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从小学时就会在漆黑的晚上想象死亡,我还记得第一次想象是我带着弟弟妹妹睡觉,父母在另一间房间里一堆人打麻将的夜晚。大概是因为热闹与孤独的界限很明确吧,黑夜中我开始想象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从那时觉醒的想法一直折磨着我,特别是在失眠的夜晚,自己即将消失于世界尽头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我一直很想问问老人,你们不怕死吗?或者说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你们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其实,让人觉得可怕的不是肉体的腐烂,而是当死亡来临之后,我们的意识会到哪里去,我是不是就测定消失像从来没有来到过人间。
其实,轻松对待死亡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不管是哪种宗教,总会为我们所谓的灵魂提供一个归所,但是自欺欺人对我来说不简单,我对这种事情从来不喜欢逃避,即使那样可能会让生活轻松一点。
曾经,看到一本书叫《优雅地老去》,渡边纯一的作品,所谓优雅地老去,我以为他会告诉我应该用怎么样的心态来面对死亡,曾经作为一名医生,我相信他不会用信仰之类的来打发读者,本来期待满满,没想到书的内容是讲要怎么优雅地过老年的生活。怎么生活都无所谓啦,一呼一吸,总是会活下来的,但到怎么面对死亡才是我最大的疑问。
曾经我在心里抱怨,这个世界有这么多要烦恼的事情,要是我没有出生,那么我就不用去考虑怎么面对死亡,有人可能会觉得不想活着就去死,但是死和重来没有存在过是不同的概念。没有存在过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过我,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不知道自己存在,不用烦恼自己会怎么死亡。
为了了解死后意识会去哪里,我认为先从了解意识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比较靠谱,所以我买了一些书,其中有一种想法让我觉得可以接受,作者认为每个物体都可能有意识,这有点接近唯心主义的泛心论,但是,不同的物体所拥有的意识只是一个片段,当我们的脑形成以后,细胞之间的连接方式才是我们意识产生的重要基础,这主要体现在在睡眠中有些时候我们是处于没有意识的状态。有别于涌现论,这种理论让我暂时接受了,虽然没有完全理解死亡之后意识的去处,但是至少没有再在黑暗中对死亡感到恐惧过了,具体原因,我自己也完全弄不明白。
在那些绝对的孤独中,我活成了讨厌热闹的人,同时无比自我。我相信她也是一样,上车之后我们就窝在自己的床上,像两个熟识的朋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偶尔说说话,完全没有相对无言的尴尬。买了两份盒饭解决完了之后就各自玩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魔袭来,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10点了,她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景,晨光中她有一种孤独的美感。
“你觉得孤独吗?”有感而发,我没过思考就直接问了。
“嗯,还行,遇到你之后就不是感受就不是太明显了。”
“是吗,这样我也比较好过。”
“其实我的存在才是为了给你消除孤独,我以前像你一样,在那样的孤独里徘徊,在无聊的现实中沉沦,然后我遇到了她,就是那个被我杀了的人,在杀掉她之前,我们也像现在一样旅行,那段时间,她把我从孤独中救出来了,然后,她死了以后我偶尔还会觉得寂寞,但不是原来那种绝望的孤独,当然,遇到你以后,寂寞什么的好像就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掉她,让她一直陪着你不就好了吗?”
“不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是有终点的,如果一直下去的话,她和我都会重新回到过去的孤独中挣扎,那样的痛苦是我们都难以接受的。”
“那她自己一个人去死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让你去杀掉她?”
“自杀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虽然厌倦了生活,但是我们对生命还是比较崇敬的。”
“那杀掉她之后的你得到解放了吗?”
“没有,准确来说是离解放近了一步,杀人是要受到制裁的,我在等待那个制裁我的人,只有在死的时候才能解放,但是这中间我活得比以往更加开心也更加积极,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所以很多东西都无所谓了,就像死囚一样,能安心地过自己剩下的日子了。”
“所以你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杀掉你?”我稍微有点不耐烦。
“是的,不要这种脸色,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你也可以脱离现在让你烦恼的现实过你想要的人生,虽然时间可能不会太长。”
“你不是觉得现在活得很好吗,那就这么活下去不是很好吗?”
“我说过了,只要死才是彻底的解放,我能这么快乐地生活到现在是因为我知道我将被某一个人杀掉,在将来死亡的结局等待着我,如果我不这样想的话,那我大概一秒钟等活不下去。”
“但是你也不能把这种事情寄托在我身上啊。”
“那你能杀了我吗?”
“不能,这种事情我觉得我做不来。”
“这样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
“因为我当初也是这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