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峰回去,慕容娇却已不在!
本是插着野花的瓶,此时横躺在地,流散大淌清水,红的,黄的,紫的……各色花野花被踩踏得花瓣花叶花茎凋零残落,高椅翻倒两张,一张在桌前,一张在壁炉前。壁炉内还燃着小火,烧的不是柴,而是慕容娇的画!
连峰心慌意乱,跌跌撞撞地冲开藤条门板,会是谁!谁掳走他媳妇!
难道是衣族首领家的势力?他和明家交好,之前和门驮族的对抗,可保门驮族数十年不敢来犯,他必然会得罪首领。
还是根本没死的沈复?
或是有人对他媳妇觊觎许久?
连峰脑里时清明,时糊涂。
他骑快马先回,此时明家留在衣族的势力不多……连峰狠敲了脑袋一记。
不可能是首领,首领要对付首先是明家,他充其量只是象征和号召,他一回来便问了明古丽,并不见首领有大动作。
那就是没死的沈复?
沈复……沈复……七星知道沈复的下落。
七星……七星……他得去问姬流七星在衣族的落脚处。
有了方向,连峰苍白的唇回复些许血色。
连峰拳攥得比铁球还硬,额头青筋像蛇一样凸起,他紧紧咬牙,颧骨一攒一攒地动,自责和愤怒:他不该离开阿娇,他不该只让朱酉拖住沈复,即使没查明,他也该杀死他,他媳妇,他媳妇……
连峰黑眼微湿,急脚转过他屋前的橡树,七星从河边怯怯地迎过来,连峰双目即瞬冷凛,拎起七星,“是不是鲁不易掳走我媳妇?”
七星目光闪烁,胆怯地点了点头,“就在,就在……刚才。”
连峰双眼团聚黑霾,将七星重重丢到一边,微挑眉,“鲁不易特意将你留下?”
七星垂睫,轻轻地点头,“鲁主子让小奴给您引路。”
连峰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是着了七星的道。
七星的身手,连峰从没放在眼里。他一路担心又害怕,防备之心大降,七星乘机用迷药,连峰昏迷前,看着七星的黑目,残暴得让七星以为他会突然跳起来,将她捏成肉泥。
七星眼皮乱跳一阵,见连峰愤怒而不甘的缓缓闭上摄人的黑眼,终于放下悬在尖锥上的心,唇轻轻地挑起,褐瞳燃烧着熊熊的兴奋,像捕获了一只珍贵奇异的野兽,她轻轻地抚摸着连峰紧闭的眼,嘴里痴迷喃喃,“果然,果然和传言一样。”
“阿娇……。”连峰掀开沉重的眼皮,舔舔干裂的唇,微开的眼缝感到一片温软柔和的白光。
连峰尝试移动手脚,手腕和脚腕处的拴着的铁链和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耳里听到几人或轻或重的脚步声,连峰安心地闭上眼:他没受皮肉伤,这种链条困不住他。
阿娇她被抓到哪?沈复他在盘算什么?
连峰暗地将贴在衣袖内的尖锥震至手掌紧贴,伴随着脚步声的极微小清脆的“嘎嘣”声,锁住他手腕的铁链断开一个。
“剥光他的衣服,吊起来。”
是沈复的声音,连峰眼睫微颤。
连峰仿佛真的昏迷了般,身上衣衫被剥个干净,两个大汉拖起他,铁链一圈圈将他捆在冰冷的圆柱型物件上,他手腕上两个铁环的勾簧已断,外表倒看不出什么。
沈复除去鲁不易的假面皮,他比鲁不易高些,体型一样壮实,只是面色苍白,是长年的病气。
沈复走近了些,连峰缓缓睁开眼,大概是七星给他洒迷药的原因,他没一丝力气。
连峰嘲笑得也虚弱,“沈复,没本事光明正大了?”
沈复本就细长的双眼,眯起来更显狭小,“连峰,你也高尚不到哪。”
“那些宝石,是你的,我全还给你,我要我媳妇。”他自己的,他要养媳妇。
沈复轻轻地摇头,嘴角噙着阴笑,“我差点回不来。”
连峰四下一顾,这似乎是一个地穴,各种飞禽走兽的石雕威严地耸立在每一根石柱下,他也被绑在其中一根石柱上。万物归宗似的,所有的石雕飞禽走兽膜拜的方向,是一尊青铜造的鹰头马身有翼兽,突兀的是鹰头眼部镶嵌了两颗硕大的夜明珠,这地穴所有光线皆来自这两颗夜明珠。
沈复身后还跟着四个魁梧壮汉。
连峰微凛,“你替谁办事?”
沈复笑了笑,“你以为你把我丢在流鞑,我还能活着回来?”
“给流鞑人做事?”连峰虚弱地抬起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俘虏,抓回我干什么。”
沈复不语,连峰心下微沉,不知对方的意图,他没把握主导,还有阿娇,他现在甚至不能肯定阿娇是不是被他们掳了。
连峰闭目,也沉默,尽早恢复些力气才是紧要。
沈复和跟着他的四个魁梧壮汉只是看守,沈复对连峰倒也没表现出多大仇恨,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地穴最前方中央的青铜兽,似有所感,整个人有些恍惚。
好半晌,沈复才开口,“连峰,当年我若直接向你讨要那些宝石,你舍得么?”
连峰没有睁眼,“我当时对那些东西不在意。”
沈复低声笑了笑,嘴里咀嚼了半刻,苦涩难堪,“我媳妇,她没你媳妇漂亮,嫌我穷和人跑了。”
在这空旷的地穴里,声音格外清晰,很快,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概有十几个人,听起来很是急促。
在人影出现前,沈复和连峰小声说了句,“是程诺然,他想知道你把那些证据藏哪。”和连峰擦肩说完,沈复给连峰顺了把锋利的刀片。
“义弟。”程诺然轻笑。
连峰双目充血暴突,“阿娇!”
力气像是激泉一样喷涌至全身,连峰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刚刚沈复走过时的那阵香风。
他此时根本忘了要伪装,只像发狂的野兽一般挣扎,嘴里咬出血水,全身青脉爆涨,两眼血红,震天怒吼,“程诺然,你放了我媳妇!”嗜血一样愤怒的声音响彻这个广阔的地穴。
他媳妇,他那么娇,那么嫩的媳妇,被两个猥琐的男人拖着走,她脸颊上不知被甩了几巴掌,又红又肿,她最漂亮的眼睛被打得像充血的馒头,她原是乌亮的青丝如今像麻绳一样又干涩又脏乱,她身上灰袍破碎,露出红彤彤的兜儿,她的柔软,他喜欢吃的柔软的地方,半只暴露在一群猥琐男人的目光下。
沈复脚步一滞,垂头低声吩咐了其中一人,转过身,又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