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宫小儿如约而至，凉亭中却少了破落老黄的猥琐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一袭大红袍的女子，驻足遥望观龙湖。
“那位姑娘，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子？”宫小儿问道。
女子转身，红袍飘扬，回眸一笑。
莫十六七岁的碧玉年华的少女，白里透红的脸像是玉雕粉饰的巧夺天工。尤其是那一双丹凤明眸，灵光流动，神韵至极。像极了那些不恋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
一瞥惊鸿。
宫小儿呆立在原地，甚至忘了说话。
从未被美女这样正眼相待过的宫小儿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一片敞亮。
女子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实在抱歉打扰了公子雅兴，我听闻这几天有位门徒在此凉亭中打坐冥想数日之久，不为外界所动。今日前来一睹风采却不曾寻见。”
女子胸前浑圆壮阔，宫小儿眼角时不时瞥向那边的旖旎风光。
宫小儿想告诉他自己便是那静坐的门徒，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太自我显摆了。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女子声音轻柔，如沐春风。
“我，你说我吗？”见着这绝世美人的宫小儿脸色通红，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我叫宫小，啊不，我叫宫惊侯。”
女子眨了眨眼，轻笑道，“哦？公子便是前几日李大人带回的那位新的门徒咯？”
宫小儿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算是吧。”
女子会心一笑，说道，“宫公子实在是比那盛气凌人的魏公子有趣得很，不过时候不早我该走了。就不打扰宫公子潜心修炼了。若有时间，下次再来。”
红袍拖地，莲步轻移。
女子看似步履缓慢，却在短短数息时间，身影已在三四十丈之外。
红袍袭人，如一枝海棠的红艳繁盛。
宫小儿看着美女的背影如痴如醉。半响才明悟过来自己居然忘了问这位仙女一样的姐姐什么名字。
“你咋这么笨呢。”宫小儿抽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悔恨不已。
啪，宫小儿被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哎呦喂。”宫小儿捂着后脑勺，疼的直跺脚。转头看见老黄站在身后，一脸**贼的淫笑。
“老黄你轻点，疼。”宫小儿龇牙咧嘴。
老黄啐了一口，“你个仙人板板的也知道疼，刚才望着凤春仙那娘们的波涛汹涌就着迷入魔了？就你这点定力还想不想练剑了？不想直说我老黄随时甩手走人。”
“想想想，我的黄爷爷。”宫小儿赶忙抱着老黄的手拍马屁道，“谁不知道咱老黄的剑法天下一绝嘛，到时候拜在你门下出去走江湖名声也大气。管你什么龙象天惊的高手，报上咱老黄的名号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这马屁拍的老黄心里飘飘然，得意说道，“那是自然。我告诉你啊，你丫少给我添乱。凤春仙可不是你小子这癞蛤蟆能吃得起的天鹅肉。人家是上品凤睛相，登峰造极的先天仙家奇骨，学什么都是事半功倍。比你的中品龙筋虎骨跟姓魏的麒麟相高出好几个阶。你俩对于李士元顶多是有则纳入无则随意的货色，可有无可。但她却是李士元一争三象龙佛的白衣卿相位的压轴王牌，你说人家厉不厉害。”
宫小儿心中留下了临春阁一袭红衣的花魁身影。
“哦对了，老黄，什么是三象龙佛，什么是白衣卿相啊？”从青儿丫鬟与老黄口中都听到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称呼，勾起了宫小儿的好奇。
老黄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说道的神情，“这的从四王朝六大宗正统说起，不然你会听得云里雾里。北燕王朝的昆仑宗门掌握天下气数命脉，那国士李士元曾是昆仑宗的嫡传弟子。大蜀王朝的玄禅宗集纳天下佛门圣徒于一门，金刚罗汉高人云集，神佛倍出。魏晋王朝的三象龙佛与天门神宗，则是一众仙家趋之若狂的仙门圣地。数千年间出了十位登榜封神位列仙班的大宗师,二十名天惊大圆满境的小宗师。你说厉不厉害？剩余的水镜学宫与天策府则是集兵，武以及纵横捭阖等经世致用之才的大宗门，专门讲究兵法轨道，帝王心术，在四王朝中也是最受君王欢迎的大宗。”
