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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亡音初响

两层楼最多也就3米左右的高度,楼梯间只能倚借一盏小小的灯泡驱除黑暗的影踪。不过外界电源被拉掉,现在入目便是如墨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众人想要上去巡视一番的想法只能无奈地打消掉。

正当众人徘徊不定之时,突然一束光斜斜地照过来,映出一角明亮。却见罗飞持着手电筒,淡淡地朝大家笑着。

袁志邦开心极了,“罗飞,还是你聪明,知道要带手电筒过来。”

罗飞平淡地说:“哪里,只是稍微有点忧患意识罢了。”

袁志邦尴尬地摸摸鼻子。

罗飞抖抖手电筒,说了句:“走吧。”

众人便浩浩荡荡地上楼了,罗飞站在中间部位,时不时照亮前方和后方,让人能够看清台阶在哪里。

幸好台阶不是很长,众人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二楼。二楼依然是漆黑一片,韶华学院的学生依偎在一起,男生很有自觉性地站在女生前边,似乎愿意以血肉之躯抵挡隐藏在前方无尽黑暗中的邪恶生物。

宋遥吓得直发愣,呆呆地牵着男朋友的手,大脑里空空荡荡的,她想回家了。宋遥的手很冰,然而被宋遥牢牢抓住的薛迟有些开心,他柔声安慰自己的女朋友。要知道这可是天赐的好时机啊,可得好好把握住才行,前几天不小心和宋遥吵了架,他还寻思着怎么找机会弥补一下二人之间的裂痕呢,这下子上天就帮他解决了。

郑浩扬听到薛迟的甜言蜜语,也有点心痒痒。但是黑夜中什么都看不见,更无法知道心上人的具体位置在哪儿。郑浩扬只得在四周两只手摸索着,想要触碰那个人的衣袂,他同时说道:“可心,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安可心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然后就听到这句话。她面色一寒,小小后退一步,冷冷地说:“不劳B市委书记公子大架,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郑浩扬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对话吵到了前方在探查的部队,袁志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喂,你们怎么了吗?”

郑浩扬正愁没地方发脾气,见有人送上门来,立马提高了音量回道:“关你屁事啊!”

袁志邦皱皱眉头,这人真是烦死了,他咽下怒意,埋头苦寻起来。罗飞早就把自己的手电筒让给了他,他便自觉地担当起他们小队的侦查先锋,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的讯息。

地面光洁,少有灰尘,看来这里不时有人前来打扫,地上有几丝头发,袁志邦拈起一缕,细心观察,发现其很长,中段开始至尾稍带卷,很像安可心的头发。袁志邦朗声问道:“安同学,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安可心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惰懒的语气,“二楼有钢琴练习室,我经常来这里练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说:“哼,我看你这家伙最可疑,什么警校学生,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百五。”

如果不是罗飞一直拉着袁志邦的手,袁志邦都快要冲过去狠狠打对方一顿。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袁志邦此时正是热血年华,脾气正冲的时候,他现在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忍受这家伙阴阳怪气的语调这么久。

罗飞小声叮嘱袁志邦,“你没听到刚刚安同学说郑同学家世不简单么?”

“那又怎样?这家伙,太嚣张了。”

罗飞叹气,“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

罗飞露出一丝深意的笑容,在手电筒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些诡谲莫测,“你母亲没有教过你,不要和将死之人计较么。”罗飞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

“怎么说?”袁志邦满脸都是讶异。

“他身上的死气很重。”罗飞淡淡说道。

袁志邦震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步伐停了下来。他凝视着罗飞沉静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舍友,他看不懂。罗飞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的秘密,仿若一本镌刻着楔形文字的古老典籍,唯有有能的双眼才能读出他身上的一点一滴。可袁志邦自认并不是这样的人。

察觉到袁志邦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罗飞嘴角轻轻一弯,回应袁志邦。

多年以后,袁志邦常常回想起这样一个画面:一个人闭着眼,淡然沉静的面庞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一半面容向着黯淡的灯光,另一半隐入沉沉的黑暗。光明与黑暗,天使与魔鬼,有机地组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么一个个特别的人。

两人沉默地交流着,身后的人不满意了。郑浩扬骂骂咧咧:“你们停下来干嘛?我命令你们快点走。”

顾望上去拍拍袁志邦的肩膀,示意他回过神来继续前进。袁志邦醒悟过来,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将自己对罗飞的奇异感觉压在心底。

二楼总共有三间房,整齐排过去,剩下的大片空间堆满了椅子凳子。学生举行各种社团活动摆摊需要的桌椅,绝大多数都是从这里搬去的。一来二去,原本整齐码好的桌椅散放在各处,手电筒的灯光亮度有限,跟在后头的人缺少光亮,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凳脚桌脚,静谧的空间就响起“哐当”一声,提醒他们正走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

