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怕我吗？我像是那种洪水猛兽吗？”
听到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杨静撇撇嘴，人家徐少是什么人！哪是她能够高攀得起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过女人，她就很纳闷了，为什么偏偏跟她过不去呢！
杨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敛了眸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徐少，您哪是什么洪水猛兽啊！不过您身边的那些女人，那可就说不定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徐斯年勾唇，似笑非笑。
“徐少，你有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叫做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招惹，要不然的话总会逃不过的。”
“我不会让她们伤害你！”
杨静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问道：“这算是您对我承诺吗？”她依旧不为所动，如果是十八岁的那一年，她一定会被男人这样的话迷住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三十岁的女人，最缺的就是冲动，因为她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已经输不起了。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又说道：“徐少，我很想知道，您这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了？论样貌，您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那可都是明星级别的，论年龄，她们那都是嫩得能掐出水来，论家世背景，没有哪个女人是像我这样离过婚的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将自己置身于事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毫不避讳地望着他的眼睛。
徐斯年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到这些，一时有些愣住，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他心里放不下的那个女人偏偏就是她，也是第一次，有女人当面拒绝他的追求。
“我就是喜欢你，不行吗？”他索性耍起了无赖。
一时之间，杨静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竟然说喜欢她？若不是听得真切，她还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这一份沉重的感情，只因为有些人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若是她跟徐斯年在一起的话，那是对他的不公平。
杨静无奈地撇撇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徐少，您今年多大了？”
徐斯年微微眯了眯眸子，不解地问道：“三十一，不过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觉得我这是一时冲动吗？杨静，你要是不接受我直接说就行了，用不着找那么多的借口。”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满，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杨静抿了抿唇，知道他有些生气了，可是，她是真的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朋友。
“其实，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而且你也知道的……”
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是她知道，他一定能猜到她想要说的是什么，昨天晚上在迷色发生的事情肯定早已经传遍了他们的那个圈子，她若是跟徐斯年走到一起的话，势必会有人在他的后面说闲话，她倒是不在意什么，可是他呢？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徐斯年淡然一笑，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
“我在乎！”杨静一脸认真地说道，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呢？更重要的是，像他们那样的门第最看重的就是子嗣，可是她这一辈子都很难受孕了。
紧接着就是沉默，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只当是情侣之间闹矛盾了。
良久，杨静说，给她一段时间考虑，也是他自己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他们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合适，只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徐斯年，她这辈子都很难再受孕了。
徐斯年坚持送她回家，她坳不过只能同意了。
杨静怎么也没有想到季翰林会在她家楼下等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就像是偷情被自己的老公抓住一样，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平常。
隔着不远的距离，这一头是她和徐斯年，那一头是一个孤寂的男人。徐斯年也看到了季翰林，他却直接忽略掉他，叮嘱了杨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上车离开，那一辆黑色的大奔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徐斯年知道，自己若是真的想跟杨静在一起的话，必须让她把自己跟季翰林之间的事情解决掉。
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身穿着浅色休闲服的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微颔着首，昏黄的路灯光从他的身后照射下来，逆着光，看不真切他的面容，路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杨静敛了敛心神，大步朝着他走过去，她知道躲不掉，也不想就这样逃走。
“找我有事吗？”她的语气淡漠而又疏离。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缓缓地裂开，杨静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扎了无数的钢针，剧烈的疼痛爬满了她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
季翰林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跟徐斯年在一起，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么安静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一般。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一时之间也不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风，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巷，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花香。
月光清冷而又朦胧。
良久，杨静无奈地撇撇嘴，敛眸，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再不说话，那我先上楼了。”
说完，她就打算离开。
下一刻的时候，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的皓腕，力道有些大，有些微微的疼痛。杨静没有离开，也没有转身，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季翰林站在原地，昏黄的路灯光柔和地落在她的发梢，微颤的睫毛上，还有他凝视的眼眸中……
他安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沉默着一言不发。
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彼此就这样僵持着，路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最后，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季翰林低沉而又醇厚的声音，如同陈酿千年的美酒，入口甘冽，却又狠狠地灼痛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
他说：“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杨静猛然一怔，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眶里氤氲了潮湿的水雾，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重新来过？多么奢侈的一句话。
她也想重新来过，可是时间不会等她的，也不会等他，更不会等他们之间三年前的那一段遗憾，他们谁都回不到过去了。时间从来都是那么的残忍，把曾经的一切都改变得面目全非，没有谁会站在原地等一个人的，她是那样，他或许也是那样吧！
改变，是不可逆转的宿命。
杨静突然轻轻地笑了笑，似是嘲讽，她转过身，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昏黄的路灯光模糊了他的脸部线条。看着她微微扯开的那一丝笑意，季翰林不由得晚晚皱眉，嘴角蠕动一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只能耐心地等待。
“昨晚上的事情你就把它忘了吧！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季翰林眼眸一眯，眸色倏然沉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涌上一抹黯然之色，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冷不丁地皱眉。
“小静，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答应我？是不是因为秦曼殊？我会尽快跟她解除婚约的，可是，你要等我。”一想到这么晚徐斯年将她送回家，他心里就很不好受。
杨静安静地站在那里，眸光清浅，秦曼殊算什么！她还真的没看在眼里，她如果真的想要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谁都拦不住的，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没有孩子的婚约是不完美的，那样的不完美她不想要，一点都不想要，生不出孩子又将面临的是什么？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还有季翰林的母亲，她依稀记得很久以前季翰林对她说过，如果他的母亲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可是，季妈妈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她怎么都忘不掉。
“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杨静突然说道，微扬起那一张精致的小脸，冷漠而又疏离。
季翰林猛然一怔，就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胸口，痛彻心扉。
他的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手突然微微松动，杨静连忙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裂开。
“为什么？”
杨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脸色认真地说道：“伯母说的对，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不可能跨越过去的。”
季翰林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若是真的坚持，谁也拦不住他的。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可是，我在乎。”杨静迫不及待地出声，眉梢微微挑起，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本维持得很完美的表情有些极小的裂痕。
看着她一脸坚定的神色，季翰林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徐斯年？”
杨静愣了一下，又想起刚才是徐斯年送她回来的，难免他会这样误会，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就让他误会下去，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已经在三年前的那一刻绝望了。
她沉默着不作声，而他就当是她默认了。
“我知道了。”季翰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那一辆黑色的悍马很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杨静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要站成一颗永恒的树，洒落一地细碎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