”王爽点点头。

自高、自大、自恋还有扭曲的自尊终将酿出一场悲剧,她疯了,林枫这样想。茜茜恍惚的眼神里有的却只是愤怒,“哼!”她轻蔑的笑了一声。这种时刻怎么容得她这样的笑容?林枫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她苍白的脸,心想:这样的爱也太自私了吧?不对,这是爱吗?他脑袋里的爱清晰而且光明。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因为我真的可以触摸到你的心。林枫常常以为真正的爱应该是大度而晴朗的,难道自己错了?眼前的茜茜,自己朝夕相处的哥们儿,竟然是这样的爱情观!阿爽摇了摇茜茜,“你没事儿吧?”

“没事啊,我就随口一说嘛,你们怎么...?唉,何必当真呢!”茜茜扬扬眉毛说道。阿爽松了口气。

会终于开完了,林枫避开茜茜对阿爽说:

“阿爽,我发现于茜茜这人有问题。”

“什么问题?就她刚才说的话?”王爽问。

“是啊,难道这还不够吗?亏我还把她当哥们儿呢!我以后不要和她来往了。”

“不至于吧?一句话而已嘛!”

“至于!我不管,反正我感觉我们不是一路人,再说了,我总不能虚伪的能和每个人都成为朋友吧!”

“哎,随你便吧...”王爽把板凳往他手里一塞就跑去吃饭了。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林枫双手拿着板凳呆呆的站在风中想。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呢?他也说不太清楚。有些朋友总是问他:“疯子,你究竟要怎样?什么才算是你心目中最为崇高的爱情?要是分手了你会怎么做呢?”林枫也问了自己无数遍,然而总也没有定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想他此刻清晰了。这样描述吧,如果有一天上帝要我恨你,并且对我说:“按照规矩,这是你一定要做的事!”我会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后骂一句“去你妈的规矩!”之后潇洒的转身离开......可我依然希望在我转身的一瞬间看到的仍旧是你的笑脸,即使那花朵不是为我而开。一不小心让你看到了我为我们的爱情(姑且让我最后一次称呼吧!)争辩的窘态,我可能会脸红,当然,作为一个值得我可以用生命去爱的女人你也会,但我还是会不失礼貌的冲你笑笑,然后低头垂目从你身旁走过,我们并非一直是这般陌生,但此刻似乎必须这样,而且我只是为了我心中的爱情做了我所应该做的,所以无需别人的肯定(也包括你的)。我只是希望我们彼此都可以在内心深处为对方留下一个位子,一个只属于他(她)的位子,仅仅是为了祭奠自己的爱情。林枫呆站着倾听着来自内心的声音,自己还没有开始爱却已经想好了失去爱后所应有的素质和情怀,真是可笑。他傻笑着看看人群从自己身旁流过,孤独的拒绝着现实本身所具有的温暖。

这样的讲座开完后,同学们往往都能疯狂地努力学习好几天,倒不是因为会议真的起了作用,而是同学们普遍觉得时间不能白白的被开这样的会浪费掉,是要补回来。

高考一天天逼近,林枫感觉从未有过的紧张,虽然经过一年的复习,他已经从倒数几名进步到了中上等,但是他的心里仍然隐隐有些惶恐。一眨眼的功夫,高考就来了,它像是个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有些生硬的从母亲的手中将你抱走,虽然他满脸笑容,但他粗糙有力的大手和浑身上下的汗臭味总让你感觉不舒服,尽管你拼命拍打着他的脸颊,手都有些疼了,但他仍然要红着脸把你带走。

高考前一天的下午,林枫独自在校园转悠着,学校的喇叭难得的放着舒缓的曲调,这感觉很熟悉,他还没来得及想,眼前远远的站着一个人,粉白色的连衣裙,裙角被风吹向一边,像一幅美丽的画。是叶秋!林枫揉揉眼,心狂跳不已,他定了定神,朝叶秋走去。

“想不到能在这儿碰见你!”叶秋笑着说道。依旧是那张灿烂的笑脸。林枫的心里也有一张这样的笑脸,此时心中的笑脸看到了自己的实体,多少有点儿照镜子的感觉,显得很兴奋,真是一把通心的镜子。

“是,是啊,我也没想到,呵呵!”林枫有些局促的说道,“你来这儿有事么?”话一出口,才知道这话没经过脑子。果然,叶秋瞪了他一眼道:

“你傻呀!我在你们学校考试啊!今天是来看考场的。”

“哦,对对对!”林枫用恍然大悟遮掩着自己的傻气。

“我,我...”

