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吹来,卷起了一些尘土,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辽阔苍远。
这里是中州,九州中最大最富饶最瑰丽也是最混乱的地方。
九州,其实也可以分为五洲,东西南北各二州,再加上中州。中州之大之辽阔远非其他四洲可比,势力盘根错节也远比其他四洲复杂,神农氏轩辕氏曾在这里壮大,修罗教东皇教的起源地都是这里,所以这里既有国家也有氏族,既有宗教也有门派,还有一些混杂在一起的特殊势力,让中州混乱无比,都说修罗神殿治下的西二州为蛮荒之地,血腥暴力,但其实在中州这样一个没有大势力统一的地方,要远比西二州更蛮荒和暴力。
在中州的最中心,也就是整个九州的最中心有一片平原,平原很荒芜,几乎没有什么植被,也没有什么动物,只是在平原的中心有一个几十米高的山,山上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像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山丘。
这个光秃秃的,没有人气的孤零零的小山丘是中州难得的一片净土,上千年来这里都没有经历过战乱,不论中州乱成什么样都没有人在这里发动过战争,这里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宗教,氏族或者门派。
这个小山丘能和平千年的原因只有一个,这里是黄帝陵,这里埋葬着有史以来最强的人,黄帝。
黄帝陵位于中州,在北二君子州的南面,这里的太阳落的比北二州要晚一些,此时衣岚拼命战斗的北二州天音国鹤辕郡已经入夜很久了,而黄帝陵还处在傍晚将尽的时候,离入夜还有一些时光,西边地平线上悬挂着半个苍凉的太阳,而东边的天空上已经能看到稀薄的星空了。
西边落日,东边新星,中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荒芜的山丘,好一副辽阔的风景。在这片辽阔的,本应没有人烟的风景里,却坐着一个人,这个人盘坐在黄帝陵前,穿着青衫,头戴高冠,像是个君子,衣服上身上都透出浓浓的尘土味道,想必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他是禄岐君,东皇殿的天下行走,他确实在这里坐了很久,细细算来大概四月有余,而四个月前,衣老爷子恰巧刚刚失踪。
这四个月间,禄岐君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干,没有修行,没有参悟,没有历练,就是坐在这里看黄帝陵,看黄帝陵的日出日落,风起风停,云卷云舒,所以在十几天前衣秦天所看的卷宗里,对于禄岐君在这里的行为运用了“枯坐”这个词。
但是今天不一样,在今天黄帝陵黄昏将尽的现在不一样,现在的禄岐君不是枯坐,他很难得的把视线从看了四个月的黄帝陵离开,转向了黄帝陵前面的一片空地上。
黄帝陵所处的平原一片荒芜,但禄岐君所看的那片空地上却有一朵花,很小很娇嫩,很放肆的怒放着,花瓣之间还很奇特的包含着露珠,那朵花出现的很突然,却又很合理,就像是它一直长在那里一样。
“真是一朵美丽的花啊,只是只有一朵,看起来还真是孤单。”
禄岐君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和那朵花一样突然,也一样合理,就像是一直站在这里一样。禄岐君抬头看了看,是祁念,桃花祁念,来自西二州桃山修罗神殿的天下行走祁念。
祁念十天前还在北二州天音国苍云山上接回了修罗国太子修离尘,十天之后就跨越了千万里出现在了黄帝陵。
禄岐君没有觉得奇怪,坐了四个月的他终于起身了,一起身扬起了无数的尘土,却被不知道那里来的微风吹尽,站起身的禄岐君清爽的像是没经历过尘埃一般。
禄岐君枯坐四个月身体似乎有些僵硬,略微活动了一下之后,他也吧视线投向了那朵花上。
“荒山出新花,真是有特殊的意义。”
“特殊的意义?简直是笑话!”平地里出现了一阵狂风,狂风似卷,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龙卷风。
这道龙卷风很奇特的就在禄岐君身旁靠前一点的地方,龙卷来的快,消失的也快,龙卷消失后一个人影出现,因为比禄岐君和祁念稍微靠前一点,所以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背影就和他们现在所在的黄帝陵一样辽阔,有一种别样的放肆,像是藐视天地一样,在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很长的剑,没有剑鞘,两侧锋利的剑刃在夕阳下泛着森冷的光。
他是百朔,剑圣宗野的弟子,剑圣宗野在他的剑庐不出世已经很多年了,而他的弟子百朔行走天下代行他的名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百朔也算是天下行走。
不久前很多人的情报显示百朔去了柳国公府,那个曾经背剑圣宗野屠净的国公府,而现在不过几日的时光,他就跨越了中州无边的疆域到达了黄帝陵,站在禄岐君祁念前一步的位置,看着那朵盛开在荒芜之中娇嫩的花朵。
