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风雨江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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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门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片刻后,周世昌自内堂走出,一脸肃穆。与此同时,底下兵士整装待发。四周灯火通明。
“即刻起,全城禁严!尔等去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给我找出来!”
众人得令,五百兵士衙役便分散各处展开搜捕。周世昌向一旁的儒生老者不解问道:“师爷,恕我愚钝。廖占魁这个老狐狸死也就死了,那是他咎由自取。咱们为何还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大人糊涂啊!他始终是地方大员,如果就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江州任上,朝廷即使不怪罪于你,晋王爷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弄不好,此事便是个由头。所以,戏做的足些,对我等只有好处。”周世昌一旁听得点头。
“廖大人死在自己的私宅,府内财物俱全。不为财者,便是仇杀,而敢对地方大员下手,必定只有江湖中人。平日他飞扬跋扈,不将大人您放在眼里。有此下场,实属自己招致了祸端。想来上头必能有所体察。怪不到咱们头上。唯一不解的倒是。”那儒生老者沉吟思索。
“是什么?”周世昌追问道。
“听闻廖大人身边有位高手,是晋王派遣之人。人称虚空幻剑。四年来时刻守护廖大人,不离左右。传闻他的剑招来无影去无踪,从未有人能活着见到他出手,也无人见过他的剑。无数高手在他剑下栽了跟头却是事实。廖大人仇家甚多,没有一个能遂了愿,便是因他之故。那人身世神秘,无人知其师承来历。怎的今日,现场却不见那人踪迹,甚至无一丝打斗痕迹。老朽这才费解。”
“那依师爷之见?”
“江州城近日必是来了高手!这几日或许不太平静,再有变故,我等如何担待的起。大人还请早做打算,未雨绸缪啊!”
“师爷说的是!”周世昌双手放后:
“传令下去,城中各个出口要道加派人手!厢军弓手各部明日来此报道!”
“报!”巡守队来报!
“何事?”
“城南近郊廖大人设的死牢里犯人不见了!看守狱卒统统被杀!”
“噢?有这等事?可是前几日牵扯赖三火那件案子的少年?”师爷追问道。
“是!小人方才领一队巡守,路过那里,见有异状,便前去查探,发现里面几具尸体,提点刑狱司王大人已经派人前去验尸。命小人来此禀报。”
“好,你先下去吧。”
“师爷你如何看待此事?”
“这事老朽略有所闻,听说廖占魁是为乌金火龙刀之故,经手之人是欧阳正,逃狱与廖大人被杀一事,或有关联。唯今之计,是要欧阳正火速追查。”
“本官与师爷不谋而合,就这么办吧!”
城外荒郊山坡上,吴忧望向城内,一片乱象,四处灯火。他刚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此处。脑袋一阵昏沉。包裹干粮俱在,连那枚玉佩也不知何时回到了身上。
脱离了这个是非圈,纵是内心疑虑重重,倒也不去管它。吴忧心间坦然,此刻天将破晓,先在此处休息,明日便启程,去兴元府!
吴忧找了个草垛,正欲躺下,双耳锐利的听到一些动静,便起来俯身观望。低矮两山间一条通径。
“女贼!留下火龙刀,大爷便放你一条活路,若说半个不字,教你立刻身首异处!”
说话之人是个黝黑壮汉,一脸的麻子,身后持刀舞棒的不下数十人。被叫做女贼的那位,正是先前夺下草上飞鸿尸体旁火龙刀的那位“前辈”。右肩有血。胸口微喘,像是负了伤。
“你们这几个蟊贼还敢贼喊捉贼!不怕死的便上前来!老娘将你们一个个的抽成碎骨!”说罢晃动手中的鞭子,一个震天响,一旁的石头便化作粉碎。
壮汉身后众人心惊。石头尚且如此,要是身子挨上一鞭,岂不立刻见了阎王!
