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那事,唐韵礼终于学乖了,老老实实改走正经的穿衣路线——只是因为不想被误会成那种人,绝对不是因为怕了!
这样过了一两日,黎陌嘴里说是不再关着唐韵礼,一边又在唐韵礼出院门时说她应该调养身子,哪也不放她去。
唐韵礼气不过,但对这莫名其妙的四王府又实在好奇,于是每到这时候,她就揪着黎陌刨根问底,没问别的,单问他这药是哪里来的。只可惜黎陌任她威逼利诱都一直守口如瓶。唐韵礼问,冬苡也跟着问,问地黎陌实在忍受不了,拔腿就跑,确切说是拔腿就飞。
这样,唐韵礼才得以在府里转悠转悠。只是不及她多走两步,更别提出府,就又被黎陌赶来拦下。唐韵礼心里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宁卿承怀疑了,又惹不起他,最后只得作罢——只是懒得折腾,绝对不是因为怕了!
这虽然实在遗憾了些,不过黎陌倒真挺有意思,唐韵礼实在觉得他“不似宁卿承那么高冷无聊作风还令人匪夷所思”,所以每次都和冬苡乐此不疲。
……
我干嘛又拿他去和宁卿承比啊。
那个变态……我本来就对他,绝对讨厌!又毒舌,又变态,又莫名其妙,又变态,想方设法折磨别人。
可关键是,一想起他的样子他的神情,又觉得他可能也没那么坏……
……
这会不会是喜欢他?
唐韵礼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又猛的把自己吓了一跳,心里还有些隐隐作痛。
不可能。
我明明喜欢的是苏幕与。虽然辜负了他,虽然没有珍惜他,虽然后悔失去他,虽然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也恐怕再也见不着他。
可是,我这辈子就是喜欢苏幕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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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礼每日例行“调戏”完黎陌,不得不回府后,就实在无事可做了,只得遣人替她寻了几本故事书,搬了小榻去屋后院的花树下,一边看一边听着蝉鸣吃着点心,倒是惬意的不得了。
这天过了晌午,唐韵礼用过午膳,正以古代人觉得极不雅观的姿势趴在后院的小榻上看书,不料宁卿承招呼也不打就从天而降。
唐韵礼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姿势容易遭嫌弃,虽然不喜欢宁卿承,可她毕竟还是想要在外人面前保持一个比较好的形象……没想到这个形象这么容易就崩塌了。
唐韵礼吓得赶忙扔了书坐直,她拍拍衣服上的褶皱,一脸尴尬又佯装理直气壮:“你变态么?女孩子的院子你进来连招呼也不打,万一哪天我在换衣服呢怎么办!”虽然一个人脑袋正常的话也不会从屋里跑到院子里换衣服。
“你又没什么好看的。”
……
就好像看到一个一直高冷正直的人突然开了个小黄腔一样,唐韵礼先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蹦起来一拳朝宁卿承挥过去:“我靠,你是活腻了吧!”