“我什么呀?”

“我也在这儿考试”林枫有点儿结巴。

“哦,原来这样啊!”

“你在哪个考场?”林枫问。

“七十七,你呢?”

“110”林枫这回倒是冲口而出。

“复习的怎么样了?”叶秋问。

“还行吧,我...”

“叶子,快过来,我们要走了!”林枫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人叫叶秋,叶秋回头招招手道:

“我这就过去!”又转过身对林枫说:

“我要走了,祝你好运!”

“你也是,Goodluck!”林枫背书一样翻译道。看着叶秋飘走,林枫突然想起忘记向她要电话号码了,想去追,可只是想想而已,脚下迈不出一步,林枫捶胸顿足的恨自己没用。绕着操场跑道转了几圈,又后悔忘了向她解释自己手机丢失的事,心情更加烦躁,似乎烦躁的时候吃东西特别解气,晚饭林枫吃的比平时多了一倍。回到宿舍冲了个凉水澡,便早早的入睡了。

由于在自己学校考试,省了不少麻烦,林枫没有让父母来观战,因为他们来了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要他去照顾。两天的考试林枫出奇的平静,应该是最好的状态了,林枫感觉自己发挥的很不错,打电话要父母接自己的时候底气明显很足。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次估分填志愿的时候林枫仔细地令自己都吃惊,恨不得每一道题都要看上好几遍,遇到做对了的题目犹如见了亲娘,高兴地想上去亲她几口,遇到做错了的,尤其是那些因为粗心做错的,林枫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扣分的时候痛苦的像堕胎一般。学校的喇叭里竟然依旧吼着《重头再来》,听的来估分的人骂声不绝。

“学校真他娘的没人性!”

“就是啊,也不管人家的感受,还重头?都快要白头了!”

林枫寻声看过去,还真是,那人说的的确有道理,他自己就身先士卒的白掉了后脑勺儿。年复一年的复习生活夺走了太多人的美好青春,太多的不公平像海水一样将所有的尖石头都磨圆了,抱怨没有了,逆来顺受才是生活。毛主席说过“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照理说与海斗也应该是其乐无穷,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当然与海斗也不能说就“其苦无穷”,可让人受不了的是它会真真正正地安排你去体验水滴石穿一样的精神。

“真是没人性的很呐!”林枫心里也这么想。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每年招收的复习生人数都快要赶上应届生了,就这样一届害着一届,今年的应届生遭到了压迫,到了明年便可以贫农翻身变地主,然后再去压迫新的奴隶。广播里放《重头再来》已经算是体面的了,校长恨不得改了歌词,改什么呢?是不是应该改成这样:

“来吧来吧,快点来吧,快来复习,不要悲伤,不要彷徨,路在前方,我们怀揣理想。忘记过去,忘记失败,展望未来,梦想一定实现,放眼望去,天堂就在彼岸。”

林枫立刻想到了妓院,虽然手段是下流了点儿,但其效果显著,这年头什么事情似乎都只讲求结果,过程根本不必在意。

一切填报好后,林枫的心里很乱,自己的分数只能上一所普通大学,而上了普通大学就意味着没什么前途。哎,自己原本就不该来复习,为什么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呢,现在怎么办?他走出了教室,朝着学校的小树林走去。午后的风热乎乎的像是被烤过,它穿过树阴,却丝毫没有失去温度,吹在脸上像是发烧的脸又被盖上了热毛巾,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林枫,报哪儿啊?”林枫抬头看见“天线宝宝”正瞪着大眼睛站在自己面前,

“呵呵,是你呀!”林枫笑道。“天线宝宝”的脸立刻就红了。林枫站起来说:

“哎,我随便报的,反正都一样!”

“都一样?怎么会都一样啊?”天线宝宝眨巴眨巴眼睛很吃惊。

“考不上重点可不都一样嘛!”林枫解释道。

“这倒也是,不过选专业似乎更重要。对了,你报的是什么专业呀?”天线宝宝挠了挠短短的头发问。这个小女生外表和内心一样的单纯,留着男生一样帅气的短发,由于娇小可爱被班里的人起了这么个外号。

“计算机专业的,你呢?”