三间房分别是排舞房,音乐室,还有一间房却装饰的和平时学生上课的教室无二样。薛迟跟外来的四人解释说,这间房常常被音乐老师拿来教他们一些音乐的书面知识,因为这样就不用特地跑到教学楼去学。教学楼距离小礼堂有20分钟路程,对于女生而言,的确有些不方便。

三间房的排列顺序是:排舞房,教室,音乐室。至于为什么教室摆在两个活动场所的中间,其实也是有一番思量的。本来排舞房后紧挨着就是音乐室。但是,实际生活中,音乐系学生经常对舞蹈社团的人放的音乐干扰他们的投入抱有强烈的怨念,舞蹈社团也抱怨音乐系学生的音乐打乱了她们跳舞的节拍。为了安抚这两队学生,学校老师商量后决定将音乐室和教室位置调换一下,有了这么一个缓冲,干扰音没那么大了,各学生都乐见其成,故而有了如今的安排。

排舞房很大,地板是木制的,四周安装了巨大的落地玻璃,方便舞者自己调整形体。看的出来韶华学院在艺术方面是下了重本的,这个房间的配置,已经超过了很多同类的大学,无怪乎成为诸多艺术生向往的所在地。

教室里摆了五十多张座椅,前后座距离最多也1、2厘米宽,幸而搞艺术行业的人大多纤细苗条,否则要一个胖子坐不得要他命?教室前后摆着两块黑板,前面那块正面对着学生的黑板还留有教师上课的痕迹,仔细一看,几道平行线画着几个奇形怪状的蝌蚪,袁志邦好奇地盯着看了半天,薛迟笑着解释道:“这是老师今天上课留下的黄河大合唱中的第八章《愤怒吧,黄河》中的一段旋律。”

“这样啊。“袁志邦尴尬笑了,默默掉头,反正自己也看不懂。

他拿手电筒扫视了一下教室里面的布置,转身向众人笑着说:“太好了,我们把桌子拼起来就有地方睡了,晚上就能在这过夜了。”

宋遥嘟起了小嘴,站在门边的安可心摸了一下自己的秀发,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袁志邦注意到有一个大柜子,正要走过去细细查看一番,安可心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回事!”袁志邦大喊,迅速回头,调转手电筒的光照的方向,看见安可心双手捂住口,眼神呆滞地盯着楼道,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这样的安可心更添几分可怜之意,激发了男人的保护心理。郑浩扬热血冲头,大喊一声:“可心别怕,我保护你!”,冲到安可心身前双手张开像老鹰护食一般护住安可心。

罗飞皱了皱眉,李怀德抖索了起来,顾望神情戒备,袁志邦却早已冲到门外,手电筒正要调转指向前方之时,光柱扭曲了几下,消失。一切重归于黑暗之中。

众人内心突然蔓延开一股寒意,小小的空间中,只有诡异的静谧气息在缓缓的流淌,一时间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明明是盛夏,却没有听到知了和蝉的鸣叫声,平时素来反感的声音,此刻却是众人盼望再次聆听的美妙声音。这个空间仿佛被隔离开来,被造物主遗弃在世界的一隅,时间亦在此间似若凝固了一般。

人喜欢光明,厌恶黑暗,因为黑暗是潜藏了太多用肉眼无法识别的不确定因素。而与喜欢将一切事物都掩盖住不让人看到的黑暗相比,光明则坦荡得多,将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面前。人是个很奇妙的生物,哪怕置身于光明中,清晰地看到前方有个挥着滴血巨斧的莽汉朝你袭来,私心里也会认为这比单独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要安全的多,即使后者的危险性远比前方要小。

沉沉黑暗唤醒了人类惧怕黑暗的天性,恐惧带的巨大压力压迫着他们的心脏,心脏不甘示弱地以剧烈的跳动抵抗,在动物性本能的驱使下,肾上腺素分泌增多,血液流速加快,所有的一切都为接下来的逃跑作准备。

宋遥压抑不住内心的害怕,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这样一来,反倒是驱走了空间的寒意,打破了空间的安静氛围。众人也感觉到热量重新回到身体,思维也活跃开来,体内的反战因子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血液的流速恢复正常,身体空激发了潜力,消耗了大量能量,一阵疲倦之意朝众人袭来。李怀德闷哼一声,他体内的生化反应太过剧烈,此时肚子在抽痛,抗议他让自己的心情产生激烈波动。

“手电筒应该没电了。”淡淡的声音传来,众人内心一松。

袁志邦哭笑不得,他刚刚也有些害怕,不过现在听到罗飞的话心里的负担完全消失了,“这才用了多久,就没电了,质量也太差了吧?”

