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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已经是第十二遍了。

紫仪的心几乎都揪在了一起,她已经明显地能听出在华司澈的演奏中出现了颤音,这对于他这个一向对自己的演奏要求完美的人来说,出现如此明显的毛病只能有一种解释:他太疲倦了,如此大量消耗体力和指力的演出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他能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如果再坚持下去,他的手指也许真的要废掉。

她咬紧嘴唇,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一脸惬意坐在旁边的那个人身上,苦于自己还没有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次事件。如果只是因为一次简单的打架事件,也许彼此间结不下这么大的仇怨,这个人的出现绝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在那人冷笑的目光中,紫仪感受到的是残忍的寒冷,似乎他的来到只是为了毁灭华司澈这个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恨他?”紫仪忽然主动开口问那人,“你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拿一个酒瓶子换一条人命是不值得的。即使你今天成功了,以后你可能也过不安宁。他的朋友、父母,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斜过眼睛来,开始正经地打量起她,嘿嘿笑道:“王子的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你很有眼光。”他阴冷地看着还在咬着牙演奏的华司澈,一字字道,“我就是要毁掉他这个人,这双手,和他的那分傲气!”

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紫仪的身体一阵寒冷,几乎透彻骨头,原本虚弱的身体一阵轻颤。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倒下去,决不能!

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两个小时了,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华司澈停下来?这里远离市区,又没有报警装置,所有人身上的手机都被扔到了外面,她冥思苦想,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终于,她想到一个办法,虽然是个下下策,却是目前惟一的办法。

原本就支持不住的她忽然脚一软跌倒在沙发旁。站在她身边的肖雅琪惊呼一声,扶住她叫着:“紫仪?你怎么啦?紫仪!醒一醒!”

虽然有装病的成分在内,但事实上紫仪此刻的身体的确很虚弱,她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虚汗都无需伪装假冒。她只需要将自己再装扮得楚楚柔弱一些,好像当年演出的朱丽叶,抓住肖雅琪的衣服,喘着气说:“我,我,我的心脏病可能是犯了,快!快!我要上医院!”

突然而来的变故令双方都措手不及,不仅是敌人,连华司澈都停止了钢琴演奏,奔了过来,从后面扶起她的后背,急切地呼唤:“紫仪!你怎么样?坚持一下!”

第一次听他不加任何修饰地喊自己的名字,而且喊得如此动情,如果不是身处危难之中,紫仪真的很想陶醉一下,但是目前的情况不给她这个权力。她装得更加恐慌,死死地抓住华司澈的衣角,说:“我没带药!药!给我药!”

华司澈一咬牙,将她横抱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问:“你是要这样一条人命,还是要我的手指?”

那人也被惊住了,或许他的心中本来就没有真的想害人的意愿,事到临头立刻不再如刚才一样镇定,而是有些迷乱惶惑。他看着江紫仪的脸色和表情,那的的确确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怎么办?让她去医院?那么今天的一切计划都会功亏一篑。不去?她如果死在这里,他所要面临的后果会更可怕。

华司澈抱着紫仪奔出几步,那人本能地拦在他们身前,说:“不许走!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们逃脱的。”他伸手要摸紫仪的额头,却被华司澈一斜身躲了过去,但是在侧身间,华司澈却惊异地看到对方的右手食指处有一道很深很长的伤痕横在那里,触目惊心。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蹙眉道:“是你!欧阳予人!”

骤然被人认出了身份,那个被叫做欧阳予人的人也呆住了。

华司澈更平静了,深幽的眼中是一簇燃烧久远的火焰,“欧阳予人,我没想到你也到这里来了。三年前在日本的钢琴比赛,你输给我后,我听说你自残手指,发誓终生不再演奏了,是么?”

欧阳予人阴沉的眼中有了波澜和痛苦,凄厉地说:“是你把我害到这样子的!我本来很有前途,可以到维也纳进修音乐!只要我拿到那次比赛的冠军,我就可以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一切。而你!不仅夺走了这一切,还让我视作生命追求的大赛奖品——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免试入学资格和无条件奖学金全体放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那次比赛奋斗了多久!你轻易得到,轻易放弃!根本不在乎你会对别人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痛苦和后果!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华司澈没时间和他争论太多的事情,只是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放弃的,是我努力得到的,无可厚非。而你,什么都没得到过,凭什么和我争?是你主动放弃了下一次和我战斗的机会,却还在这里怨天尤人!你又凭什么?让开!”华司澈冲过那人,向大门口跑去,喊着:“如果江紫仪有了生命危险,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好了!”

