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九部长老
一条白色的巨龙，用无边无尽的身躯，压制着倔强的海水。海水在咆哮，在巨龙的压迫下渐渐归于平复。那些獠牙的海怪们，都消遁于无形。
巨龙哀鸣一声，看也不看狸珠夫人，扭转头颅，朝着狸珠夫人来时的方向，扬长而去。它无穷尽的身子，在海面上隆起了绵延的群山一样的水浪，简直是没完没了。
“刘霁，我狸珠夫人感念你的恩德。你在哪里，你出来？”狸珠夫人仰头大喊。
她的喊声被海水动荡的声音掩盖掉，却在黑沼九部的城堡里回荡，经久不息。
狸珠夫人上了鸟背，小黑旗插在腰间，赤炼剑握于右手。久违了，可爱的城堡。金灵鸟展开羽翅，向着城堡飞翔。
她被偷走了灵力，被蓄意地放逐，却死里逃生回来了。现在，狸珠夫人不但驾驭着原本就属于她的金灵鸟，更是掌握了黑旗令和赤炼剑。狸珠夫人心想，有了黑夜军团的协助，黑沼九部再没有什么是能够与她抗衡的了。
金灵鸟一飞几十里，视野中的城堡渐渐变大。
灰暗的城堡没有一丝人烟的迹象。一座冷清的城堡，似乎是荒废了千万年的空宅。风吹城堡，狸珠夫人看到木窗子随风摆动。
越过黑沼泽就是城堡了。黑沼泽里毒蛇窜动，鲜艳的蛇信子花盛开在弥漫的雾气中，还是以前的样子。
城堡越来越近，它高大的轮廓让狸珠夫人感到渺小。厚实的城墙静默无声，经年的藤蔓懒散地耷拉着。
一道流水从城墙的砖缝隙里渗出来，红得逼人的眼。狸珠夫人感到双目刺痛。
狸珠夫人痛彻心扉。她绝望地仰面长嗥，通体的灵力让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像铁丝一样竖起来。赤炼剑发出愤怒的吼声。
一排灰色的劲弩，冲破城墙，携带着崩裂的砖石，压逼着白色的雾气，向狸珠夫人嚎叫着射来。
这是黑沼九部的近距离防御杀器——丧心咒。
一排仿佛劲弩的丧心咒，是攻击强大敌人极其有效的方式，它能让敌人互相残杀，不知疲倦地残杀，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刮尽敌人的最后一点皮肉。
黑夜军团闻风而动，狸珠夫人听到了身后出鞘的黑剑。黑夜军团的人连黑剑都抽出来了，可见丧心咒的威力有多可怕。巨大的杀气让狸珠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有黑旗令在。
狸珠夫人突然感到背后阴风森森，一回头只见黑夜军团正挥舞着油亮的黑剑，凝血狼睛一个个都充满着阴狠的红光。她迅疾抽出黑旗令来。几道丧心咒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黑夜军团里炸开了锅。她挥剑连连，遮挡着丧心咒。
丧心咒不属于武器，而是一种念力，也不属于黑旗令辖制。所以，念魔也可以拿着小黑旗招摇。
饶是赤炼剑坚实无比，没有被丧心咒震得粉碎。但它们却都散落到黑夜军团里，引起了黑夜军团的相互残杀。
敌人要的正是这个，让狸珠夫人的力量不断地被削弱。
赤炼剑穿破城墙，把一片城墙轰然拉倒。空落落的城区，大街上的陈列，显然都是经过了长久的荒废。
原来黑沼九部真的衰落了。那九部长老呢，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金灵鸟凄厉地鸣叫着，带着狸珠夫人在方圆百里的黑沼九部城里飞翔。
一座座高低大小不一的建筑，整整齐齐地围绕着中央的祭坛。
金灵鸟不断的唳叫声，在黑沼九部久久地回响着。九部的八座阵塔，拱卫着中央的一座阵塔。中央的阵塔紧邻着祭坛。祭坛幽兰色的火焰还没有熄灭。
一股铁流一样的血液，从祭坛的主塔渗出，像是滑动的厉蛇一样，蜿蜒在黑沼九部的街衢间，逶迤流到黑沼泽里，正是狸珠夫人之前看到的那道红得透亮的血液。只有黑沼九部的人，才有如此的血液。狸珠夫人看了看黑旗令，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小黑旗会产生独立行动能力的原因——她的身上就流着鄍络的血，而鄍络就是靠血性驱动黑旗令的。
