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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桃花祁念

在天音国,老爷子这个称谓只能代表一个人,那就是失踪不到三个月的衣玄老爷子,那位权谋力智无不高深莫测的老爷子,他以轩辕纯血最后一家衣家的族长带领轩辕氏二十年,却改变了轩辕氏几千年的隐世原则,让这个在天音隐藏了无数年的庞然大物重新出现在九州无数势力眼前,甚至隐隐改变了九州这二十年的进程,这样的人物亲手教导出得衣岚,不知道从老爷子那里学来了多少人情世故修道秘籍,再加上易老星自己推断的,关于这十五年间发生在衣岚身边的事,让衣岚在易老星心中留下了无数的谜团,可衣岚本身却远没有易老星想的这么高深莫测,在易老星和衣秦天讨论衣岚的时候,这个被几杯酒就放到的家伙,正在睡梦中来回翻滚,从小被老爷子亲手教导的他,第一次知道比在野外独自生存更难熬的是喝醉酒。

静音一直在厢房里照顾衣岚,面容平静,微皱的眉却显示出内心的担忧。

“哎…”静音难得的叹了口气,十年前她家破人亡,关山东无数流亡的儿童她只是其中之一,只是因为她遇到了衣家的二夫人,那个敢恨敢爱放荡不羁的女子,她才逃过了饿死的结局。

只是人各有命,有的人活了,而有的人死了,所以她活了,而有的人却永远留在关山东了。

静音低头看躺在床上的衣岚,初尝烈酒的衣岚应该是很难受的,但床上的衣岚只是微皱眉头,脸上却一味的平静,嘴角甚至有微微上翘,像是一抹温和的笑,这笑和衣秦天很像。

静音怅然失措,静坐了许久之后,静静地走到窗前,悄无声息的推开窗,窗外很静,屋内也很静,天上无星,只有月亮十分圆满地照耀着夜色中的衣家,这么耀眼,又这么孤单。

静音静静地看着月色,很久之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回荡在夜色里。

这个家,这些人,终于.....离她的愿望越走越远了。

宏伟的建筑出现在眼前,金碧白瓦,银角飞檐,甚至连屋檐上蹲着的招财貔貅在太阳下看起来似乎都是金的。

长空撇了撇嘴,有些不满这奢侈的作风。

“不过就是一个商会,居然用黄金白银做屋顶,也不怕人偷了去卖钱。”

“长空你想的太多了。”赤峰走在一边,背着手,慢慢踱步,想表现自己儒雅温润,但可能因为从小习武,虽是慢慢踱步,行走间却总是感觉龙行虎步“这拍卖行可是天音第一商会云帆的,云帆商会的资产大,势力也大,连朝中的达官贵人都不敢在云帆商会里插一手,又哪有不长眼的小毛贼会去偷这黄金的瓦,顾记连敢上到屋檐之上的人都没有。”

长空看了一眼走在一边一直张着嘴看黄金屋顶,至今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的琥珀,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认为赤峰驳了他的面子。

“这不一定吧,云帆再大也不过是个商会,敢上他金屋顶的人多了去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都有谁敢上啊。”赤峰微眯着眼睛看长空,长空身体一颤,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但看着一遍的琥珀,一咬牙,犟着脖子说到“苍云山上的轩辕仙人就敢上!”

赤峰一愣,明显没想到长空居然敢把苍云山轩辕氏搬出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装作文雅的样子“轩辕氏的仙人当然敢,但他们远在云止苍云山,怎么可能来爬这金顶?”

“那......那也有其他的仙人来爬,九州这么大,肯定不止轩辕氏敢爬。”

“哦~还有人敢爬?”看着又反驳自己的长空,赤峰觉得自己温润公子的形象都快被气没了,咬着牙说到“今天我就跟你打赌,看看谁敢爬这金顶。”

长空一看咬着牙的赤峰下意识就有点害怕,看是想到琥珀就在身边,不能怂,于是一咬牙“赌就赌,要是今天有人爬这金顶了你怎么办?”

“要是有人爬金顶,我粉红牡丹腰带绑腰三个月!”

长空一愣,对于喜欢装温润公子的赤峰来说,绑着女人才绑的粉红要带三个月可是莫大的耻辱“要是没人爬金顶,我....我......”我了半天的长空撇眼看到了一旁的琥珀,伸手一指“我三个月不见!”

这会轮到赤峰愣住了,他可是知道长空这小子有多喜欢琥珀,没想到居然敢拿三个月不见琥珀来当赌注,在看一边丝毫没有自己已经被当作赌注自觉,依旧在看着金顶发呆的琥珀,赤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傻......

