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花木兰一定不要生气。说他真是瞎了眼，没有看出是花木兰。还说要是知道是花木兰，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汉子求花木兰千万不要把这个事告诉盘场长。
汉子边说还边用巴掌打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
花木兰想笑，可不知为什么，却有些笑不出来。
7、
开荒突击队不但养了一只叫黑风的狗，还养了一只独耳的母狼和二只小狼。这事没过几天就传遍了古尔图。
一些人听到了，只觉得这个事是件稀罕的事。还有一些人听到了，压根儿不相信。说狼不是狗，对它再好，也不行。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会说出个老故事来证明。说很久以前，有一个老先生，遇到了一只被猎人追杀的狼。狼让老先生救它。老先生就把它藏在了装书的口袋里。等到猎人走了。老先生把狼放了出来。狼却不走了，狼说它饿了，让老先生再救救它。说完就把老先生吃了。
这样一个故事，差不多每个人都听到过。花木兰也听到过。只是听到过狼的故事，可真正的狼，花木兰还从来没有仔细看到过。上次在大草滩，用望远镜看过。没看清楚。不管啥东西，近看，远看，大不一样。
听说大草滩上有狼，还听说有几只狼不但不咬人，还和人处得像朋友一样，还帮人的忙。这个事，花木兰听了，很兴奋，缠着盘砣。让盘砣一定要带她去看。
比起别的事来，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盘砣没有理由不去做。盘砣牵来了两匹马，让花木兰骑上马，和他一块去大草滩。
花木兰说她不会骑马。这让盘砣没有想到。看到花木兰在戏台子上，挥着鞭儿四处征杀的样子，想着花木兰肯定是个好骑手。看来，很多事，都不能只看样子。
花木兰不会骑马，只能让花木兰坐在他的身后。一匹马驮了两个人，走得就没有那么快了。本来半天可以走完了的路，结果走了大半天还没有走到。
天快黑时，盘砣和花木兰走到了大草滩上。盘砣经常来，大家不觉得有什么。可花木兰头一回来，大家就挺稀罕。知道花木兰唱戏唱得好。一看到花木兰就喊着要听花木兰唱戏。
花木兰却要先看看狼，说看过狼再唱戏。
一群人拥着花木兰去看狼。盘砣还有点不放心，问支齐是不是真的没有事。支齐让盘砣放心。
走到一片草丛跟前，没有看到狼。支齐对着草丛里喊了一声。喊的是黑风的名字。
一会儿，黑风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和它一块走出来的还有几只狼。它们走到了人群跟前，站在那里让大家看。
准确说，是让花木兰看。因为别的人，不知看过多少次了，没有那么想看了。
几只狼走出来，盘砣一看走在最前边的一只狼，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这只狼少了一只耳朵。因为这只狼的身后，还跟着二只小狼。
一只狼，如果你能和它三次相遇。你不可能不把这个事当个事。
盘砣看狼。支齐看盘砣。盘砣的表情。让支齐知道盘砣不是头一次看到这只狼。
支齐说，你也认识它。
盘砣说，是的，我认识它。
盘砣说，这只狼，很了不起。
支齐说，是很了不起。
花木兰说话算数。看过狼，不要别人再说，花木兰扯开嗓子就唱了起来。
花木兰嗓门很大，放出的声音像一群大鸟，在空中四处翻飞。
站在这里唱戏。尽管身边站着人。可听起来，看起来。这戏似乎并不只唱给人听的。花木兰好像在唱给大草滩听。唱给大草滩上每个长了耳朵的东西听。
别的东西听见了没有，我们不知道。可那几只狼，不但听见了。还听得很认真。它们一齐仰着头，看着花木兰扭动着身子。
花木兰唱完了。大家喊了一声好。还鼓起了掌。狼不会鼓掌，也不会喊好。可几只狼，却一块叫了一声。叫得很悠长，有点像歌。大约狼想，不能光听人家唱，自己也得唱一声，让人家听听。
看到几只狼这样的表现，大家不由得全笑了起来。
吃过了野味。
天也快黑了。支齐对盘砣说，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一看花木兰不在。
