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爷爷就闭上了眼睛,任王晗子怎么摇都摇不醒,震惊过度的他连医生都忘记叫了,就只是目光呆滞地把爷爷搂在怀里,等医生过来的时候,要给老爷子拉个直线,王晗子怎么都不撒手,他紧紧地抱着爷爷,嘴里一直念道:“爷爷只是睡着了而已。”
医生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时没有谁愿意上去强行拉开他,这种场面虽然见得多了,但当事人此刻出奇的安静让他们都怔在了原地。这种诡异的场面一直维持到王爸爸们赶过来才终止。
丧礼结束后,王晗子对王爸爸王妈妈说他想一个人在爷爷的房间待几天,让他们不要来打扰他,起初王妈妈说什么都不同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怕儿子会做出什么傻事。
王晗子一再地跟他们保证自己就只是想一个人待会,不会出什么事,让他两放心,最终拗不过他,同意了。
亲戚们走了的那天晚上,深夜,王晗子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和铁锨,鬼鬼祟祟地出门了……
夜空中挂着一轮月牙,洒下凄冷的月光,无数的星星静静地在夜空里泛着浅浅的光芒,好像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他。王晗子佝偻着背,偷偷摸摸地往院子里的那颗树下摸去,他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之后,开始定方位,根据爷爷临终前给的位置说是在距离树根的东南方向大约两尺的地方。两尺大约67厘米,但这67厘米有多长呢?此刻王晗子犯了难,后悔自己没有带尺子出来。无奈最终他就用自己的胳膊长稍微估摸了一下,定了一个大致的地方。
他搓了搓手,抡起铁锨就削了下去,挖了不一会儿,就碰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找到了。”王晗子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扔下铁锨,跪在地上,用手扒拉着散在上面的土,一个铁盒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浅浅的幽异的光芒。王晗子欣喜若狂,忙加快手中的速度,不一会儿,他就捧着一个银色的铁盒子站在树下,他仰着头,叹了口气,随后把坑填上,拿着盒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回到房间之后,王晗子并没有急着打开铁盒,而是慢悠悠地去洗了个澡,换了套睡衣,然后倒到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把铁盒拿到阳台的书桌上,拿一块布轻轻地擦拭掉盒子外面残余的泥土。盒子反射着太阳光,表面的花纹清晰可见,王晗子用手摸摸了盒子上的图案,从柜子最底层的夹层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随着“咔嚓”一声,锁弹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日记本。一模一样的外观,总共有三本。日记本的封面是画家梵高的星空,王晗子摩挲着本子的表面,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翻动着找到爷爷在那一年写的日记。
他一本一本地翻着,最后竟翻到了最底层的那本,王晗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来,捧着它坐到椅子上,翻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看起来。
这本日记王晗子一直看到了深夜才把它看完,看完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整张脸更是因过度震惊而显得扭曲,脑子里一直旋转着这本日记的内容。
他走出房间,到客厅里倒了一杯凉水,没有喝,而是直直地浇在了头上,凉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到了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深夜里,他就像幽灵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里,眼神涣散的他俨然一具丧尸模样。
第二天早上王妈妈起来时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坏了,听到她的尖叫声之后,王爸爸慌慌张张地从楼上下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儿子以及他血淋淋的手指时,王爸爸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急忙冲到他的身边。
“快叫救护车,快!”“好好好。”
病房里,王妈妈泪眼婆娑地坐在王晗子的病床旁,王爸爸一声不吭地站在窗子边。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憔悴而昏迷着的儿子,二老的心就像是被揪住那般疼痛,他两怎么也没有想到爷爷的去世会给儿子带来这么大的冲击。当然他们此时并不知道其实促使王晗子变成这般模样的并不是因为爷爷的离开……
“嗡嗡,嗡嗡,嗡嗡。。。。。。”王爸爸的手机震个不停,他看了一眼王晗子,拿着手机去了走廊上。
接完电话没多久,一个身影就急匆匆地闪进了王晗子的病房,王妈妈诧异地看着来人,王爸爸小声地说道:“是小晗的同学,从中国过来的。”随后示意王妈妈出去。
两人出去后,丁帅走到王晗子的床前,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就在这时,王晗子睁开了眼,丁帅惊喜地看着他,正准备叫医生的时候王晗子拽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丁帅离他近点。
他贴在丁帅的耳朵旁小声地说了几句,随即笑了笑,丁帅默默地点了点头。
“嗖”的一声,丁帅翻进王晗子爷爷的房间,他拿起桌子上的日记本,找出王晗子做了记号的地方,细细地读起来。
xx年1月6号晴
今天是我来美国的第一天,看到我时父亲和母亲都特别高兴,晚上更是特地为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二老惊喜地样子,我竟有种特别心酸的感觉。回想起上大学的这几年,自己好像见他们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对他们的关心更是少得可怜,每次说要打电话的时候忙着忙着就给忘了,还经常忘记时差的问题,老是深夜给他们打去电话,这次回来还是二老逼回来的,想到这,不禁觉得特别惭愧。