最后她挣扎了几下,被宁卿承一只手就钳制住两个拳头。宁卿承一边还在纳闷这个“深居闺阁的大家闺秀”哪学来的这么些个奇奇怪怪的粗口:“换件正式点的衣服,晚些要进皇宫赴晚宴。”
“我也要去?”唐韵礼问。而她心里其实是想说“你想带我去?那你求我啊。”
她是再也不想同他说这种不太讨好的玩笑话了。
宁卿承突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唐韵礼先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意识到,这其实是因自己和皇上的关系备受他质疑,他为了试探她才带她去到了这种境地,唐韵礼自是不想去也得去。
她没敢再多问,只是觉得如果真的这样解释的话,她心里还是多少有点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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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落山,斜斜地将几道余晖掷在皇宫里宫殿铺了琉璃瓦屋顶上,反射出来仍是万道金光。夏日的傍晚时不时刮阵夹带着花香的小风,有些微凉。
唐韵礼穿了细葛薄衫,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攥得紧紧的。有皇宫里的宦官在前领路,她与宁卿承并肩而行,满心里想着自己的颜值和宁卿承的颜值必然是反差鲜明,虽无人敢于指指点点,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把头埋得低低的,努力放慢脚步走在宁卿承身后一点。可是她慢下步子,他也慢下来,她快,他又跟上,始终保持着和她肩并肩走。一会儿,他又微微俯身将她鬓角的碎发挂在她耳后,压低嗓音轻道:“别怕,抬起头来。”
唐韵礼觉得脸上好像有点烫,下意识把头埋得更低了,还在一边惊讶于宁卿承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越走,笑语和丝竹管弦之声就越近了。唐韵礼微微抬头,面前是一片极大的铺了石板的空地,密密匝匝摆了许多桌案和软垫之类。空地的一旁是宫宇楼台,宏伟而错落有致;另一旁是林木花草,细腻而相映相辉。侍女们忙碌地穿梭于人群之间,统一穿了红衣的乐队摇头晃脑地奏着乐,肢体纤瘦灵活的舞女们合着乐声起舞,王亲贵族有意无意地开始吟诗作赋,一众妃子则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目光再往远处移,对面楼宇深处缓缓踱来,着一身金黄衣袍,身后列着一众侍从丫鬟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宁卿烨。
宁卿承一行先到一步,领路的宦官报过他二人身份后恭恭敬敬退到一边。在众人寻声投来目光之前,宁卿承忽然把手搭到唐韵礼腰间,往自己身侧一揽。唐韵礼下意识想挣开,无奈动不了分毫。她很惊愕地转头看向宁卿承,却见宁卿承也正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目光如凛冬暖阳,三月春光。
唐韵礼心脏好像突然跳漏了一拍,脸上也好像突然起了火。她上辈子在现代确实挺放荡不羁的,但是实在没有从真正意义上谈过男友——毕竟每次在他二人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之前,对方就已经被自己老爸打发走了。
其实主要是,一向保持着高贵冷艳的形象,这么亲密而且被动的接触就更是有史以来——当然,前提是她在清醒的情况下……
唐韵礼连忙从他脸上移开目光,仍觉得手脚都有些僵直,步子都迈不太利落。
“皇上驾到——”对面再次传来宦官有些尖锐的声音。
却说宁卿烨虽不似宁卿承那样俊美如斯,但毕竟也继承着皇室的优良基因,这二人眉目三分相似,区别么,就是宁卿烨比宁卿承更粗犷些,或者说,更“爷们”一点。
大约这晚宴的宾客都是些王亲贵族之流,气氛也没有那么正式,见到皇上也大多是弯腰拱手行礼,不提暗里,众人举手投足都蛮亲密随意——除了唐韵礼——不得不说这张脸真挺让她觉得自卑的。而她荣幸地作为全场颜值最低的人,正辛苦地埋着脑袋,在宁卿承的“囚禁”下瑟缩在他怀里,一边自卑一边被迫享受着上辈子没享受成的、拥有“强势的男友”的时光。而这一切在别人看来大概也只是单纯的认为他们二人关系甚是亲密,唐韵礼又小鸟依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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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弟,许久不见了。”过一会,宁卿烨忽然这样说到,唐韵礼微微抬头,正看见宁卿承虽是笑着,神色却略有些奇怪。
唐韵礼心里几乎是崩溃的!天知道她是多么努力地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零啊!虽然她也知道只要她挨着宁卿承,这就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好了,皇上这样一说,大家都看过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宁卿承美极而她丑极了……
“是。”宁卿承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一只手仍然揽着唐韵礼,唐韵礼只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如果这时候如果宁卿承突然站起来,她肯定就要倒下去了。
“四皇弟和四王妃感情甚好啊!”一旁的三王爷宁永摇摇折扇,笑眯眯地看看他们,又好似不经意地看了宁卿烨一眼。
宁卿烨脸色立刻黑了三分,又以一笑掩饰过,接道:“看来是朕给四皇弟安排的婚事很合适咯!”
唐韵礼赶忙又埋下头去:这在场的所有女眷,活泼开朗的,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的,哪个不是美若天仙,唯有她,身边一个一品帅比,自己却长了一张毫无特色的路人脸。唐韵礼窘迫得不行,甚至都替宁卿承感到尴尬——她都想开口否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