宫小儿吐了吐舌头，啧啧称奇道，“我了个乖乖，个个听上去都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自然，三象龙佛在魏晋王朝八州四郡中除了天门神宗能与其分庭抗礼，其余的皆为末等小辈不足挂齿。魏晋王朝被奉为儒道至尊的齐鹤贞，一人斩破西秦三千甲的王屠夫，曾一夜挑尽芦花沽州三大刀剑世家的刀痴剑魔寒山子，以及当今魏晋神武榜上排名前四的几位大剑道师都是出自三象龙佛。”
宫小儿目光幽怨看着老黄，问道“那我岂不是压力很大？”
老黄白他一眼，继续说道，“三象龙佛收徒一看天赋二看勤，别人争破脑袋抢着收徒的中品仙胎相，佛舍利相，兵王相在三象龙佛中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不用说那些百里挑一放在别的二等宗门里是内门弟子的下品相，要多少有多少。现在魏晋神武榜第十五名的资质平平的剑客郑鼎鸣，当初在三象龙佛山下跪了三天三夜，硬是没人屑于接待他，这便是三象龙佛能与天门神宗一分魏晋的资本。三象龙佛中除了掌教卑弥呼之外，其下有三位金刚大力士，李士元便是其中之一。他们每隔三年开宗门游历四方，寻根纳徒。为的就是一争三象龙佛首席卿位的位子。那可是除却掌教卑弥呼之外可号令整个宗门的位置。出自风尘**的凤春仙，便是今年他李士元一争卿位的最大资本。跟她相比，你连提鞋都不配。”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老黄笑嘻嘻问道，“现在你知道，你跟凤春仙差距在哪了吧。”
宫小儿到吸一口气，感情这差距是云泥之别啊。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老黄踹了宫小儿一脚，咧咧骂道，“所以你他娘的赶紧给我去练剑。七日之后要是没练成南海斩鲸录的前两式，卷着铺盖回家得了。”
宫小儿接过老黄手中的铁剑，表情犹如风啸易水寒的决绝。
你他娘的！
此后七日，宫小儿夜以继日，发疯般练剑。
第一日，宫小儿席地而坐冥想苦思，将南海斩鲸录一招一式拆分细解，咀嚼消化。记性过人的宫小儿将老黄的架势在脑海中放慢一千倍，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反复琢磨，细微至极。
第二日，老黄带给宫小儿的那柄铁剑被拔出剑鞘，之前老黄给宫小儿的标准是，激起浪潮三丈是为及格，激起一尾大龙王鲤视为优秀。
宫小儿深吸一口气，运转气机，脑海中回忆着老黄剑斩鲸鲵的动作，一剑斩出。
微弱到肉眼不可见的剑气掠过湖面，掀起一尺湖水。
宫小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这跟老黄剑斩鲸鲵的气魄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好歹证明了自己的方法并没有失误。
第三日，铁剑刺出的剑气，掀起了五尺的浪潮。
五尺不算什么，但是三日时间让一个十七年未曾摸过剑的少年剑气斩出五尺浪潮，可谓是天赋异禀，非比寻常。
宫小儿进步迅猛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几日来老黄不知所踪，除了丫鬟青儿愿意待在他身边看他日复一日枯燥练剑，恐怕宫小儿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不过反倒落得个可以专心致志练剑的环境。起码宫小儿心中，还有两个未达成的目标支撑着他勤学苦练下去。
一是杀掉卢闻弼，二是一争白衣卿相位。
第四日浪潮三丈。
宫小儿没有得意忘形，继续不知疲倦苦练下去。
第五日，剑斩鲸鲵，大王龙鲤起。
剑气纵横，惊采绝艳。
短短五日之内，宫小儿已到达了老黄所能想象的极致。
老黄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话，那一句提鞋不配的戏谑，无意间开启了宫小儿心中蛰伏的争强好胜。倘若凤春仙那般女流能站在仙道青山的巅峰之上睥睨天下，那他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不能立于山巅欣赏云海翻涌的绝世风光？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谁都不知道，百年之前剑道大仙尉迟老怪撰写的南海斩鲸录，为一名对仙道剑道浑浑噩噩毫不了解的少年，开解了一番此前不曾遇见的新天地。
此后愈发不可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