“……电池我已经用过一段时间了,觉得还能亮就继续用下去。”

“……那你还有备用电池么?”袁志邦无奈地问道,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空着两只手赶来,现在一切只能仰仗罗飞了。

顾望无声地摸了摸裤带,感受到手上传来硬邦邦的手感,却没有作声。

“喏,这里。”袁志邦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塞入什么东西,他用手指摸了摸感受一下,椭圆形柱体,一端有个小小的突起,的确是电池无误。袁志邦摸索着打开了手电筒,换了电池。“啪。”,光明重新回到了人间。

大家面容都放松了下来,开始稍稍活跃起来。安可心的手,还是有些发抖。

“安同学,你刚才怎么了?”袁志邦关切地问道。

“我……我刚好像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跑过去,我吓了一跳。”安可心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措辞语句,支支吾吾地说出来。

有人?!众人吃了一惊。

徐伟光双手有力叫握,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奶奶的熊,哪个王八蛋在那里装神弄鬼的,等会爷把他揍成孙子,看他还敢不敢得瑟。”

郑浩扬忙着对女神献殷勤,宋瑶弱弱地发声了,“可是,我们7点左右来的时候,小礼堂黑灯瞎火的,怎么可能有人在这呢?”

袁志邦沉吟一下,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有了灯光,众人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决定要去看下,有也好,没有也好,好歹悬着的心落了地,接下来等待救援的时间也能过得安心了。

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群人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钢琴室。偌大的一个房间,只在正中摆放了一架钢琴,漆面油亮,琴键洁白,看来被人照顾的很好,门后悬挂一个老式的时钟。一扇关闭的窗户出现在众人面前,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勉强能让人看清室内的景象。袁志邦见有光亮了,关闭了手电筒,毕竟接下来的时间还长,能省一点是一点,突发情况还能起应急作用。

室内除了钢琴,只有几张椅子,墙角处却有一个较大的物体,盖上了一层布罩子,走上前去一看,落满了灰尘,袁志邦和因好奇走过来的顾望面面相觑,双方点头,达成基本共识,齐齐出手准备掀开这个罩子一睹下面的物体真容。

“住手!”,郑浩扬怒吼声传来,袁志邦和顾望吓了一跳,“大少爷,又怎么了?”,袁志邦没好气地说,抱歉他的修炼不够,涵养不够高,实在给不了这人好脸色看。

郑浩扬面色阴沉,直勾勾地盯着袁志邦看,阴阳怪气地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哦?”,袁志邦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朝对方拱拱手,“谢大侠提醒,不过小人好奇心作祟,非要看一下才行,望大人海涵。”

郑浩扬怒骂:“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快走,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转身想要离去,却发现没有灯光,只好气生生地等着队长走才行。

顾望眼神闪烁,偏过头重新打量着那个物体,看来,这就是诡游请柬的重头戏了。既然如此,留在这里的话,万一鬼现身,谁都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抓狂把所有人杀死,留在这里过于危险了。打定主意,顾望跟袁志邦说:“袁同志,既然有同伴不愿意待在这里,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回1楼去!”见有人附和他,郑浩扬立马点头,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房间了,这会让他回想起那个场景,那个至今惊扰他的场景。

“那你们怎么想的?“袁志邦开始征求队友的意见。其实私心里,他是想留在这个房间的,什么死过人,他作为未来的刑警,才不怕这些。他着实好奇那个死过人的物体是什么样的。

韶华学院5人均同意郑浩扬的意见,袁志邦只能无奈地领队下去。众人又回到了亮着一个小灯泡的礼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众人渐渐都开始生了困意,宋遥靠在男友肩上昏昏欲睡,袁志邦打了个哈欠,见罗飞依然精神抖擞,开玩笑说:“兄弟,肩膀借我靠下。”

“哦。”

袁志邦顺势把头搁在罗飞肩上,半边身体的重量压在罗飞身上。袁志邦开玩笑说:“罗飞,你要多吃饭了,肩膀硬的要死,一点都不舒服。”

“……”

袁志邦打起了盹,大家都朦朦胧胧陷入睡眠中失去了意识,却有少数人依然神情戒备。

顾望清醒地坐着,李怀德强行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状态,这两人都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他们知道,越是疲劳的时刻,越是凶险。

墙上的挂钟走到11:56分。

突然,一阵悠扬活跃的钢琴声把这些少年惊醒。

众人惊疑不定地听着。

死亡的序幕正式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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