“好,那我们就赌,一言为定!”赤峰嘴角上扬,已然漏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而一旁的长空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个赌局自己基本是必输的,想想要三个月不见琥珀,长空就难受,纠结了一阵的长空一咬牙,想着大不了自己一会偷偷去爬这金顶,大不了回去被打一顿,也总比三个月见不到琥珀好。

“哎.......”正在赤峰笑长空纠结的当头,一直没说话呆呆看着屋顶的琥珀突然出声,抬起手指着屋顶“你们看.....”

长空赤峰抬头顺着琥珀的手指看向金顶,然后发现金顶正中央坐着一个人。

赤峰“..........”

金顶中间确实坐着一个人,一个妖艳的人,虽说妖艳却是个男子,而且素白衣服,黛青发冠,虽是坐着,而且坐在金顶这样引人注目的地方,却像是坐在自家庭院般闲适,和长空那怎么装都不像的温润公子比起来,他更像是温润了无数年的谦谦公子。可他依旧妖艳,他妖艳在太多,太杂,他就像是接收了这庞大苍生的所有念想,书生的念,剑客的念,商人的念,帝王的念,农夫的念,脚夫的念,士兵的念,将军的念,明明他就是一个人,可是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世界坐在那里,无数人无数的念想都在他一投一足中体现的淋漓尽至,正是因为他能体会人事千百种念想,感受世人所思所想,所以有人评论他道心通透,心无微尘,正是因为他能接收世间的念想,感受苍生的虚妄,所以他被赐名,祁念。

祁念坐在金顶之上,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只要有人抬头看一眼,就能看到他,但看到他的人却不多,因为大多数成年人都是要面子的,不能表现出自己被这金顶震撼住的样子,所以干脆就不看,只有想琥珀赤峰长空这样的小孩子,才会肆无忌惮的一直盯着金顶看,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发现我金顶上还坐着一个人,她们在看祁念,祁念也在看他们,不同的是,祁念的目光并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跳跃,似乎在找什么人,又似乎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看看,看了许久之后,他的目光忽然停止了跳跃,安静的盯着一处,嘴角带起一抹笑“等到你了~”

祁念目光停留的地方是一辆马车,今天是同方拍卖行开放的日子,同方是有名的贸易城市,拍马会的规格自然奇高无比,各大商会代表,达官贵人都会来,他们的马车或豪华或庄严,而值得祁念停留目光的马车只有一辆,就是那辆看起来十分普通,既不豪华也不威严,甚至显得很低调的马车。

那辆马车跟着其他人的马车一起慢慢的向前行驶,这些平时备受特权的达官贵人,在同房拍卖会上也受不到什么太大的特权,只能跟着一个个前进,慢慢前进的马车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管家一样的人走到那辆低调的马车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辆马车就脱离大部队,跟着管家一样的人走到了一条捷径的道路,当先走到了拍卖场门前,其他马车的达官贵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要给别人让道,纷纷派人询问是怎么回事,可那个管家和那辆低调的马车旁若无人,自顾自的走到了拍马会的门前,成为第一个到达拍卖会场的马车。

那边的骚动也吸引了琥珀他们的注意,他们收回看向金顶的目光,看向前面已经到拍卖会场前的马车。

马车低调又不低调的第一个走到拍卖行前面,停稳之后一个中年人从车上下来,嘴角挂着谦逊有礼的笑容,即使他对面的管家卑微的低着头,他也笑的没有一丝丝贵气,就像是个平易近人的书生。看到这个书生的不止琥珀一个人,长空,赤峰,还有无数坐在马车上的达官贵人,都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普通书生,很多人或者说坐在马车里的达官贵人都不认识他,所以那些达官贵人都心生不满,有轻微的骚动在人群中滋生。

管家没有理会这些骚动,中年书生也没有,马车也没有,就在这躁动中,一个微揉着太阳穴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了,他似乎没有想到外面有这么多人,愣了一下之后,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指,安静的站在中年书生身后。

赤峰微微皱眉“这不是我们在街边遇到的小子么?”

“哼?”赤峰话刚说完,认出揉着太阳穴的青年就是衣岚的长空和琥珀同时一哼,哼过之后的长空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自己不喜欢衣岚这个见过一面的家伙是因为琥珀,那琥珀干嘛哼的一声?反应过来的长空和一早就觉得不对的赤峰一起看着琥珀。琥珀当然不会把在青楼看到衣岚并且是在衣岚左拥右抱的时候看到他的事情跟眼前两个同样去过青楼的人讲,于是干脆决定不理他们,但在他们契而不舍的眼光下终于恼羞成怒,大声冲他们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们打成猪头!”