所有的学生被华司澈的情绪感染,戏剧化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全都护着他和紫仪冲出大门口,那些刚才好像还看似很强硬的陌生人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欧阳予人,一动都不动,像在等他下达指令。而欧阳予人,只是呆若木鸡一般茫然地看着华司澈冲出去的背影,摸着自己手上的伤痕,脸部渐渐扭曲,最后痛苦地一声低叫,跪倒在地上。

紫仪是被华司澈抱上一辆车的,知道对方并没有追来后,她艰难地表态:“我没事,刚才只是装给他们看的,大家是不是都脱险了?”

“你别说话,你要上医院。”华司澈开着车,眼睛直视前方,不能看她。

紫仪靠在座位上,无力地看着他开车,忽然问道:“你还没有满十八岁啊,怎么能单独开车?被警察抓到的话……还有,你刚才的手指太过疲劳,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才对,我说了,我真的没有事……”

“闭嘴!”华司澈低喝着,“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等你身体好起来再关心别人吧。”他一顿,又说,“不过你又一次在我面前鉴证了你的勇气和胆量。以后还真不能小看你。”

“谢谢你的赞美。”紫仪的神志越来越模糊,嘴里还在说话,“其实我刚才一直都很怕,很怕……”

“怕什么?”华司澈提问的声音似乎越飘越远了,紫仪拼尽力气回答:“怕你再也不能弹钢琴了,我还没有听到你给我弹过琴,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嘟哝着,沉沉地睡去。

华司澈依然没有看她,但是嘴角处却分明有一丝笑意隐隐地浮现出来。

生日Party事件后来作为头版头条出现在某大报纸的社交版面,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而案犯欧阳予人亦被警方缉拿,等待审判。

紫仪在此期间大病一场,在医院足足调养了半个月,才被获准可以出院休养。出院那天,肖雅琪带着一大捧的鲜花来看她,笑眯眯地说:“全班同学为了感谢你在这一次事件中的杰出贡献,以及为了弥补上一次宴会的不快,决定重新开一个晚会。”

“又要开?”紫仪叹着气摇手道,“别拉着我了,我够累的了,这一回如果再出来一个绑匪,我可没有第二条命来装病。”

肖雅琪怎么肯放过她,“这是大家的意思,你准备让全班同学失望吗?”她悄悄挨在她的耳边,说:“这回的晚会很不一样哦!”

“怎么不一样?”紫仪勉强应答,实在是没有半点精力再去应付疲劳的宴会了。

“是一场化装舞会,大家都要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服装,戴着各种面具来参加。除了华司澈已经被内定扮演《天鹅湖》里的齐格菲尔德王子外,其他人都可以随意装扮,不过据说已经有十一个人要装扮成欧洁托了。”

“哦?是么?”紫仪一笑,问好友,“你也必然是其中的一个吧?”

肖雅琪摇着头,神秘地笑着:“我怎么可能那么俗气呢?全扮演白天鹅有什么意思?”她眨眨眼,说,“我准备扮演魔鬼的女儿黑天鹅,在整幕戏中,惟一和王子在舞池中共舞的人就是黑天鹅啊。哈哈哈!”她好像很为自己的想法喝彩,笑得颇为得意。

紫仪只是歪躺在床边,一副又要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过华司澈这个名字的出现还是令她的心头怦然一动。他的情绪稳定了吗?手指没事了吗?这半个月里虽然见他来过两次,但只是坐一下就走,没有深入地交流过。

不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依然还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华司澈啊。

又一次的舞会。

紫仪真的累了。尽管只有十八岁,但是像这样的舞会宴会,大大小小她参加了恐怕不下百次了,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身边的朋友、同学和亲戚们都对这种生活乐此不疲,似乎从不厌倦。