“弟兄们!这女贼虚张声势罢了!她受了重伤,就这手里一条鞭子。我等人多,还怕了不成!一拥而上,定然将她生擒!”壮汉喊话壮胆,其实背上冷汗直流,却强装镇定。
众人听了,胆子再次大了起来,跃跃欲试。
她见一鞭子唬不住这帮贼寇,自己又负了重伤,难以施展轻功。先前也是强撑,用仅余下的内力甩出那一鞭子。强拼于自己不利,却已然没有他法。她心中知晓,就算把刀交了出去,对方必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如此,便只好强拼一把了。想不到自己初次闯荡江湖,便碰上这等窘境,生死攸关之时,万事容不得细想。举鞭就抽。众人也不是木头桩子,打将起来,各自抱团,将她去路挡住。
眼前虽是乌合之众,却人数众多,一时双方都不敢贸然动手,就这么僵持着。
吴忧虽是没那般能耐,却一向好管不平事,他定一定神,胸中一计了然。山前草垛碎石成堆,他取出包袱内的火折子,点燃草垛,外干内湿,浓烟滚滚。再用尽力气连碎石一并推下去。那“女贼”耳聪目明,早早看到吴忧,见少年对她使了眼色,便已做好防备。好在小路并不宽广,瞬间浓烟密布,飞沙走石。这一招果然奏效。趁乱之际,“女贼”找一隐蔽处藏了起来。待烟雾散尽。吴忧也早已跑下山,在一处石壁旁隐匿。
“老大!那女贼跑了!”
“众人回过神,那身影已然不在眼前,弟兄们,快与我追!”
“老大!那女贼还有同党!咱们上山把他给抓来!”
“好!兵分两路!上!”
众人一阵搜寻无果,壮汉垂头丧气:
“他奶奶的!到手的宝贝飞了!想那龙山大会在即,还找不着一件趁手的宝贝送给十七爷,又得在这苦地方待上几年了!”
领着众人悻悻而归。
众人离去后,吴忧这才冒出头来,去寻那受伤女子。寻到时,女子已经昏迷。
且说这女子先前得了火龙刀,往西行了不足十里,便被一黑衣人于身后突袭。这女子岂能不知身后有人,敢偷袭她,又一个不要性命的。熟料来人剑法奇快,不待她有转身之隙,一剑刺穿右肩。能用剑击中她的,举世不过一手之数,方才是轻敌了!待正面交锋,更是惊异,对手武功奇高。几经恶斗,实战尚浅的她不敌身经百战的对手,胸口正中来人一掌,她自知不敌,施展轻功便逃。
“逍遥龙游步!”
那人见得她的步伐,一时忘了追赶,任她离去。待那人褪去面罩,正是廖占魁身边的虚空幻剑!他受命追查火龙刀,好不容易寻到线索,却迟来一步,被草上飞鸿抢了先,再次赶到时,史千钧与麻城五客拼个两败俱伤,又被那女子抢了先。这才有了突袭一慕。
那魅影原本是家中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等罪,受伤重所累,后劲不足,才到城外,就被虎头帮分舵盯上,分舵舵主近日一直在打探火龙刀的下落,谁承想得来全不费工夫,宝刀竟自己送上门来。虽知怀刀的不是善茬,为了前程,这些人也豁得出性命,见来人女流之辈,更是不放在眼内。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幸而得吴忧搭救。吴忧从行囊中取出一粒续命药丸,过了一个时辰,见仍未转醒。便外出摘回了草药。吴忧念道:
“姑娘,我乃医者,本无意冒犯,今你肩上有伤,需尽快敷药,不治恐深。男女有别,我且用面巾蒙上双眼!”
吴忧蒙上面巾准备替她敷些草药。正待开始,那女子忽的伸手,将他狠狠推开,娇叱道:你这色鬼!滚远些!”出手甚重,推得吴忧倒退三步,那女子纵身而起,头也不回,轻功施展,转眼间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吴忧解下面巾,释然一笑:
“原来她早就转醒,我倒是多虑了。”
丝毫不记女子无礼。此时天已大亮,也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