“我忘了,反正是和动物有关的,呵呵!”天线宝宝笑得天真无邪。这笑容忽然让林枫有种“世界变得美好起来”之类的感觉。也许浓重的忧郁只需要一点点天真无邪的东西就可以化开,只是自己以前不明白,现实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细腻,敏感,多愁善感,这些东西放在女人身上变成了一些可爱的小特质,可放在男人身上全成了累赘。林枫无法教会自己去排斥这些忧伤的小调儿,可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滋生出那样一屡情丝去储存这许多的悲伤与凄美呢?

天线宝宝被林枫失去知觉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林枫回过神儿。

风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有了一丝的凉意。

“我要先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天线宝宝站起身说。

“这么急吗?”林枫舍不得这笑容。

“嗯,你还不走吗?”

“好吧,等等我,我和你一块儿吧!”说着,站起身正要走,身后王爽叫道:

“疯子!”林枫回头看见王爽正气喘吁吁的向自己跑过来,问道:

“阿爽,怎么了?”

“你真是让我好找啊,一个人猫这儿了!”王爽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什么事啊?”

“姓魏那小子竟然和谢莺好上了,这会儿正嚷着要请客吃饭呢!”

“有这事儿?还真是想不到他们俩能粘一块,太不可思议了!”林枫感叹世事变幻莫测,这两人隐藏得可真够深的。王爽和站在一旁的天线宝宝打过招呼又转过头对林枫说:

“你和魏明关系不错,他点了名要叫上你,我是跟着谢莺蹭饭的,呵呵。”

“哈哈,吃这种饭倒总是少不了你啊!”林枫笑道。

“嘿嘿,赶紧走吧,他们几个正在等着呢!”王爽催促道。

“好吧,走!”林枫转过身对天线宝宝说:

“不能和你一块儿回家了,再见了!”

“呵呵,没关系啦,你快去吧!”林枫刚走几步又回头对她说:

“谢谢你!”谢的天线宝宝一脸问号,不明白林枫谢她什么。

林枫和王爽朝学校大门口走去,他远远都可以听见魏明张了大嘴的笑声。

“你听听你那哥们儿,笑得我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王爽朝林枫挤挤眼说。

“人家不是高兴嘛,我要是找到一好的,一定比他笑的声音还大呢!”林枫脑子里立刻呈现出一幅画面:自己站在山顶高喊着叶秋的名字,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见。他为自己内心强烈的声音震得有些吃惊,到底是没有忘了她呀!林枫感叹。

“怎么会忘记?”

“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我是不懂,可这些丝毫不影响我喜欢她!”

“切!撒谎!”

“不,我没有!”

“那你怎么不跟她说?”

“嗯...没机会吧...”

“没机会?你干脆说是没时间!”

“嗯,是,是没时间。”

“得了吧,你这个骗子!”

“我怎么会是骗子呢?”

“怎么不是?骗了自己又去骗别人,还不是骗子吗?”

“哦,不,我,我是没勇气,对,是没勇气。”

“疯子,一块儿去吃饭吧?”心里两个小人儿正斗得激烈,魏明的声音把他们俩吓跑了。说着,他一只眼得意的瞟了瞟谢莺,一只眼狡黠的看着林枫。林枫吃惊他能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行啊,你小子,竟然能隐忍这么久,不容易啊!”又转过对谢莺说:

“莺儿,你看你,不说是美若天仙吧,那也算是花枝招展呐,怎么偏偏就肯往这堆牛粪上插?”

“哈哈哈”一堆人都笑了。谢莺被说得不好意思了,愤愤的说道:

“林枫,我看你这堆牛粪恐怕是连草也长不出来了!”

“哈哈哈”,几人又笑。

“好了,人也到齐了,咱们走吧!”王爽不忘使命,惦记着自己的胃。

“好,走吧!”主人发话了。林枫偷偷捶了他一拳问:

“怎么拿下她的?说说吧,这可是个冷美人啊!”魏明凑在他耳旁说了两个字:

“勇气!”