虽然是化装舞会,但是她没有刻意地修饰装扮,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白雪公主。为了不让人误会她有要接近华司澈的企图,她扮做了乡村的牧羊女,一双荷兰大木鞋,连衣的大围裙,印花的小头巾,在众多争奇斗艳的女孩子们中间,她的服装颇有些另类的味道。

“紫仪,你今天穿得好别致哦。呵呵呵……”不少同学走到她面前将她打量一番,放下这一句话后,又摇着手里的小团扇离开了。

好像这个宴会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半个月前的那一场风波早已经在这群少男少女的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没有人过来感谢她当日的救命之恩,甚至没有人和她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如既往地集中在华司澈的身上:他遵守了规定,穿着一席欧洲王子的礼服,典雅的贵族气息自然地洋溢,即使她不想承认,但他依然是人群中光芒四射的明星。

“我们的生活好像差得很远。”紫仪轻轻低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有些脆弱伤感。即使是在上流社会中,人们依然可以划分出三六九等,像华司澈这样人品出众、家世出众的男孩子当然是绝对的精品。而像她这样各方面都不是很突出的女孩子,永远只能做甘当绿叶的配角,“好在我只想做一片绿叶。”看着那群女孩子为了争宠而斗得不可开交,紫仪又摇摇头,幸亏从小时候起她就不曾加入过这场战争中来,所以她还可以做到明哲保身。

“你又刻意地藏自己。”华司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片为了争夺他而烟火弥漫的战场,坐到紫仪的身旁,笑着看她的样子,“挺像灰姑娘的。等待王子的拯救。”

“我可没想和你扯在一起。”紫仪急忙解释,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仍然能让人误会吗?”她不禁懊恼起来,“早知道干脆就做一身恐龙的衣服来好了。”

华司澈眯着眼笑,低声问:“想不想和我跳舞,亲爱的辛蒂瑞拉?”

她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哦,不了,尊贵的王子,莫让我卑贱的双手玷污了您高贵的气质和精美的衣饰。我只是个卑微的牧羊女,只有小羊身上的绒毛才能令我感到一丝温暖。”

他挑起眉毛,似笑非笑,“从哪里学来的台词?如今你也会咬文嚼字的说话了?”

“你的调教功不可没。”她嘻嘻一笑,指着远处,“那群白天鹅已经急不可耐,王子是不是该出场了?”然后她站起来微微屈膝躬腰,灵巧地一转身,跑到了别的地方。

舞会的第一支舞原本是应该华司澈和一位女伴领舞的,但是由于一群白天鹅为了这个位置而互不相让,华司澈只得和她们十一只白天鹅分别共舞。

紫仪躲在一面长长的窗帘后面,默默地看着在舞池中旋转着的华司澈,她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该死,她在难过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刚刚不就是她拒绝了王子的邀请吗?难道现在她又后悔了?

她默默站立着,直到全场的灯光黯淡下来,几乎看不清身边的人,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她才醒悟过来,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站到麻痹。

“各位来宾,下面是今晚的最后一项,也正是大家期待已久的一个活动,很快我们要关上灯,然后进入倒计时,倒计时结束的时候我们会给大家一分钟的时间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一分钟之后,我们会重新打开灯,到时候如果有人有幸中了爱的魔法,请当众宣布出来!”

全场一片尖叫和欢呼声,这是当今的Party中比较流行的一个玩法,紫仪听说过,但没有参与过,也无心参与。

听着主持人在话筒后清晰地倒计时:“十、九、八、七……”她根本没有在意,因为她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魔法的存在,她只是站在窗帘后,带着一丝孤独的微笑,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灯光在倒数中继续暗淡,暗淡,直到“一”字数过,四周已经进入了一片漆黑,然后是持续不断的尖叫和兴奋的高喊。紫仪像一个瞎子,在黑暗中只有聆听别人的游戏。

忽然间,遮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幕窗帘似乎被什么人拉开,她清楚地感到有一道人影的逼近。

“谁……”她还没有问完,就已经被对方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中,她惊骇地想要逃跑,然而她无助的双唇也已经被人秘密地吻封。

紫仪说不出此时是惊骇大过于恐慌还是愤怒大过于困惑,她竭力地挣扎都没能挣脱出对方的双臂。

对方吻得很霸道,甚至霸道到肆意,让她连呻吟的空隙都不曾有。贴合着对方的身体,可能是因为大病初愈,身体本就虚弱,她开始渐渐屈服。而似乎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对方也放开了她的身体,悄然退去。

