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洞是这大山深处的一处天然溶洞,口小肚大洞口直径不过五米,里面大的出奇,得有个五六万平方米的样子,地面开阔平整,洞顶高有三四十米,还有自然形成的孔洞可以透进阳光,四周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家,是一个天然的练兵场。
当叶秋四人走到离山洞还有两三里路的时候,从路边的草丛里窜出两人,一身短打布衫,手里端着步枪,就这么指着几人。待发现是林圭几人后,才放行让他们通过。看到警戒哨已经布起,对于自己即将接手的队伍,叶秋多了几分期待。
经过三道警戒哨,叶秋几人来到了龙王洞,此时的洞中已经是燃起了无数的火把,偌大的龙王洞中,数百名青年已经在翘首以待。接到警卫的通报,十数名汉子迎了出来,从这些青年的做派可以看出,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林圭的介绍也证明了叶秋的判断。
为首之人脸色蜡黄,身材瘦削,但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正是从原湖北新军管带秦玉寒,他是现在这只队伍的代理统领
其余十六人都是新军或防军中的基层军官,都有一定的带兵经验。其中最让叶秋注意的有三人。
唐宋,原湖北新军哨长,北洋武备学堂出身,还有个秀才的功名,面目清秀,皮肤白皙,外表像文人多过军人。
张志远原湖北新军哨长北洋武备学堂出身,身高体壮,性格粗豪,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军人作风。
秦定邦,湖北自强学堂学生,是秦玉寒的表弟,不到二十的样子,古铜色的皮肤,冷峻的面容,深邃的五官,还有那笔挺的军姿,都在提醒叶秋,这是个天生的军人。
随意寒暄几句,大家簇拥着林圭几人进入到龙王洞里,数百青年这会已经在一块巨石前,排起了松散的陈列,虽然不成模样,而且交头接耳。但叶秋还是暗自点头,总算不是太糟,多少还有点纪律性。
一行人直接走到巨石的前面,青年们开始安静下来,注意力开始朝他们聚集
唐才常作为自立军总司令,当然是需要第一个发言的,他走上巨石,环视一周
“今天在这里的,都是我自立军的中坚力量,是立志复兴我中华文明的才俊。你们当中有本地人,也有来自中华各地的。你们有富家公子,也有家境贫寒之人,有出身会党的,有来自军营的,但今天,我们齐聚在这儿,为的就是一个目标:复兴中华!”唐才常的话掷地有声。
下面的青年已经自发开始鼓掌,气氛开始变得热烈
“我们自立军,自成立以来,就以复兴中华为第一目标,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无数人的努力,今天,有一位新的同志将加入我们的事业,他来自南洋..他就是我自立军新任副总司令兼总参谋长叶秋。”
唐才常将叶秋的经历添油加醋的给说了一遍,在他的话里,叶秋被包装成了一个身在海外,但不忘故国,学习了西方列强先进军事知识,准备在国内组织起义的大革命家。在唐才常示意下,叶秋登上巨石。
叶秋扫视着台下数百为青年,看着他们因为唐才常吹捧而热烈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气,开始他人生中第一次演讲。
“叶某在南洋长大,父母从小就告诉我,我们的根是在中华,我中华拥有五千年的文明,拥有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有四万万聪明勤劳的人民。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的一个国家,为什么不强,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们这些在外的游子,为什么不能让我们挺起脊梁。”
叶秋越说声音越大,胸中的悲愤也越来越多
“于是我回来了,我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热血去感受!这个中华,已经不是我祖辈记忆里的中华,我眼里看见的,是中华大地的满目疮痍,是四万万同胞在痛苦呻吟。我耳朵听到的,是我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在哭泣,是我中华历代英魂在呐喊。这片孕育了我中华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土地在召唤,在召唤那些胸中还有热血的人们,在召唤那些愿意为了建设一个新中华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们。大声的告诉我,你们是这样的人吗?
随着叶秋的吼声,台下青年的热血被点燃了,群情激奋,就连一众军官与唐才常几人也都扬起了手臂,大声呼喊
“推翻满清,复兴中华”
在唐才常等人看来,叶秋的演讲已经成功了,但叶秋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他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下面群情激昂的青年,直到所有人都停住了呐喊,全场一片肃静。
“光有一腔热血,光会大声呼喊,是救不了中华的。从今天起,你们要跟着我,接受最残酷的训练,遵守最严苛的纪律,拥有最坚定的信仰,这样,在敌人铺面而来的时候,我才能带领你们挺起胸膛,端起钢枪,迎着敌人猛烈的炮火,迎着敌人钢铁丛林一般的防线,向前,一直向前,直到为中华杀出一条血路,直到摧毁阻挡中华复兴的一切敌人。这条路上,你们会死,我也会死,但我会让你们死的理所当然,死的没有遗憾,你们准备好去死了吗?”