黑夜军团在远处厮杀，黑沼泽的毒蛇们在抢夺着坠落到黑沼泽里的尸体。获胜的黑夜军团拖着长长的黑剑向着狸珠夫人身边聚拢，那些中了丧心咒的黑夜军士被消灭了，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从黑沼九部城墙的缺口处，密密麻麻地爬来各种各样的毒蛇，向着城里散布开来。它们占据了城堡，驱役他们的不仅仅是鲜血，还有一个人。
狸珠夫人驾着鸟，把硫磺围绕着祭坛撒了一圈。毒蛇群止步在硫磺圈外，重重叠叠地垒成一堵蛇墙，不时地有蛇滑落下来，滚落到圈内。黑夜军团立刻挥剑斩杀它们，甩出圈外。
狸珠夫人下了鸟背，走进祭坛的主塔。她看到了她不不愿相信的景象。
九部长老环坐在一起，拱卫着中央摆放黑沼九部祭品的圣火池。圣火池内空空如也，《鄍王九卷》不知踪影。
《鄍王九卷》是记录黑沼国鄍络一支族谱历史、人丁户籍、天文历法、典章制度、祭祀咒语和黑沼九部修灵心法的书。整个黑沼九部的灵魂，就是《鄍王九卷》。没了《鄍王九卷》，黑沼九部就是一支没有来历的群体，也不会在稽古星球获得承认，连黑沼国也不会再接纳他们。关键是，没有了祭祀咒语和修灵心法，黑沼九部连基本的自卫能力都不会没有。
究竟是谁向黑沼九部下此毒手？黑沼九部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单单剩下九部长老在这里？问一问这几位长老们。
狸珠夫人用赤炼剑罩住九位长老的顶门。他们一动不动，更不反抗。
她用剑去刺大长老鄍栗。剑到后心，她化刺为拍。鄍栗竟然一拍即散，纷然化为无有，同时其他几位长老也受力消解，独独剩下了五长老因为离大长老远一些，受力轻微，只是像是泡沫一样晃动着。
五长老的右臂露出衣袖一截。狸珠夫人看到，那条蜥蜴纹身还在。
“他们只留下了一点魂魄。”她心想。
九位长老的环形阵势，显然是在保卫《鄍王九卷》。这么说，他们还是忠于黑沼九部的？
一定要破解这个秘密。
她掏出了沧桑镜。沧桑镜能讲述黑沼九部巨变的秘密。
狸珠夫人想要看到过去，首先要在沧桑镜中注入灵力。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她不敢过多地消耗灵力，只注入了适量的一点。
然后，她把沧桑镜置于脚下，只见沧桑镜里投出一道橙色的光来。这道光越过城堡，直通到狸珠夫人来时的海水漩涡处。
随即，只见由鄍络夫妇牵头，黑沼九部的数十万部众被铁链穿过锁骨，从空中走向远方。狸珠夫人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她拿起沧桑镜，跃上金灵鸟，追随着父母一路飞行。沧桑镜不断地发出橙光来。多少回狸珠夫人都快赶上鄍络夫妇了。她知道那不过是虚幻，是过去的重现。但她就是不愿相信。
追随着黑沼九部的人群，狸珠夫人也驾鸟跃出了海面。海水摇荡着，沧桑镜发出了微弱的光。狸珠夫人看见父母带领的人，一个个佝偻着身子，一行人走向苍穹，就像是渐渐变淡的彩虹。
她大喊，大叫，呼唤着父母，却终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像是云气一样消散在碧蓝的天空中。
她知道，父母消失的那个方向一定就是天眼，是女娲补天遗漏的地方。她不知道锦衣笑叟讲的若耶重华的故事，她认定只要拿到女娲遗珠就一定能够找到流转不定的天眼。通过天眼，她就能找到父母。
“九部长老！”
她把满腔的怒火，全都撒到九部长老身上了，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然而，到哪里去找九部长老呢？
再看了看天穹上那一行被铁链串着的人，狸珠夫人都想不到究竟是谁能制服所有黑沼九部的人，而且是毫发无损地把他们串联起来。看看他们，浑身再没有伤痕，不像是经过战斗的人。
她驾鸟回黑沼九部，穿过幽暗的一段水洞。她的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这一次，她感到透心的孤单，无法比拟的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