灯光骤然亮起,映照到大家或惊喜或失望的神情,紫仪呆呆地抚着自己刚刚被强吻过的嘴唇,此时方才回想起片刻前那温润的触碰似曾相识。记忆的大门并不难推开,两年前的一幕已从脑海中闪过,她依稀还能记得上一回被吻时的那分迷乱与今日的如出一辙,于是情不自禁地扬起双眸在人群中搜寻着当日那个罪魁祸首,费了很大劲,终于,在另一处墙角,她看到了同样静静地伫立,与她默默相对的华司澈。

是他干的么?没错!一定是他!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感谢她那一次的相救,还是为了对中学生活作一次美丽的告别?无论是为了什么,他这样的表示方法都令她无法接受,因为这在她心底所掀起的波澜和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衡量。

“华司澈,我恨你……”她茫然地轻念出这一句话,但是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她为什么会恨他。

新的学期很快就开始了,经过了一个假期的蛰伏,所有人都变得懒懒的。重新迈入校门的紫仪抖擞了全部的精神,想着没有华司澈生活在身边,她将重新过回那种平淡但很安心的生活,不觉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走进商学系的教室,她微笑着向同学们打招呼:“Hi,大家好!假期过得如何?都去哪里度假了?论文都写了吗?”

说完了一串话,她才感觉出教室内的气氛不太对,所有同学的目光似乎都兴奋得过了头,每双女孩子的眼睛中都迸发着奇异的火花。等等,这种目光她太眼熟了,眼熟到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她猛一转头,看到坐在后排上方的那个男生正向她灿烂地微笑着:“江同学,你好!真高兴又可以向你请教了。”

华司澈?!紫仪瞪大了眼睛,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可能就是:她走错系了。她正准备道歉退出,教授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严肃地问她:“江同学,你怎么还不坐到位子里面去?难道让大家都等着你上课吗?”

“哦,抱歉,教授,我正在考虑应该坐在哪里。”紫仪匆匆忙忙地看了教授一眼,秃顶,黑边眼镜,肥肥的西服装,没错,这的确是她这个系的教授,教授不会也走错门吧?

她一咬牙,抱着书本几步跑到华司澈身边的一个空位子旁,对方很大方地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东西移开,微笑着说:“我怕你来晚了,所以特意为你占了个座位。”

“见鬼!”她低声咒骂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华司澈反问。

紫仪挑着眉,“你应该在音乐系才对啊!这里是商学系的教室!”

“我为什么要去音乐系上课?我有说过我报考了音乐系吗?”华司澈还在笑,似乎紫仪的问题很可笑。

紫仪被问住了,愣愣地说:“可是,可是你的那些崇拜者都去了音乐系啊。”

“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也许她们是误会了,因为填报专业申请表时,我正好去音乐系找系主任谈天。”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似乎一切的误会都来源于别人的莫名其妙。

紫仪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但她知道这里面就是有问题,因为华司澈根本不可能报考商学系,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他的钢琴、他的音乐,他怎么可能中途放弃?

她在震惊中企图从他的表情中审视出什么秘密,他却已经摊开笔记本,目不转睛地听教授讲课了。

紫仪费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才让自己正视这个情况的真实性,让自己相信华司澈的的确确现在是和她在同一个系、同一个班里上课。尽管她还不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故事,但是她知道,她心中的窃喜其实是多过于苦恼的。

中午在餐厅吃饭,华司澈捧着餐盘坐到了紫仪的身旁。紫仪警惕地看看四周,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对着她所在的位置喷火放电,于是低声问他:“你能不能换个地方?”