听这叶秋歇斯底里的吼声,一股肃杀之气在龙王洞中弥漫,空气变得紧张起来,除了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去死,为了中华,让我们去死”,这是秦定邦在振臂高呼,接着是唐宋,张志远,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呐喊起来,喊声在龙王洞中回荡,也在每一个人心头回荡。
叶秋终于笑了,那是摆着一副冷酷面容在心里的偷笑,他的第一次亮相成功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就从此誓死追随,但最起码的革命导师形象已经树立了起来。
叶秋是心里偷笑,而有些人是在心里苦笑
“唐先生,你看这叶秋如何?”
在热情的人群中,林圭小声与身边的唐才常说着话。
“当然是个坚定的革命者了,有了他,我们复兴中华的事业会更加顺利。”
“可我觉得他像个野心家,一个将野心深深埋藏在热血背后的野心家。他才刚来第一天,就凭借一番演讲收了不少人心,假以时日,这自立军恐怕就是他叶秋的了。”
唐才常有些惊奇的看着林圭,正色说道“述唐,叶秋此人是有很大能力的,有些许野心也很正常,只要他忠于复兴中华的事业,我们是应该包容他,帮助他,而不是提防他,更不能在背后算计他。”
看着唐才常严肃的表情,林圭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叶秋下来之后,唐才常又宣布了几项任命
“以这七百多人组建自立军先锋营,叶秋为统领,秦玉寒为副手,唐宋为参谋长,其余中级军官也都主要是新军和防军的人担任。”
安排青年们休息之后,一众人等又来到旁边的龙王庙,这是一座废弃了不知道多久的庙宇,但主体结构尚好,就被收拾出来,做了中军所在地。
因为一切初创,条件简陋,众人干脆搬了些石头围成一圈坐了下来。叶秋将这几天在林家,根据后世记忆整理出来的“新军整理办法”,拿了出来。
但第一条,部队的编制问题。就引起了叶秋与林圭等人的争论。
“我们大部分军官都是新军和防军的人,军队编制就按新军的来,也方便大家训练。”
这是林圭和大部分军官的意见
但叶秋可不同意
“我认为应该全盘按照西洋列强的军队编制来做,因为我们要练的是一支全新的军队,是一支与国内所有军队都不同的军队,他们应该是最现代化的编制,接受现代化的训练,这七百人,就是我们未来国防军的种子,将来会变成七千,七万,甚至上百万,我们现在如果不能确立好制度,将来再要改变可就太困难了。”
随着叶秋的解说,部分军官虽然还是不太情愿,但在唐才常的支持下,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了
随后就是建立完善的逐级指挥系统,建立军衔制度,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军人,也对西方的军事制度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在叶秋说明军衔制度一是确立军中的等级,培养良性竞争气氛,提高军官和士兵的荣誉感,二来可以方便战场之上指挥,不至于官兵混淆,发生混乱。两条好处一出,众人便都表示了同意
第三条,就是建立随军学堂,培养军事人才
这条是叶秋专门为自己设立的,论带兵能力,军事素养,这里的军官都比他强,但好在他来自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理论性的东西多的是,唬唬这帮百年前的热血青年还是没有问题的,一想到一大帮将校称呼自己“校长”,叶秋就很爽。可惜的是在座的人都没有想那么深远,还是同意了叶秋的提议
第四条,军中建立通信、医疗、侦察、特种作战、工兵、后勤保障等各专业分队
第五,第六..。总共十二条办法,在唐才常和大部分军官的支持下得以通过。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大家一个个虽然亢奋但终究抵不住身体的疲倦,都开始哈欠连天。考虑到明天就要开始的训练,叶秋让军官们先去休息,他与唐才常,林圭继续就目前局势进行探讨。
“叶先生的意思是,西洋诸国对大清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最晚不会超过六月,不知有何凭据?”
虽然唐才常二人也知道北方的义和团闹的厉害,西洋各国肯定会出兵干预,但时间如此确切由不得他们不怀疑。
“叶某在北京之时,曾搭救过一位传教士,消息来自他与使馆人员的交谈中,应该不会有错。”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像叶秋这样,明明知道事情的发展轨迹,却不能明说,还得想办法编造消息来源。
“那以叶先生对西洋列强的了解,这场战争会进行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演变为全面战争?一旦西洋列强全力入侵,以我中华如今的状况,恐怕真是有亡国灭种之忧。”
唐才常忧心忡忡的问道。
“不会,西洋列强虽然有占领我中华的野心,但一来彼此牵制,不能合力,二来列强离我中华都有万里之遥,可以投入的兵力有限,只能军事讹诈,不可能全面占领。再则,以当今朝堂诸公的德行,现在喊的起劲,一旦前方战事不利,立马会求和,割让利益既然可以谈判达到目的,他们就不会选择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全面战争。”
叶秋的这一番分析倒是让唐才常与林圭的脸色好看了些
“那以叶先生判断,这场战事会持续多久?对我们起事有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