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林溪推开挡在身前的沅陵,向沈时初和清尘的方向跑去。沈时初一见林溪的神志清醒,眼神顿时变得柔软。林溪一路奔跑着,她不愿意再管,灵犀是否对沅陵存在着不该有的感情,她只知道,她林溪,喜欢的人是沈时初。
沅陵寂寥的身影站在林溪身后,林溪感受得到他周身盘旋着的落寞之气。但她已经不能够回头,因为前方的沈时初,才是林溪的未来。
林溪抛开了心里对沅陵的最后一丝顾念,站在了沈时初的身边。
沈时初身体虚弱,仅凭一口气支撑着。见到林溪,便放宽了心,呼吸也瞬时间轻松了一些。沈时初对着林溪一笑:“你回来了。”
原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林溪却听出了他这几千年来的等待,与辛酸。林溪突然非常怨恨灵犀,灵犀不仅是这段感情中的背叛者,而且至今,还是对沅陵怀着隐秘的感情。而时初,他知道吗?
林溪忍住眼泪,重重地点头:“时初,我回到你身边了。”
沈时初对着林溪伸出手,林溪便牵住他。
远处的沅陵目睹着这一切,周身的气息更加阴森可怖。围绕在沅陵身上的黑色气团,似乎感受到他的怒气,开始急速膨胀起来。沈时初在这样的黑气之间,呼吸越加困难,轻轻咳了起来。然而黑雾像是一条条蛇,不停地向他们游走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清尘从刚才起就一直默默的,没有说话。此时他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林溪并不知道清尘在看见她面对着沅陵的时候在想什么,于是便无波澜地问起:“清尘大哥,你可有什么方法能帮我们?”
清尘看来林溪一眼,脸色并不好:“我来到人界,法力本就受限。如何还能保一些不明敌友的人?”
清尘话里针锋相对的意味甚浓,林溪却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默默低下了头。
沈时初轻咳着:“清尘,如今还望你就我们一次。”
沈时初开了口,清尘纵使再不情愿,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催动周身的神力,发出一个颜色极浅却澄亮的光圈。光圈绕着他们,犹如神祗。
沅陵依然看着林溪,目不斜视。林溪被他看得险些又要失神,幸亏沈时初的手一直紧紧抓着她,林溪才能敌得过灵犀的意志。清尘在一边冷冷地笑了一声,听得林溪心头一颤。
沅陵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
“时初,将灵犀交给我。”沅陵缓缓开口,嗓音沙哑,透着黄泉之路上的寒气。
黄泉之路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据说它存在于魔界的第七层,一般的魔界中人下到第三层便已经被强大的魔气撕裂,而到达第七层黄泉之路的,只有魔界至尊。但是如今,沅陵身上染着黄泉之路的寒气,足以说明,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沅陵的早已成为了魔界的至尊王者。沅陵周身的浅浅蓝色,便是那寒气的实体。
“沅陵,就算你已经学会了黄泉之术,你以为灵犀就会愿意跟你走吗?”沈时初的声音极冷,是林溪从没见过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是为了灵犀吗?
林溪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沈时初爱着的灵犀,就是自己。但是越来越强烈的心痛证明,沈时初爱着的,仅仅是完整的灵犀,而不是这个残缺的林溪。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做些什么?”沅陵阴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了一些力量,震得林溪的耳朵发疼。
“我杀你,不过是为天下除害。”“哈哈哈哈,时初,你果然是司命,就是会编故事啊。”沅陵大笑着,以极快的速度飞身到林溪的面前,动作极尽温柔地握住了林溪的另一只手。
“要不是因为灵犀爱上我,你怎么会痛下杀手,杀我魔界千万无辜民众?”
沈时初的瞳孔随着这句话燃起无边的怒火,声音却依然平淡而冷清:“沅陵,灵犀从来没有爱过你。”
沅陵举起林溪的手,目光直视着沈时初:“如果没有,为什么她不记得你,却会在见到我的时候控制不住眼泪?”
