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晨义无反顾冲下灵峰,朝阳作伴,映得他背影都有了神圣的错觉,可他将要做的事,却与神圣半点搭不上关系。
后山灵兽林外,穆晨面对灵兔,不顾嘴角滴嗒淌落的口水,单手支地,弓腰抬起右手,成爪,似一只饿极了的豹子,扑了上去。
玉兔瞪着通红的大眼睛,楚楚可怜背过身,似乎不忍下一刻将要发生的情况,轻轻尥起两只后足,落在穆晨面门上。
穆晨只觉一阵的天旋地转,自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落在了老树的枝桠上。
“妈的,修道修道,修的什么道,修了半天,竟然连只兔子都打不过!”穆晨瞧着树下的兔子,气恼,愤怒,破口大骂,却就是不敢下树。
树下的灵兔啃饱了青草,觉得无趣了,对穆晨撅起屁股,留下一坨兔粪,悠闲蹦跶进了密林。
“咯咯,咯咯……”
碧池旁,一尾天鹅,曲颈长鸣,发出了如同人类一般的嘲笑,随后转身进入池塘,畅水嬉戏,不理穆晨了。
“混蛋,你可以羞辱我,但不可以羞辱我以后,一走了之,定要留你一条大腿!”穆晨不甘的将目标换成了大鹅,从怀中掏出那张不知何用的灵符。
本来穆晨想将这张灵符作为保命的法宝,但他尝过人肉,知道人肉没有兽肉好吃,所以吃肉从某种程度来说,应该也算一种维持生命的方式。
心中默念狗屁不通的逻辑,穆晨安慰了自己一番,二指夹起灵符。
灵符的载体,是一张常见的黄表纸,黄纸表面粗粝,墨迹潦草凌乱,像是极为敷衍的应景作品。
穆晨也不知能否起作用,悄然将灵气通过二指逼入灵符。
灵符似无底的深渊,源源不断吸取灵气,随穆晨脸上有了苍白,灵符上的墨迹也起了变化。
起初并不起眼的黑墨,渐渐颜色变得浅了,当湛蓝光泽闪烁的时刻,似乎无形中有一道看不到的丝线锁定了大鹅。
穆晨这时有一种直觉,一旦激发灵符,必定命中。
产生直觉的不止有穆晨,还有树下碧池内的大鹅,大鹅抬头,目露祈求。
穆晨哪管许多,抖手丢出灵符,大喝一声“着”,却见那灵符飘飘摇摇,打了几个滚,落在了尘埃。
穆晨愣了,大鹅也愣了,穆晨看到大鹅愣了,所以他不再愣了,从树上跃下,带着一路尘土,扑向大鹅。
跃入碧池,穆晨双手抓住大鹅两个翅膀,一口咬在屁股上,呜噜不轻的大喊道:“滚蛋,你死到临头,还敢拉屎!”
……
“我要串了你,烤来吃。”
穆晨像个落汤鸡,手里拎起真成为落汤鹅的大鹅脖子上了岸,吐了一嘴的鹅毛和鹅屎,随便在岸边拾起一截木条,报复性的直接捅进鹅屁股里。
在大鹅的惨叫声中,穆晨看到通红颤抖鹅屁股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傻了。
“王秀通的蠢鹅。”
……
一人一鹅,坐在池边,人抱膝,鹅撅屁股,脸上皆是落寞表情。
“我与你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也有错,谁让你嘲笑我的。这顶多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穆晨给眼泪汪汪的大鹅,讲起了道理:“再说了,我虽然拔了你屁股上的毛,不是还为你按了一条棍子,你见过有哪只天鹅长得像你这般个性,母鹅看到你屁股上面的东西,定是迷得不行……”
“咯!”可怜兮兮的大鹅,带着愤恨,伸出鹅嘴,想狠狠啄上一口穆晨,但看到穆晨眼神里,望着自己屁股上面,掩盖不住的痴迷表情,以及难以抑制的口水,强行忍住了念头。
“我与你说,如果你告诉我林子里有哪些弱兽,咱们能够整治,等我抓来烤了,也分你一半。”穆晨见大鹅接受了残酷的事实,又忍不住诱惑道。
“咯咯!”大鹅不屑的别过头。
“我与你说,你是我师兄的灵兽,定是也会修行,你修行了这么久,难道真一点都不好奇兽肉的味道么?”穆晨轻轻抚摸通红的鹅屁股,尊尊诱导。
“咯……”大鹅拖了个长声,安静下来,偏着头,似乎再等待下文。
“我与你说,你虽然没牙,但我会捣碎了,混在粥中喂你。另外,等我吃饱了,定会抓只母鹅,作为你的补偿。”穆晨拾起一截草棍,利用体内灵气,在空中画起了大饼。
只是他画的大饼,留在空中的线条,曲线优美玲珑,像极了一只美丽纯洁的母鹅。
“咯咯咯!”大鹅盯着空中将要消散的美丽,露出迷恋的神色,扑腾起两支翅膀,激动的长鸣不已。
大鹅起身,别过长颈,捉住屁股后面的木棍,发狠一拔,甩起肿胀的屁股,朝林子里走去,走至林边,回头鸣叫,示意穆晨跟上。
“师兄说的没错,果然是只蠢鹅!”穆晨尾随大鹅进了灵兽林。
后岳遮了早冬的寒气,山坳中的灵兽林,自成一方天地,古树依然苍劲,佳木葱郁,植被茂密,生机盎然。
小径通幽,渐行渐远。偶闻脆鸣回荡,抬头,只见遮天翠冠,不现高空鹄鸟。
脚下弥漫的水汽,不知何时化作了雾霭,掩盖了蛮兽的踪迹。林内的气氛越发的静谧,每次落足,枯叶碎裂的声音似乎都压在了心坎上,让人透不过气!