“行了吧,哪有那么容易?”林枫像是被他看穿了心思,遮掩道。

“不试怎么知道它是不是容易?”魏明像是钻进了他的心里,句句说的林枫心颤。

饭桌上,几人都很开心,诉说着彼此依依不舍的分别之情。魏明和谢莺并没有考在同一所城市,但两人似乎都很坚信他们的爱情能经得起任何考验,包括时间和空间。时间已经验证过了,空间正等着验。两个高中生就犹如新婚燕尔一般将爱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互相给对方碗里挑菜,眼神里尽是缠绵。

“喂喂喂,两位,这里还有六个单身呢!注意点儿!”

“就是,光顾着你们俩美了!”

旁边几人看得眼馋,嫉妒的叫嚣着。林枫只顾自己低头吃东西,心里反复想着:我的爱情绝不要像这样子,俗!他抬眼看看这对“新人”不屑道:

“你们真像是两口子!”两人都以为是赞美之词,相视一笑。

当然,爱情在每个人眼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偶尔两个看法一致的人彼此交换过眼神,也许可以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林枫不容许爱情被描述为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俗物,因为多少有些不合适,这些俗物仅仅可以维持肉体的存活,而爱,它是带着光环的心,光靠尘世间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养得活它呢?可是什么才算是真正的精神恋爱呢?他也说不清楚。常常有人拿这样的话讽刺他--“如果有一天,两颗碰撞的心可以碰出一碗米饭,那它将成为精神恋爱千百年来的唯一产物,哦,或许你们可以空着肚子一起死掉,不过那倒是便宜了卖棺材的铺子...哈哈...”林枫无力反驳,他知道别人并不理解他的心意,可自己又说不出精神恋爱的精髓,只好任他们强词夺理,扭曲真知了。

一场“订婚宴”吃了好几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被消耗在魏、谢两人的眼神里了,旁人只是在关注着自己的胃究竟还能装上几瓶啤酒。魏明喝的有点儿高了,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只见他站起身大手一挥道:

“今天是我们俩大喜的日子。”说着还不忘低头找谢莺的手,可醉眼无光,饭桌上摸了半天摸不到,亏得谢莺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极懂得配合,伸出了手来给他抓。

“什么大喜的日子,小屁孩儿,胡说什么呢?”王爽仰着脸纠正道。魏明原本被酒滋润的泛起红晕的脸顿时变得更红了,他眯起眼笑着对王爽说:

“爽啊,你懂什么,明明就是嘛,这还不算是喜事啊?”他没有明白王爽的意思。

“此喜非彼喜!”林枫插嘴道,他看出谢莺已经有点儿不高兴了,此刻正压着火呢。

“好好好,就依你的还不行!”魏明到底还是有点理智,怕破坏了气氛,截了话。王爽悄悄在林枫耳边说:

“瞧瞧你们男生,怎么个个都是中山狼啊,得志便猖狂!”林枫心里肯定着,但嘴上一定要为自己辩护:

“我可不是!”王爽道:

“你?你当然不会是了,因为你根本得不了志嘛,哈哈...”笑的林枫面红耳赤又无言以对,只好怒目以示反抗。王爽站起来为他倒了一杯饮料说:

“怎么?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的那片秋叶?”林枫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喝得太猛,碳酸在嗓子眼儿里起了化学反应,刺得他咳出了眼泪,他揉了揉眼睛平静的说:

“忘不了。”

“那你干嘛不去追人家呀?”王爽的话像是准备好了似的。

“她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枫不说话了,他在换位思考,把自己当做叶秋去想这个问题。或许她会答应?不知是侥幸的心理在作祟,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了叶秋,脑子里闪过这一丝念头,但仅仅是一闪而过,什么也没留下。总以为这人生的矛盾是没有出路的,要无穷无尽的感受循环下去,从未想过会有一束阳光来将它普照,只等着它发霉、腐烂,变得面目全非......

一顿叫不出名堂的聚餐吃的天昏地暗,分不清东南西北。林枫回到家已经是九点钟了,林母急于想知道结果拉起趴在床上的林枫问道:

“怎么回来这么晚?分数估的怎么样?回来就睡觉!能上本科吗?”

“能!”林枫爬起来,从后面搂着妈妈的脖子说,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林母被儿子软化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

“能上本科就好,我也不逼你了,早点儿睡吧。”

平淡无奇的漫漫暑假随着林枫长久以来积攒的疲惫也显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气。直到距离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林父林母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抽出时间陪他置办好上大学所需的一切物什。于是,数着日子的等待,时间竟也过得飞快。一眨眼,林枫是大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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