其实我的内心特别矛盾,毕业后我本想让若归陪我一起来美国。但若归…….哎,算了,只要她开心就行,父母这边就等他们退休后我再劝他们跟我一起回去。
心里面总有点放心不下若归,也不知道我不在她一个人行不行,金贤承那小子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呵,我竟然指望那个毛头小子。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有,还有尹叔叔在。
xx年1月20号阴
今天我的心情特别好,因为若归给我来信了。信里说他们过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几天总觉得妈有点奇怪,最近的胃口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问她也只是说有点受凉而已,明天还是得带她去医院看看。哎,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明天说什么也要带她去做个检查。
Xx年2月18号
今天若归给我来信说黄大人不吃不喝,还说什么是因为思念我过度。哈哈,怎么可能,绝对不是这个原因,不过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都觉得黄大人不同于普通的猫,非要让我说出这么认为的理由的话,我想我只能说是直觉。它的眼神跟神情都和普通的猫不一样,从我看到它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最终我还是按照若归的要求给她回了信,但愿黄大人能没有事。
Xx年5月3号阴
妈的丧礼今天结束了,都怪我,直到她住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已经病得那么重了。也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我这次一定要回美国过一段时间,哎。。。。。。。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每次我都是这么的后知后觉。
当我看到爸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时候,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真的是一个不孝的儿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赎罪。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妈到临走的时候还在为我着想,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可要真正做起来时怎么就那么难,我决定了,这一次我要说服爸和我一起回国,让我和若归陪他一起过完下半生。
说到若归,她好像好几天都没有给我写信了……
看到这,丁帅抬起头沉思了一会儿,他皱了皱没有,仿佛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果不其然。
Xx年5月5号雨
今天参加了若归他们的丧礼,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前天接到尹叔的电话时我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立即从美国赶了回来,没想到等我回来时连若归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接连几天我挚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我而去,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四月份的时候收到一封“黄大人”寄来的信,当时并没有上心,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加之母亲那会病重就耽搁掉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封信的主人明明是想要我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是天注定的,该发生的最后还是会发生。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后悔去了美国还是不该去后悔。
贤承和诺诺也已经不在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Xx年5月20号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本来打算今天向若归求婚的,但……哎----这几天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我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已经找不到生活任何的乐趣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我甚至觉得我跟着他们去会不会比较好,这个可怕的想法一直徘徊在我的脑子里面。
你们经历过绝望吗?就是那种完全对生活失去了兴趣,觉得周遭跟自己没有关系,这个世上有没有自己都无所谓的那种感觉。我有,我觉得我现在的这具躯体都不是我自己的,我的灵魂已经找不到避难的地方了,我游荡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每天陪着我的就只有内疚与无止尽的伤痛。
每到晚上眼睛一闭上,眼前就出现若归的样子,她在责怪我去美国太久了,为什么没有赶回来救她。是呀,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回来的话她就不会死了,她在梦里跟我说她好孤独,好痛苦,她不想离开,她想我陪着她,是呀,我也好想过去陪她,若归,你等等我,我很快就过去陪你。
我每天都在反思自己,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上天在惩罚我,但为什么要把我的错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有什么惩罚应该冲着我来呀。我对不起妈,对不起若归,对不起贤承,对不起诺诺。我才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为什么偏偏让要让我活着。
太暗了,外面太暗了,屋子里也太暗了,怎么都没有光呢,我要去找光,我要去找若归,若归那么胆小,这么黑她肯定会害怕的,没关系,若归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