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似乎听出几分宁卿承话里的意思,苏幕与更是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虽然被宽大的袖子遮掩,长空近在他身侧还是看得明白的。
长空有些不安,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回过头飞快地看了九樱一眼。
嫦靖塔遇难之事长空早已听说,行御境魁渠之一的刑玥,依照刑刹的样子使幻术做了个偶人,于是不必刑刹亲自出马,便使泽畔阁的一众高手们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其实长空自己也吃过那种幻术的亏,自己身中数刀换来对方在死的那一刻灰飞烟灭,而对方的真身还不知在哪里悠哉游哉地蹦哒呢。
长空隐隐担心的是,倘若这两人真是对手做出的偶人,又倘若真的打起来,他可不确定自己面对九樱这张脸,还能不能下得去手。
九樱没在看他。
倒是沉冉毫不在意地接话,还走上前把胳膊架在长空肩膀上,又偏头对苏幕与说:“幕与兄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何须什么招待啊!”沉冉忽然音调一转,“啊?什么昨天?”
苏幕与没有回话,而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手将剑柄握地更使劲了些。
苏幕与努力压制着杀意,而他身边的长空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此时气氛已然越发紧张,苏幕与似乎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正在这时,清律从阁中迎着几人走出来,笑道:“这二人,可是老夫请来的贵客。”
虽然仍有不解,不过,苏幕与周身,那经过刻意收敛过,还是难免逸出的萧杀之气,顿时已经消减了大半,只是他手还放在剑柄上,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清律继续开口:“老夫的信,可是早在五日之前便送到了。”
苏幕与听罢了然,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心里还是难免紧了一紧——原来这老先生早就算好了一切,甚至提前就把人都请好了,还算准了沉冉九樱会沿途游玩,耽误行程……只是,事态原来已经紧急到一日都耽搁不得了吗?
只不过这时候,周身充斥着萧杀之气的便不再是苏幕与,而是长空了。
明明只用走两天的行程,竟生生被这两人走成四五天的……
长空瞪了沉冉一眼,一把甩开沉冉架在他肩上的那条胳膊,头也不回地冲上六层,撞进自己房中,环着双臂,一屁股坐在床边生起闷气来。
而事实上,沉冉九樱这一路上真不存在什么游山玩水,沉冉根本就是故意逗长空的,而九樱也懒得费口舌解释。行程耽搁了如此之久,完全是因为一路上都不断有人阻碍。而沉冉又完全是小孩子脾气,非要追着贼人跑出好几里地,置之死地之后才发现,对方只是一具会随着死亡而灰飞烟灭的偶人。
然而沉冉又不长记性,回回都一定要追,九樱拦都拦不住。
要不是九樱最终忍无可忍,强行敲晕了沉冉,二人不知还要多少时日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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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马车已经备好,终于到了出发之时。
苏幕与同沉冉坐进同一辆马车,先一步出发。唐韵礼辞别过冬苡,眼巴巴看了一眼先行出发的马车,同九樱坐上另一辆,紧随苏、沉二人之后离开。
一辆车原本可以坐下四个人,如今这种安排其实是因长空极力要求造成的。
此时唐韵礼正小心翼翼地偷看坐在对面的九樱。
好……好御啊!
九樱的眉尾微微上挑,一双凤眼里透着清冷的光,唇红的像染了血,此时紧紧抿着。
啧……真好看。
唐韵礼觉得自己若是要一直和这么一个大美人待在一起,绝对有要弯的趋势。
九樱没看唐韵礼,但还是能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她的目光。不过这种目光她丝毫不在意——只要她不做丝毫回应,对方顶多盯个半盏茶功夫,便会因觉得无趣而收回目光的————横竖以她的能力又不需要怕谁,何况对面分明是个小姑娘。
九樱仍旧垂眸,只是心里不由得疑惑唐韵礼的身份——这姑娘如何看如何普通,有点身手,但毕竟比起他们三人还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苏阁主要带着她?
难不成……
……
可是……不应该吧?
……
似乎又过去了许久,可九樱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份几乎有些灼热的目光。
虽说她人美,但是被一直盯着也会不好意思的啊!
可她又是真懒得开口和这种不明身份的普通小姑娘打招呼。
为表友善,九樱终于抬眸,淡淡地回了唐韵礼一眼。
唐韵礼还没来得及从九樱的神态里看出她的意思,只当忽然吃了一记眼刀,立刻收回目光,然后把它转移向窗外,再不敢偷看面前这个又美又攻的小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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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沉冉坐在马车里,一刻都闲不住,一双眼睛因为兴奋似乎都能冒出光来。他不是往窗外东张西望,就是不停地吃吃喝喝。当他把摆在几案上的水果糕点洗劫一空,将最后一小瓣橘子放入口中之后,目光终于暗淡了一瞬,但又迅速明亮起来,他望着对面闭目养神的苏幕与:“幕与兄,这才刚过了中午,睡什么觉啊!咱都这么久不见了,不如聊聊天吧!”
苏幕与只得叹了口气,睁眼看着沉冉,笑得很是无奈。
还不及他开口,沉冉便抢先一步问道:“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啊?看着也不像身手很厉害的样子,带着她做什么?”
沉冉指的自然是唐韵礼。
只是朋友?
别说沉冉了,这个答案显然连苏幕与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苏幕与微微思索,刚要回答,却听沉冉又迫不及待地补了一句:“交给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