沈时初眼中闪过极其浅淡的震惊之色,但是还是落入了林溪眼里。果然,他在乎的还是灵犀,而不是自己。
沅陵低下头,抚摸着林溪的手背:“时初,接受现实吧。灵犀是因为我,才想要离开你。即使你把你们生生世世的命运写在一起,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林溪彻底震惊。沈时初竟然为了灵犀,才把他们的命运写到了一起?!所以,他根本不是下界来寻找自己,而是早已在没有灵犀答应的情况下,就把他们的命运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林溪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大学生,她内心里根本接受不了这样一种,类似于独裁的做法。林溪扭头看着沈时初的侧脸,他并没有反驳,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沅陵。
沅陵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还没等林溪看清,就已经消失不见。“时初神君,既然你做了这样卑鄙的事,就别怪我捅破。我相信灵犀更有兴趣知道的,是你过去曾经对我做的事。”林溪看着沅陵的眉眼,突然闪过一丝同情。这个魔界少主,在几千年的时间里,从没放弃寻找灵犀,他的感情,人们一听就会说是天理不容,但又有谁能真正控制自己,有谁能在感情来临的时候去考虑身份?
沅陵看着来自林溪的眼神,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恢复了冷峻阴沉。
沈时初将满腔的火气压制下去,表情显得淡然而坦诚:“我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灵犀的,你若要全部说清,最好将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一并说出来。”
沅陵也不怒,始终显得阴测测的。
林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在这两个男人之间,被他们强大的气场和浓烈的感情搅得有些晕眩。这样的连个男人,放在现在,怎么也算是两个少见的痴情男主了,可是当她一次遇见两个,抉择和割舍竟然连她的心都要撕碎了。
林溪看着他们无声地僵持着,而清尘也在一边,因为耗损的神力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林溪心里慌乱,生怕他们打起来。沈时初身体太弱,也没有神力,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连沅陵的一招也接不住,而沅陵,他的那个样子就是让林溪下不了狠心。
沈时初看得出林溪的顾虑,心里也是愁肠百结。灵犀当年对沅陵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只当她是年纪还小不懂事,并没有真的当她背叛了自己。可是在沅陵出事以后,灵犀空洞没有灵魂的笑容,却深深地撞进了他的心里,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此时林溪的眼神,再次让沈时初知道了什么是危机感。
林溪的不忍,和记忆中灵犀的绝望渐渐变成一个重合的影像,压得沈时初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当初他最后悔的事,就是让灵犀恨了他。
沈时初突然抓紧了林溪的手,林溪吃痛,转过头来看着他。沈时初的眼神平和而悲伤,在那样深邃的眼睛里,渗透着星星点点的不甘愿。林溪心头一震,但是又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心酸。他这是透过自己,在看谁?
林溪并没有被沈时初这个眼神所打动,反而因为一口气上来了变得更加消沉。在林溪眼里,沈时初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他所作的一切,仅仅因为自己占据着灵犀的肉身而已,如果没有灵犀,沈时初可能根本不会在意自己。
林溪固执地偏过头,把手从沈时初的手里抽了出来,不再说话。
沈时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溪,林溪却打定了注意怎么也不回头。远处的清澈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大喊出声:“林溪!你疯了!”
沅陵看着林溪坚持不肯转过头去看一眼沈时初,缓缓地微笑起来。林溪看着他,突然就泪眼婆娑。这么多年了,沅陵的笑容却从未变过。他之前那些阴沉的冷笑和大怒的狂笑,都不是真正的他。灵犀记忆里的他,笑容恬淡而忧伤,像个纯净的孩子,根本不带一丝一毫的魔气,反而显得比许多人都要纯粹而善良。
林溪无声的落泪,再次让沈时初心如刀绞。
沅陵朝林溪伸出手,示意她走到他的身边去。林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义无返顾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沈时初看着一切,已经心痛得难以言喻。
林溪一步一步,走近了沅陵,近距离地看着他。凌厉而张狂的一张脸,在林溪的世界里清润温厚无比,全世界只有林溪知道,这个世人不是畏惧就是仇恨的男人,他不是没有爱,他只是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一个回不来的人。
林溪为他们的感情感动,但是她不是灵犀。
她因为不愿意做灵犀的替身而离开沈时初,又怎么可能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继续扮演一个孤独无望的替身?
林溪抽回自己的手,推开了沅陵即将到达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