“为什么?我喜欢这个位置。”华司澈故作不知,看着她的表情,又微笑,“放松一下,第一天开学你好像就很紧张。”

“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不紧张的时候。”紫仪皱着眉,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换个位置。

“今天的课你都听明白了吗?”华司澈忽然问道。紫仪漫不经心地回答:“勉勉强强吧,那些现实的例子比较好懂,但是理论方面太艰深了,学而无味,好在教授留的作业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完成。”

“那道作业咱们一起完成如何?”华司澈说,“关于现代社会的营销模式的问题,恐怕需要调查的资料太多,一个月连调查加上写论文,时间太紧了。”

“你和我一起完成?”紫仪不敢置信,看看他,又似乎很认真的样子,于是回答,“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敢有这分荣幸。而且我相信以我的能力能把这个调查报告做好。”

华司澈微微一笑,忽然侧过脸,靠近她,柔声道:“紫仪,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在讨厌我这个人呢?当然,也许你只是害怕和我合作而已。”他逼近她的眼,笑得更深,“还有,为什么每次我接近你时,都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又冷又僵硬?你平时的活力和热情都到哪儿去了?”

他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令紫仪躲避不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坐直身体,急忙反驳:“我不是——”

“不是吗?那很好,就这么定了,你做调查,我写报告。”他果断地截断她的话,将自己的意见直接转化为命令,然后不等她继续反驳,忽然伸出勺子从她的餐盘中拣出一块蘑菇,极其自然地替她吃了,嘴里还笑着说,“你好像很讨厌蘑菇?扔到旁边看也不看的。”

紫仪木然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惊诧于他表现得犹如一场作秀。也许在旁人的眼中,他们两个人是感情极好到不分彼此,但是真实的情况只有当事人自己心中最清楚。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紫仪低低地喝问,“如果是想引起全校女生对我的公愤最好提前告诉我一个合理的原因,别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我有那么可恶吗?”他还在该死地笑,用手中的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一副吃饱后志得意满的样子,“我只是很想改善你我的关系和我在你心中曾经留下的不好印象而已。”他偏过头,看着她瞪眼的样子,悠然一笑,“六年了,你瞪眼睛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你会有这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大概应该归功于我吧?”

紫仪现在连瞪眼睛都不敢了,无论她做什么,华司澈都有办法将话题扯到令她困惑的问题上去。她隐隐觉得华司澈变了,但却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他从来都是这么高深莫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她意想不到。

迟疑间,华司澈忽然再次逼近,放大的脸孔出现在紫仪的眼前让她又吓了一跳,惊叫道:“你干什么?”

而华司澈只是用餐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一块污渍,柔声说:“嘘,别动,这里有点脏,可能是沾到番茄汁了。”

他突然而来的温柔举动令紫仪再一次不知所措,这样的举动简直令她承受不起,如果华司澈动不动就要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还要摆出一副类似于情人的亲密举动,她的心脏不知道还能承受得了几次他这么强烈的冲击。

“别玩了——”她压抑地低喝,“华司澈,你实在很令人头疼。有哪个身为弟弟的像你这么任性?”华司澈的微笑突然一敛,沉声说:“别叫我弟弟,我从来都不是你弟弟。”

他生气了?紫仪看着他过分严肃的表情,又一次惊诧于他的脸色转变之快。她说错了什么么?还是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在演戏而已?

两人这么互相凝视着,旁边忽然有人踌躇着打破僵局的气氛,“江同学,可以和你说句话吗?”

紫仪看去,原来是同系但大她一届的学长:关情。她巴不得有人能在此时来解救她出苦海,于是急忙站起说:“学长有事找我吗?没关系,我有空,咱们出去说好了。”对华司澈放下一句“你自己慢慢吃”后,她主动拉起关情的胳膊快步走出餐厅,全然不顾身后华司澈平静到甚至沉郁的眼神。

当紫仪还是少女的时候就在幻想着爱情会是什么样的。即使在十六岁时演出完《罗密欧与朱丽叶》后,她依然不知道现实中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的。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很认真地对她说“紫仪,我喜欢你”时,她都无法体会到爱情到来时的那种原本应有的喜悦的心跳,或许是她等待这一刻等待的有些太久了吧?

向她表白的人就是关情。

紫仪很喜欢他的名字,因为有种看破红尘的味道。所以当他对自己说出“我喜欢你”那几个字时,她没有反应出任何欣喜的情绪,而是笑着问:“你不是叫关情吗?怎么也会对人动情?”

