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沙城南的回龙山西侧,天星阁东南方约一公里处,有一口名泉白龙井。古井泉水泊泊不绝,四季不断,水质清澈透明,甘甜可口,冬暖夏凉,是不可多得的天然泉水。
夕阳刚下,残红染出一片清静,枫叶胜似火,几点落在青瓷街上,添上秋色。倦鸟栖在枝头,讴歌几声,已庆余晖。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客人,背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背包,残阳下的倒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蜗牛,他的步调很慢,哼着古怪的异乡小调,乘着黄昏秋风,伴着落叶飘零,缓缓的朝白龙井走来。
临近古井所在,湿气已然有所感,泉水的清甜似乎都能嗅道,一路的劳累瞬间冲散很多,苏安生微笑看着古井所在的四周,掂掂背后的大包,自言道:“总算是赶到了。”
自古以来,名泉好水,都有不少神话,白龙井不知挖于何年何代,但因为滋润一方人民,自然也有不少传说,一来古人奉水为贵,认为雨水是上天恩赐,一口好的泉水,则是大地的回馈,古人诗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白龙井并是在众多人口中所传颂的有龙则灵的泉水。
龙是何物?在神话传说中,龙是神异动物,是行云布雨的天神,传说里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天外,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龙有翻江倒海之能,凶性之时,淹没人间城池,令人生畏,但也有龙兴云布雨恩泽一方,使得诸多地方都兴建龙王庙,烧香祭拜。对普通人来说,龙是妖是神,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
苏安生从背后取出一个塑料水瓶,水瓶的标签带已经被他撕掉,似乎不想给人家矿泉水商做广告一般,他蹲下子身子,一边打泉水,另一边神气的朝古井呵斥:“老龙,本仙都来了,你还不现身么?”
他话音一落,古井竟然也产生变化,似乎真如他神气一般,不敢怠慢。
常年泊泊涌出的井水,突然升起漩涡,更有霞光从井中喷发,本就水雾薄薄,再被霞光一照,顿时显得五彩斑斓。
“嗷!”一道龙吟自井底升起,一条皎白身躯从水涡中冲出,不过等水波安定,霞光退散,这出场气势十足的井中白龙,再定睛一看,却是一股苍老催死的气息扑面而来。
龙有四种,金龙、赤龙、青龙、白龙,因颜色身形大小的不同,也各司其职,金龙算是较为尊贵,大多贵为海中之王,西游记等神话小说中记载的四海龙王并是金龙,不过如今大海里有没有龙族还真不好说,起码苏安生的万妖图上,四海境内登记上的龙族好像不出一掌之数,赤龙大多栖于火山,神州之内已无踪影,青龙名列四圣,传说倒是挺多,可惜也是寻无踪迹。
而白龙,虽然纯白身躯外观不错,但比起前三种龙族,他那不足三米的身躯只能称为娇小,再有龙有爪,金龙五爪,赤龙三足,青龙九爪,而这白龙却是无爪,所以在万妖图上又被称为白蛇龙。
万妖图中记载,神州灵泉,十之八九栖有白龙,此龙能净水质,润生灵,封神册中,列为地仙第七十三位,为泉水神。(地仙班列其实只有七十二数,所谓的七十三已经是不入流的仙职。)
再说这白龙,虽然再不济也是龙,也有仙职在身,但他一身却是散发着迟暮之气,身躯的龙鳞竟然多处掉落,若非白色皮肤掩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血肉模糊的惨样,龙眼昏花无神,龙口中不见一牙,下巴下一戳白色的山羊胡子更是老态龙钟的象征,瞧他这模样,苏安生惊道:“老龙你怎么成这模样了。”
“安生上仙,好久不见了。”老龙在半空将身子盘旋起来,抬着龙头苍老问候。
苏安生微微折算,回道:“也没多久,也就二三十年吧?”
这年轻人模样也就二十出头,当张口却是二三十年之数,也不知信口胡诌还是青春不老,不过老龙显然和他旧熟,而且颇为尊重。将自身情况解释给他听。
“上仙有所不知,四五年前,这回龙山地脉被如今人类改造,也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庸俗的风水师,擅自胡诌,竟然导致回龙山地脉断链,大地之气流失大半,此白龙井与回龙山地脉相连,也受到影响,地里不在自动产水,唯有老龙我用本身龙气催生泉眼,才能让这白龙井日夜喷涌。只可惜老龙本就是千年老身,这番动用本身之气,自然导致身体快速衰老,几年间就变成这幅模样。”
苏安生听完,不仅摇头:“你这又何苦。若是凡人胡意而为,你又何须尽此责。”
老龙昏眼漏笑,老唇轻启:“老龙我化得龙身时并在此定居,转眼千年,历经人间千年演变,虽然只是末班小仙,但也算是受这当地百姓千年爱戴,白龙井泉水千年有千万人饮,虽然每代人都变了模样,改了名字,但他们喝此水已经是习惯,毁了地脉他们并不知情,若是任这泉水干了,没了他们的吵嚷,我独守空井是怎得无聊,或许我能另寻一地栖身,但那千年的欢笑,千年的足迹却是不在,哪老龙这千年岁月又有何意义。”
苏安生听出了老龙对此地的依恋之情,凡人总说神鬼妖魔无情,却又有几人理解过他们呢?看老龙为了此地人民而断送自己的寿命,他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人生意义,而比凡人们的生命漫长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妖神们他们同样也在追求自身的意义,老龙守着古井造福一方并是他认定的意义,所以苏安生也不会废话,切入主题:“那好,你要委托我做什么呢?若是要我固守这古井的话,只怕不行。”
“小仙怎敢让上仙屈于此地,老龙我有个晚辈,身在祁连山深雪温潭,因为得道晚,并未入仙班,一直是散修妖类,老龙想麻烦上仙将他寻回,替我继续看管白龙井。”老龙将找来苏安生的目的说出。
“找龙顶替你只怕是治标不治本,若不能解决回龙山地气问题,泉水还得继续依靠龙气催发,你哪晚辈就算有仙位只怕也舍不得如同你这般放弃生命吧?”苏安生却是摇摇头,暂时没有答应。
“上仙所说极是,老龙其实早有打算,等我那晚辈来了,我愿以自身龙骨,交给上仙,请上仙修复回龙山地脉。”老白龙说。
此言落在苏安生耳中,让他一阵哑口无言,当看到老龙真诚的目光,知道老龙决心已定,他瞧着这人间公园,虽然漂亮规划,但这份不自然的环境,却是导致了一条老龙为此付出性命。
他望着树木外的高楼大厦,轻声哀叹:“这如今是造的什么孽?人把妖的生存空间逼到那么一隅之地,而如今人类破坏的自然,还要妖用命来补。”
“呵呵!老龙不知。若是在几百年前或许老龙会飞出去把那些破坏了地脉的人一口吞了吧!”老白龙却是憨厚傻笑回应。
“好了好了。’”苏安生看他老样一阵心烦,挥手答复:“你的委托我接受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功德一件还是罪孽一笔,给你们这些妖跑腿了百八十年,到头来也不见仙班召回,反而累的自己跋山涉水,不得安宁。”
“劳累上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