“咯!”大鹅长颈挤出一个声节,轻微颤动右翅,踟蹰不前了。
前方,缭绕雾霭中走出一只青狼,青狼眸子猩红,高昂狼首,嗅着空气中的异常,警觉的一步步逼了过来。
“鹅兄,就算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该搭上自己性命来害我吧。我连那灵兔都降不住,又怎擒这只老狼?”穆晨闪身老树之后,悄然俯下身,屏住呼吸,低吟道。
“咯咯。”大鹅斜睨,抖动双翅,目中充满鄙夷,似是嘲笑穆晨的胆小又似乎是在告诉他,自己可以随时飞走。
穆晨现在有些后悔,为何当时没宰了它。
“或许现在也不晚。”心念升起的时候,穆晨手已经攥住了大鹅的脖子:“鹅兄,这样被动不好,我们要想一个战术……我知你笨,幸好我已经想到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成功……”
话音未完,穆晨的手已经甩了出去。
大鹅眼看自己直直冲向青狼,心中纵有千万委屈,口不能言,死命抬起鹅头,扑打两支雪白的翅膀,似打扫落叶的秋风,在空中打了一个旋,从狼头上险险飞过。
不论是到嘴的鸭子,还是鹅,青狼都不喜飞了走,倏然跃起,扑向大鹅。
总不能真看着师兄的大鹅送死,尤其还不是落入自己的口中。
青狼动了,穆晨将体内灵气调动到极致,在大鹅即将落在青狼森森狼齿之间的时候,也动了。
开灵并非万能,穆晨没有学过拳术,所以出拳的姿势很是丑陋,他弓起后腿,曲起前膝,紧缩脖子,像个小乌龟,递出两个火柴棍一般的小胳膊,向前迈步,击向空中青狼。
拳锋无有凛冽,拳势也不潇洒,就是这样丑陋普通的小拳头落在青狼脖颈与头颅之上,那青狼如遭车撞,滕然之间横着飞了出去。
兽林原本安逸稳定的空气,随青狼破空,有了搅动。
有了搅动,便有了风声,风如利箭,撕裂了雾霭,雾霭便开始倒卷,露出了隐埋的枯藤。
随后而至的青狼庞然身躯,摧枯拉朽,撞断了枯藤,枯藤便开始寸寸碎裂,磨灭为了齑粉。
“嘭!”
庞大的狼躯击在横亘的古木上,发出了一声深沉的闷响,整个狼首赫然粉碎成了一滩浆糊,贴在了古木树干上。
穆晨乜呆呆站在原位,就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怎样到青狼身边的,又是怎样举拳击中青狼的。
盯着自己还尚有微光残留的拳头,穆晨愣了,接着便是狂喜,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修士的力量建功。
“嗷呜!”
然而还不等穆晨欣喜结束,空中俯冲下来的大鹅报复,静谧兽林内突兀响起兽吼。
猛虎的咆哮,惊飞了雀鸟,震落了枯叶。
穆晨也知不好,但让他放弃眼前的肉,心却是不甘的。
穆晨眼中闪烁凛冽,脸上带出了决然。这种神情,在他反击同门青年时不得见,搏命老者时,也同样不得见,只有包娘舅踢飞那五花肉时,曾出现过一次。
穆晨背起狼尸,转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