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云的死讯,让林溪如遭雷击。
很奇怪的,她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可能性是,沈时初为了她,对孟佳云动了手。但很快,林溪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沈时初的为人她很清楚,虽然她会想到这种可能,但是在潜意识里,她知道沈时初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他是高高在上的清贵上神,林溪觉得仅仅想想就亵渎了他。
但是怎么就在一瞬间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呢?也许是不信任?也许是信任吧。
因为信任,所以觉得自己对他来讲很重要,觉得他会想办法让所有曾经让她难受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确实他也有这个能力。
林溪跟着沈时初,以受害人朋友的身份去看了罪案发生的房子。房子坐落在城郊,复合式,轻易不方便攀爬到房间里,因为外面有和坚固的防盗窗,院子里还有一条边境牧羊犬。整个房子刷成乳白色,远看像好几截已经死去的僵硬的蚕,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排布在充满死亡气息的这片郊区。
林溪借助沈时初的力量,进入到房屋内部。装潢很精致,却也冰冷。林溪不知道孟佳云什么时候住上了这样的房子,甚至想想,两个人上一次不算是吵架的聊天也已经隔了很久很久。这是那么长久以来,第一次林溪踏进孟佳云的私人领域,但唯一的不同在于,孟佳云已经是不能再把她赶走的一具死尸。
孟佳云的房间吸引了林溪的注意。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画像,那些画像里表现出来的抽象意味,林溪一时也看不太懂。虽然林溪和孟佳云都是学美术出身,但是在根本上是不同的,她们进修的事西方古典绘画,主要用的是水粉和油彩,很少会像这些画,用素描铅笔画出如此黑暗抽象的场景。那些画儿里,又不全是黑色,浸润着一些暗暗的红。
林溪的心脏突然一顿。
那些红色的,是血。
林溪回到咖啡厅,剧烈的心跳仍然难以平静。在她们的身边,有这样一个恶魔,他用她朋友的血,在她家里作画。最后,他还杀了人。
警方公布的消息太少,林溪又没有办法进入公安系统内部获得资料,只好用孟佳云的闺蜜的名义,给警方建议,把墙上的绘画作品上面的血迹拿去检验。
警方正苦于没有线索,听到林溪的话精神很是振奋,当天就派人去孟佳云的房间提取了血样,进行DNA的比对。
沈时初见林溪一直为了这件事奔波担忧,心里也担心着,但当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帮着林溪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他只希望,一切不要是他想的那种最坏的可能。
几天后,林溪接到了公安部门的回电,那些红色颜料确实是血迹,但不是孟佳云和崔烨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此外,因为暂时联系不到孟佳云的父母,所以他们还拜托林溪去一趟公安局确认并处置孟佳云的尸体。
林溪和沈时初赶到公安局的时候正值中午,一大堆警察窝在办公室里捧着盒饭。一听林溪是来看前几天的女尸,脸上都有些不快活。谁愿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带着人去验尸室看尸体啊。林溪并不在意,跟在一位警长身后前往验尸室。沈时初就坐在一边的一排椅子上,安静地等着。
孟佳云生前是最爱漂亮的,如今赤身裸体躺在冰冷的验尸台上,身上披着的白布随意落在一边。林溪心里不忍,将白布给孟佳云盖好。
孟佳云死状惨烈。在她的手腕动脉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身体里的血被放干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枯槁不堪。
“有人先前在孟佳云房间里用血作画,是不是可以证明,这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林溪低着头,问着身边的警长。
警长看她也是真的难过,便不瞒着她:“先前,警方接到报案,说桐师大美术学院有个学生失踪了,还没有联想到一起去。结果现在经过调查,发现那个女孩儿和孟佳云先前住在同一间宿舍……”
林溪猛然抬起头:“是谁?顾楠还是徐薇?”
警长也同样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是顾楠?”
林溪眼泪瞬时婆娑,顾楠虽然平时因为嘴巴大和爱开玩笑的性格招惹了不少人,但说到底她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有什么人会对她下手?