关情虽然长她一年,却有着一张娃娃脸,笑的时候很和蔼可亲,紫仪以前虽然在学校内的一些活动上见过他,但从未真正留意过这个人,听到今天他的一番话,紫仪才开始对他重新刮目相看。

“我曾经以为我是不会动情的,因为爱情对于我来说远没有学业和事业重要。直到有一天,我路过你的教室门口,看到你在阳光下的笑脸,我才忽然感觉到,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这样的话,紫仪在小说和电视中看到过无数遍了,但是有人亲口对你说的感觉和看别人说的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她有些语塞,“为什么会是我?”

关情笑笑,“当爱情来敲门的时候不需要问为什么,只要准备好接受它就可以了。”

这样温柔细腻的关情很让紫仪心动,于是她开始有点相信这就是爱情。

“你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坐在学园咖啡厅中的关情深情地看着她,悠然说着,“我很少在学园里看到像你这么特殊的女孩子。当大部分的女生都把时间用在化妆和探讨社交新闻的时候,我却看到你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书。好几年前看过你演出的朱丽叶,很打动人心的表演,那时我就在想,这才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情人。”

紫仪在心中暗吐了一下舌头,原来自己给对方的观感是温柔如水的那种,说起来还真惭愧,她除了不懂温柔之外,其他地方还是有一些优点的。她很想说破对方对自己错误的印象,但是看到关情那深情的目光她动摇了,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受到异性的青睐,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出色的男孩子,何必破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美好呢?不管过去怎么样,以后的她愿意为了爱情而改变自己,哪怕是比江山还要难移的本性。

“刚刚我看到你和华司澈坐在一起,好像很熟的样子?”关情开始打探她与华司澈的关系。

紫仪匆忙解释:“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就好像姐弟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上帝,请原谅我,紫仪在心中暗自忏悔,她与华司澈虽然有姐弟之实,但是一直没有姐弟之情,这么解释,虽然有几分牵强,但并不算谎话吧?

果然,关情听完表情又松弛下来,点头说:“原来如此,我和华司澈不熟,所以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我只是很少见他和女孩子单独在一起,所以有些吃惊。”

紫仪松了一口气。下午她没有课,关情也没有,两个人就在咖啡店里坐了整整一下午。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紫仪才从学校回家。

一进门,母亲就嗔怪着责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司澈都等你一下午了,既然约了人家怎么不守时?”

“华司澈?我什么时候约过他?”紫仪快步走进客厅,看到华司澈正斜坐在沙发里翻弄着一本杂志。

看到她进门,他没有站起来,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眸子看着她,平淡地问:“和关学长谈完事情了?”

“要你管。”紫仪放下书包,问:“找我干什么?还跑到家里来。”

“不是说好一起做报告么。”华司澈从手边拿起一摞纸,递给她,“这是我下午在图书馆里查到的一些资料,对你可能有帮助。”

“你的动作还真快。”紫仪禁不住一句赞叹,接过来那些纸翻了翻,放到一边,坐到他对面,说,“还有什么要下达给我的指令?看你这种眼神,怪怪的。”

“你的脸色很好。”他平淡的语气里没有感情,“春风满面的,关学长和你谈了些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事关个人隐私,恕不奉告。”她笑嘻嘻地搪塞,但眼底的春风却遮挡不住原本得意的心情。

“不愿意说么?”华司澈哼了一声,“不说也猜得出来,无非是有某个蠢男人开始把你当宝了。”“喂喂,华司澈,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蠢男人?难道喜欢我的人都是蠢男人,喜欢你的就不是花痴吗?把我当宝怎么了?不像某些人总把我当草。”

华司澈白了脸,咬住下唇不说话,漂亮的唇形都有些扭曲,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以为做一个喜欢你的蠢男人很容易吗?我宁可你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草!”

紫仪一愣后骤然怒道:“华司澈!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里是我家,请你对我保持起码的尊重!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请你来。”

“要我走是么?”华司澈倏然站起,冷冷地说,“我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傻傻地跑到图书馆为了你浪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说完就直直地冲了出去。

喜怒无常。

紫仪忽然很想把这四个字送给他。中午的他和下午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实在搞不懂他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无奈地摇摇头,看看手里的那些资料,如此细致完备的数据和资料,相信一定是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的。他既然肯这么费心地帮她,应该是诚心要和她成为朋友的,但是他又何必在刚才突然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呢?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的,紫仪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得他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

华司澈,你真的很难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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