“咳!”还没等琥珀动手,他们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不满且威严的咳了一声,三个人立马就安静了。这个中年人是他们的二叔,正是这次护卫的领头人,现在正跟着他们的县长大人一起来拍卖会看看,大抵也就是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县长撑撑场面的意思,他们二叔是个明白人,不像那个县长,他明白这种拍卖会没什么好撑场面的,于是就带着几个晚辈来见见世面。

安静下来的三个小家伙跟着他们二叔慢慢往前走,琥珀不经意间一抬头,却发现金顶上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再往前看,发现衣岚父子也已经不见了。

走廊很幽静,不是很明亮,却也不昏暗,衣岚三人走在这里,没人说话,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所以显得更加安静。

走在最后的衣岚,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揉太阳穴的冲动,三天前招月醉一行喝的酒让他至今还是有些晕,可他也知道,衣秦天既然带他来这个拍卖会,他就要有一些礼仪。

“真是没想到啊.......”安静的走廊里,衣秦天毫无预兆的的开口“堂堂大将军许世,居然也能作起管家待客引路。”

许世?衣岚看着眼前穿着跟管家一样的老人,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满头白发,微佝偻着身子的人是许世大将军。

天音国二十年间最有权力的是谁?当然是老爷子衣玄。

天音国三十年间最会打仗的是谁?自然就是大将军许世。

老爷子二十年前当了轩辕氏的氏长,于是成为了天音国权利最大的人,而早在他当氏长十年前,许世就是大将军了,而且在当上大将军之前,他已经在军中带了十年了。这个在军中呆了四十年的老人经历过很多事,二十年前王家叛乱,老爷子当政,轩辕三杰出山,十五年前衣秦天游历归来,先皇归天,新皇上位,十年前天修之战,衣舍安战死,这些事他都经历过,但无论怎么变更,经历过两次大战的他依旧是大将军,即使现在他已暮暮老矣,却依旧是军中第一人,这最重要的就是,他只是个军人,从来不参与朝廷之事,不论时局怎么变换,他都没有立场,即使十五年前李檀李成争夺皇位,他都没有表达过立场,但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这表达了什么呢?

“老夫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许世没有回头,但脚步却慢了一点。

“奉命?奉谁的命呢?”衣秦天也慢了一点“传闻中只会奉天音国之命的许世大将军,现在奉的是谁的命?”

“还是奉天音国的命。”许世一顿,脚步更慢了一些,于是比他走得快的衣秦天就走到他身边了,于是就不是前后而是左右并排了,于是就不是老管家和他接引的客人了,于是就是大将军许世和衣家族长衣秦天了。于是,许世转过头,看着衣秦天,是平等的看着“奉一个独立的天音国的命。”

衣秦天注意到“独立”二字,沉默些许“每个人都有原因,或伟大或渺小,但都太繁杂,我不问,我就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都挑这个时间?”衣秦天也转过头,很平等的看着许世“音贤王,你,还有在里面等我的人,为什么都挑在这个时间对轩辕氏下手?”

“因为轩辕氏已经不是神了。”许世毫不犹豫“自黄帝开始,轩辕氏便是天赐氏族,只要轩辕氏一直隐世,这世上就没有人敢冒险挑战神秘的天赐氏族,因为没有人知道黄帝留给你们的天赐到底是什么。”许世一顿“可你们出世了,可你们内乱了,可你们最后一支身上流着黄帝血脉的家族被赶出苍云山了,所以不再神秘的你们和一般氏族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刻了。”

衣秦天沉默了许久,然后长叹一口气“确实是好理由啊,和南方那个传承了千万年的神农氏不同,轩辕氏传承这么久,依靠的就是神秘和天赐之物,在天赐之物失传这么多年的现在,不保持神秘的轩辕氏就是自掘坟墓。”衣秦天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走廊“黄帝本纪记载,黄帝手持五尺长剑,遇敌斩之即断,是为天赐之剑轩辕剑。”衣秦天微叹气,有些遗憾“这就是你们忌惮的天赐之物,但轩辕剑早就不知所踪了。”

许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自嘲“没想到,我们担心了这么多年的天赐,居然只是一把利剑。”许世停了下了,在他们面前有一扇门“但无所谓了,不论天赐是什么,我们都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了。”许世向前走了一步,又变成了一个管家“你要见的人在里面等你。”

衣秦天笑笑“岚儿,为父有事要谈,你就先跟着许世大将军。”

许世看了一眼衣岚,没多说话,转身就走了,衣岚看了看衣秦天也没说话,跟着许世就走了。衣秦天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一老一少的背影,很久没有动作,直到许世衣岚都不在了之后,他才推开门。

入眼一片桃花,一个妖艳的男子正站在一片桃花中。

祁念。

桃花祁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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