林溪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巨大的包围圈了,浑身的酸痛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溪匆匆道别,就往外走。沈时初就在门口等着她,长身玉立。
林溪快步走过去把头埋在他怀里,哭得久久不能言语。
沈时初抬着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细细抚着,像是在透过后背安抚她的灵魂。
林溪哭了一会儿,便由着沈时初把她牵回了家。
林雄鹰早就等在大门口了,一见到林溪便叫喊:“林溪快回来,我有新消息告诉你。”
林溪生怕错过顾楠的事,便也加快了脚步。
林雄鹰拉着林溪到咖啡桌前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前些天桐师大有个学生失踪了,是你的室友顾楠。”林溪默默点着头:“我知道。”
“我朋友告诉我,孟佳云死的那个地方叫做岳县,在岳县农村的一条小河里,已经发现了她的尸体。”林雄鹰看着林溪越变越灰败的脸色,不知该如何继续。
林溪平复了一下情绪,让林雄鹰接着说。
“她的尸体,血被放干了。我之前让一只鸟去闻过画上的红色颜料,和顾楠的血的味道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有人放干了顾楠的血,在孟佳云的家里画画。现在他放干了孟佳云的血,你猜他会去哪里画画?”
林溪再度一震,忙摸出手机给徐薇打电话。
“徐薇,你在哪?”
那边的徐薇听起来精神很不错:“我在海边旅行呢。”
“你知不知道顾楠和孟佳云都死了?我怕你有危险。”
徐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在了沙滩上。身旁的男友见她不对劲,用手肘拱了拱她。谁知徐薇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男友听她说:“我马上就回去找你,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徐薇挂了电话,当晚就收拾了行李上了火车。
这边的林溪正在收拾着房间,她不太相信徐薇父母能够保护她。徐薇有一个弟弟,父母都偏爱着弟弟,平时不太管她的事,如果徐薇没有找到一个有钱又对她好的男友,这几年徐薇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虽然现在她父母对她的态度有好转,但也是看在她男友的面上,并不算是全心全力地爱护她。所以这样的事,林溪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徐薇的父母的。
徐薇如果搬来和自己一起住,林溪多少会放点心。
沈时初和林雄鹰一听是林溪的朋友,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第二天,林溪收到了徐薇的短信,她说已经下了火车,马上就赶到说好的咖啡厅。林溪稍稍放了心,便坐在咖啡厅里等。
照理说徐薇应该在下午一两点钟就能到,但林溪等到三点钟左右,还没见到徐薇的身影。林溪有些慌了,找手机打了徐薇的电话。
一阵阵忙音让林溪心里感到恐惧。
这个人究竟摆明了是冲着她们宿舍的所有人去的,还是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们其中一个?林溪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这个目标。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已经害死了三条人命,可能,徐薇现在也已经在那个人手里。
林溪不知道自己究竟招惹过什么人,这样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只为了要自己的命。难道,真的是沈时初所担心的魔界的人?但是自己当年不是曾经救过魔界的少主吗?为什么等着她的不是感激而是天涯追命?
林溪越想越疑惑,决定叫上沈时初一起出门去看看。
两个人到了徐薇的家,一切都显得很正常。甚至正常得有些不对劲。徐薇的父母和徐薇的弟弟徐俊应出门来。
林溪问:“请问,徐薇在吗?”
一家人显得很疑惑。
林溪不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便又接着说:“你们好,我找你们的女儿,徐薇。”
徐薇的父母依然没有说话,徐母把徐俊拉进了房间,只留下徐父站在门前,跟林溪解释:“我们没有女儿啊。”
林溪当即一惊,用手挡住徐父准备关上的门。“叔叔,我来过你们家的,你记不记得?能不能让我看看徐薇的房间?”
徐父生气了,骂了林溪一句有病,用力把她推出了门。
砰一声,门重重砸上,林溪的心也随着一片一片落地。
“时初,帮我上去。我想看看徐薇的房间好不好?”林溪哭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但这一刻,林溪不愿意就此放弃徐薇。
沈时初催动灵力,将林溪缓缓升上了二楼。林溪向玻璃里面望着,走廊尽头就是徐薇的房间,大门紧闭着。林溪一步一步走过去,打开徐薇的房门。
门内的景象,让林溪彻底瘫软在地。
徐薇的房间里,徐薇安静地躺在床上,手腕被割开,血流满了整个地板,眼睛对着天花板,嘴角诡异上弯。林溪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整片天花板画满了一幅抽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