“你们这些大势力的人总是需要一些排场,做事拐弯抹角不够直接,如果好奇那朵花,走过去看看不就得了。”
百朔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走过去,禄岐君和祁念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百朔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们,漏出一丝不屑,然后向前跨了一步,只是跨了一步,却像是跨越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巨大的威压笼罩在百朔身上,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肩头,连落下的脚步都沉重的震起一些烟尘。
前方是黄帝陵,那是埋葬着黄帝的人,而黄帝是天赐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片黄帝陵并不是凡人所能踏足的地方,即使强如天下行走,也不能随便踏入,百朔这一步足以体现他和禄岐君祁念之间的差距。
但也就一步了,跨越了这一步之后白朔就不再动了,看着远处那朵花,那么娇嫩,那么柔弱,那么普通,却生长在凡人无法踏足的地方。
“黄帝最大的敌人是蚩尤。”
百朔没回头,在禄岐君祁念身前两步的地方说道。
“据说蚩尤铜头铁臂,力大无穷,善于制造兵器,身体更是强壮的不似凡人,被人称作魔神。”
“蚩尤是黄帝统一大业中最后也是最强的敌人,即使是黄帝也杀不死他,只能用自己作为阵枢,布置下从古至今最强的樊笼,把蚩尤囚禁在樊笼里,永远不得翻身。”
“没有人知道黄帝把这个樊笼布置在哪里,把蚩尤囚禁在哪里,作为阵枢的黄帝并没有被限制在那个樊笼里,他带领着轩辕氏从中州迁居北二州,创立了国家这种制度,但是百年后将死的黄帝却抛弃了整个轩辕氏,独自来到这里建立了黄帝陵,从此沉睡在这里。”
说到这里,百朔停顿了一下,看着西边日落东边星星的奇妙天空,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你们说,黄帝死也要葬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囚禁蚩尤的那个樊笼就在这里?”
百朔说这个话的时候很平淡,听不出一丝丝的情绪,而他的问题也没有人给他解答。祁念和禄岐君都没有说话,安静了一会之后,祁念莫名的笑了,笑容似乎能看得出人间百态,又似乎只是小孩子准备捉弄人之前的笑。
“传说中强大的魔神蚩尤最令人觉得恐惧的是他永生不死,而黄帝本记中记载黄帝临死之前也曾说过自己不会死,终究会回来的话。”祁念沉默了一下,似乎是为了让百朔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禄岐君听到祁念的话有些疑惑,他觉得祁念知道的更多,不该回说出这样的话,但转念间他明白了什么,知晓了祁念的心思,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百朔没有回头,不知道禄岐君祁念脸上奇特的笑,他只是有些感叹。
“听起来,不论蚩尤还是黄帝,都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人啊。”
百朔抬头看了看天,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一定的时间了,但西边的天空依旧是夕阳落日,东边的天空却已经繁星点点,以黄帝陵为中线,天空形成了奇特的日夜共存。
这是异象,而荒芜的土地上突然长出花也是异象,这是天地异象,而能造成天地异象的必然是能影响天地的事物。
或者是人。
“只是不知道今天从黄帝陵中爬出来的是黄帝,还是魔神蚩尤。”
听到百朔的话,祁念开心的笑了,笑的别有意味,他不再言语,朝着西边走去,他要回到修罗神殿了。
看着离去的祁念,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禄岐君想对白朔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微微叹了口气,满满都是对于淘气晚辈的无奈,然后他朝着东方走去,他要回东皇殿去了。
很快黄帝陵就只剩下白朔一个人了,他转头看了看东方,禄岐君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然后又看了看西方,脸上不屑的神情更浓了一些。最后他看了看南方,脸上不屑的神情更浓了,浓烈的不单单是不屑,已经变成了厌恶。
“连来都不敢来,真是懦夫。”百朔对着南方表达了自己的厌恶之后不再做停留,拔出剑在身周一挥,一阵狂风刮起,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过后,黄帝陵已经空无一人。
剩下那朵花,在荒芜的土地上放肆的盛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