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锤重重的打在米维娅唯一能够招架的云卷云舒上。而毫无悬念的,这把单薄的单手剑如何能够承受这样雷霆万钧的杀招?加上本就沉重无比的圣光之塔的冲击力,米维娅突然感到自己如同直缨一块有如山崩的陨石,手中云卷云舒应声脱手。而米维娅本人也被这一记气势磅礴的猛击震的口喷鲜血,思维混沌,脚步都踉跄了起来。
而战歌得势不饶人,紧接着的雷暴攻击却毫不停滞的裹挟着飞沙走石,滚滚而来。眼见这一阵接连不断的猛恶攻击让米维娅已经完全失去了章法,他马上迅速调转锤头,轻压锤柄,紧接在一招噬魂熔岩之后,抡圆了大锤,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推出一击。然后好像是用力过猛一般,整个人都舒展开来,有如一只展翅腾飞的狮鹫。
这一切米维娅全都看在眼里。这一切的杀机,以及……这个巨大的破绽。
米维娅迅速盾交双手,全力开启神圣之盾挡下了这道雷暴。接着米维娅身形急转,借着战歌攻来的这一道滔天巨浪般巨大的力道,将盾牌向着战歌门户洞开的胸口猛地掷了过去!
战歌看了看胸口插着的龙炎壁垒,又看了看仿佛凝固了一般的米维娅,双臂缓缓垂下。砰的一下,圣光之塔脱离了战歌蓝色的大手,跌落尘埃。鲜血一瞬间从战歌口鼻之中狂喷而出,紧接着他身躯一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扬起一大片烟尘。
良久,战歌仿佛听到有谁在哭。悲恸的哭声好像撕裂天际,难以言明。他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米维娅跪在他的身边,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他逐渐麻木的脸上。刀锋多处崩缺的云卷云舒抵在米维娅的项下,她双手握住刀柄,眼看就要自刎。
绝望,丧失了一切的绝望,让米维娅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或许只有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或许只有死,才能掐断这一曲在她生命中哀鸣不止的悲伤挽歌。
战歌使出全部的力气,缓缓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把刀的刀背。过度用力让血从盾牌边缘致命的伤口和嘴里一齐涌了出来。
“米……”
“你死了,恩雅就真……的没人……没人管了……”战歌的眼神开始散乱,强撑着说了句。
“恩雅还活着,我……我……骗你哒……”战歌说出一句话要分好几截。他无比困难的咽下口中鲜血,艰涩的呼吸仿佛已经很难再进入已经被血灌满的肺里,让他的呼吸声中响起了怪异的唿哨。
“维尔……哈尔隆德……依戈莫丹……”
战歌痉挛的抓住米维娅的袖子,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轻轻地从嘴里吐出这么几个名字。
“那你为什么骗我?”得知女儿的生讯,米维娅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她一瞬间明白,战歌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想着活着离开赎罪之槌,而是将生的机会塞在了妻子的怀里——而他自己,却选择为自己的妻女慷慨赴死。
之前的一切,只是战歌为了让米维娅重新燃起生存渴望所使出的激将法。
“都不打,都要死……”垂死的战歌,缓缓发声。
她抱起垂死的战歌,徒劳的吟唱着圣光术,徒劳的用手死死压住战歌鲜血迸流的致命伤口。然而血依然从她的指缝中汩汩渗出,一同渗出的,还有战歌正在缓缓熄灭的生命。
此时怀中的尼兰度人,眼神开始变得暗淡。他勉力向米维娅涕泪横流的脸伸出手,却只是抬了抬,无法再前进一寸。米维娅肝肠寸断,她抓过战歌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
这只蓝色的粗糙大手上,传来米维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度,同时传来的,还有让她一生永远不可磨灭于心的血腥之气。米维娅看着即将魂飞魄散的丈夫,尼兰度人也将最后的目光拼命定格在妻子的脸上,仿佛在期待着妻子的承诺。
米维娅拼命的咬着牙,缓缓点头。
看到米维娅的承诺,丈夫眼神中传达出了放心的神色。最后,尼兰度萨满气若游丝的叮咛眼前这个即将生死两隔的结发妻子:
“活下去……和……和恩雅……”战歌张大了嘴巴,双眼茫然瞪视着米维娅布满血污与泪痕的脸,吐出最后一个字。
潮湿的海风带起了恩雅的头发,吹斜了姑娘脸上的泪痕。听完这一切,恩雅闭上了眼睛。母女二人就这么相拥坐着,一语不发。过了很久,恩雅睁开眼,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身旁漆黑的战锤,然后提起锤柄,将战锤横放在自己与母亲的膝盖上。锤头上紫黑色的暗影符文,缓缓围绕着中间一团仿佛是魔能的火焰旋转着。
“原谅我。”米维娅轻轻说。
“嗯。”恩雅也轻声答应。她缓缓抬起靠在母亲的肩膀上的脑袋,看着母亲哭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