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康不无意外地接到了楚绍的回执短信，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在机关略显阴森的走廊里疾走，差点儿跟迎面而来的戴志良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老张？”戴志良很少见这只老狐狸有喜形于色的时候。
因为是背光，张康看不太清楚戴志良脸上的表情，很官方地一笑，“哪有什么事儿啊，穷乐呵呗！”
“哟，你可不穷，现在手里可捏着十三个亿呢！十三个亿啊，恐怕整个江城市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戴志良半开玩笑地说。
“瞧戴市长您说的，这玩笑可开大了！”
戴志良伸手拍了拍张康的肩膀，“行了老张，都是挺刚那小子扔下的烂摊子，我也知道这擦屁股的活儿不好干，但是你也看到了，可不是我非要难为你，市里百分之八十的同志都推荐你，那是对你的信任，好好干吧！”
“哎！那就……只能请领导放心了！这件事儿非同小可，我呢，一定尽十二分的力完成，不但完成，还要完成的漂亮！”张康从心里偷笑，这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四面楚歌了吧！
现在，戴志良最得力的帮手赵挺刚给他自己砍断了，跟他有二十年婚姻的妻子跟他反目成仇，还有素不相识的楚绍也跟他站到了对立面上，张康越想越激动，就像一个潜入敌人内部的特工，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能不兴奋嘛。
“那就好，那就好，老张啊，这事儿得抓点紧，这么多人都眼睁睁地盯着呢。”别人甩了他两个嘴巴，他还得咧着嘴冲人笑，这滋味真******不好受。
“嗯，正要谈呢！”
戴志良的眼睛一亮，“哦？跟哪家公司？”
张康眼睛眯了眯，“你要是有时间，我去您办公室汇报汇报？”
戴志良有些迫不及待地拥着他的肩膀，“那咱们走！”
戴志良带着张康一进办公室就把在里面帮他整理桌案的秘书支走了，他以为张康这么高兴，一定是找到项目的解决方案了，当张康云里雾里地跟他讲所谓“双管齐下，从优选择”的购买方案的时候，戴志良不免失望了，闹了半天这老狐狸还在原地踏步走呢，还在宏宇集团和DM之间打转儿呢，说了不等于白说吗？
看来张康这老小子反腐倡廉当清官还凑合，想充大个儿当个商人，还真不如赵挺刚那小子呢！
戴志良对张康那些车轱辘话儿越听越不耐烦了，一脸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意思是攆他走人，张康却愣是没看出来似的，眉飞色舞地没完没了。不过戴志良转念一想，这老狐狸在原地踏步没有成绩不是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吗，保不齐有一天这个项目还能转回自己人手上。
贪。
这个字，本来就是没那么容易戒掉的。只要想想张康现在手里捏着的那十三个亿，戴志良手心儿就痒。明明能吞一口肥肉的活儿，现在只能干咽唾沫他哪能真甘心啊。
“老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中意哪家的方案嘛？”
张康搓了搓手心，“市长，你也说了，这不是小事儿，咱们不得要慎重？”
“对对对，慎重！一定要慎重！”
就在这时，戴志良的私人手机响了，所有私人手机，就是一切与他市长工作相关的人和事儿都找不到他的通讯方式，除了赵挺刚和手底下为人私自办事儿的人，也就他的女儿戴沐阳知道他这个号码了。现在赵挺刚死了，手底下的人在这样非常敏感的时期也一般不敢联系他，除非真有什么事儿。
戴志良看了张康一眼，“老张，行了，这段时间你多辛苦。”
张康终于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
戴志良向他点点头，见张康出去了，并没急着接电话，而是起身走到了门口，确定张康已经走远了，从关上门，按了手机的接听键。
“喂？”他很谨慎，在没弄清楚对方是谁之前，绝不多说一个字。
“是老K吗？”
戴志良顿时神经紧张起来，老K这个称呼只有他和赵挺刚知道，很多交易都是赵挺刚代表老K出面做成的，相关的收益，也是由对方打入老K的海外账号上的，而这么些年来，从没有一个客户这么莽撞直接把电话打到老K的手机上。
戴志良有些心虚地想挂断电话，这种情况下，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就是天降横财吧。
对方听到这边的沉默，又没听到戴志良挂电话，知道这个王八蛋一定是在犹豫，在怀疑，“如果是老k的话，我们就是想问问你，现在赵挺刚死了，之前赵挺刚代表的跟我们的合约还算数吗？”
戴志良一听合约，首先想到的是化工厂的案子，想到的是那两个多亿，他心上无比地激动，并且绚烂，算数，当然算数，可是口头上他并不敢马上回应对方，“我现在在开会，一会儿打给你。”他要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仔仔细细，方方位位地想想这件事。
“好，一会儿我发个手机号码给你。”
戴志良很平静地答应着，“嗯，一会儿联系你。”
挂了电话不多时，戴志良的手机又亮了，是一个上海的移动号码发过来的一个联通号。
戴志良手里攥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打了几个转儿，看着墙上的老钟时针滑过了一格，最终拨了那个联通号码，接电话那是那个男人，“喂，是我！我是老K。”
男人的声音很透亮，“嗯，我就是想问一下我们之间的合约还算数吗？”
“算数。”问题在于戴志良并不知道合约的具体内容，就连合约的对象都不清楚，但是这两个亿的诱惑，对于这个险些被挤到沟里的大咸鱼来说，他太渴望大翻身了。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就好像拉屎拉到一半硬坐回去的感觉。
戴志良自认为，凭着他多年驰骋官场的智商和经验，绝对有本事儿玩转他们。
“你能搞定张康那老小子？”
“这个你放心！我有我的办法。”
“那好，还是按合约上说的，只要张康跟我们宏宇集团正式签约，资金一到位，我们马上把钱往你们的账号上划过去，我在跟你对一下账号，CH-5224-1098-8555-364936。”
戴志良听着这番话越来越放心了，没有可能有外人知道他的私密电话的同时，还知道他在瑞士银行的账号，这么说一定是赵挺刚透露给合作方的，只是，他记得给他们两成提成的是DM集团的杜维龄啊，什么时候换成宏宇集团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