出门找花木兰，看到花木兰正和小狼在玩。还把其中一只抱在怀里，那样子，好像抱自己的孩子一样亲。
支齐说，该走了。
盘砣说，走吧。
花木兰却没有把抱着的小狼放下。
花木兰只是转过了身子，花木兰说，我不走了。我要留在大草滩。
支齐说，开什么玩笑，快走吧。
盘砣说，再晚，天就黑了。
花木兰说，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要留在大草滩。
支齐不说话了，他转过脸，去看盘砣。
支齐知道，这个时候，他最好不要说话。也用不着他说。他知道盘砣肯定会说话的。而且他已经知道盘砣会说一句什么话。
果然盘砣说话了。
只是盘砣说出的话，让支齐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盘砣说的完全是另外一句话。
盘砣说，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一听盘砣真的让她留下来，花木兰愣了一下。不过，愣了一下后，马上高兴得跳了起来。
跑过去，当着大家的面，在盘砣的脸上亲了一下。看来，让她留下，她是真的很高兴。这时的花木兰看上去，不像个新娘子，有点像个小姑娘。
花木兰高兴，支齐却有点不那么高兴。
送盘砣走。走到草坡上。支齐说，还是让花木兰跟你回去吧。
盘砣说，你不会是怕给你找麻烦吧。
支齐说，当然不是。我是觉得这样有点不……
盘砣说，她没有吃过苦，锻炼一下也好。
支齐说，可……
盘砣说，对了，她连马还不会骑。有空了，教她骑骑马。在这个地方，不会骑马可不行。
看到盘砣不想听他说那么多，翻身上马要离去。支齐只好说，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看着盘砣走远。支齐还站在那里想。怎么想也想不通。
算一下，盘砣和花木兰结婚，不过才半个多月。蜜月还没有过完呢，就愿意分开，真不知盘砣是怎么想的。
支齐再想也没有用。说到底那是人家的事情，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他想得多了些，也是因为他和盘砣是太好的兄弟。
说真的，不想让花木兰留在大草滩上。可他说了不算。花木兰想留，盘砣让留。支齐就不能说不字。
不但不能说不字。还得让花木兰在这里不能受半点委屈。得处处把花木兰照顾好。花木兰是女的，支齐没法处处照顾。就把阿布喊来了。一开始，不想让阿布管这个事。可看来看去，别的人干，支齐都不放心。怕干不好，让花木兰生气。花木兰生气了，盘砣也会不高兴。没有办法，还得让阿布去干。
把阿布喊来，对阿布说，这是个任务。一定要完成好。
要是别的女人，让阿布照顾，阿布不会干。可盘场长的老婆，不是一般人。花木兰唱戏，阿布也听过，觉得花木兰很了不起。能有机会，和花木兰接近，阿布也很高兴。再说了，盘场长对她一直很好，这也正好是个报答的机会。
一看到阿布，花木兰亲得不行。听盘砣说过，有个女人，叫阿布，挺好。马上就是支齐的媳妇了。想着大戈壁滩上，女人不会有多俊秀。看到阿布，花木兰不这么想了。马上说，支齐真是太有福气，能有这么一个女子当老婆，这一辈子不白活。阿布让花木兰别乱说。花木兰说，那还不是个早晚的事。
刚认识，就说这些话，阿布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再说下去。
阿柳去学开拖拉机了，屋子里正好空一张床。让花木兰住进去。按支齐说的，阿布啥也不让花木兰干。要吃饭，把饭端到跟前，要洗脸把水端到跟前。拿出一条印花的蓝头巾，送给花木兰，说大草滩上风大，太阳毒。出门围在脸上，能保护皮肤。看阿布对她这么好，花木兰很不好意思。非要从头上取一个玉簪，送给阿布。玉簪是块真玉，是块和田玉。阿布不要，花木兰就插到了阿布黑色的头发里。
别的人，在支齐眼里，不过是个劳力。可对花木兰，可不能当劳力使。别的人，干活时，都有任务。花木兰要干活时，不分任务。想干多少，就干多少。干不动了，坐下来休息，也不会有人说。
花木兰也不想特殊。可她想和别人一样，又实在不能做到。干活不但要力气，还要有技术。花木兰会唱戏，可并不太会干活。
花木兰的活干得不太好，大家一点儿也不怪她，更不会小看她。干活干一阵子，要休息一会。休息时，大家想听花木兰唱戏。大家想听，花木兰马上就唱。唱完了，大家一样要鼓掌。这样一来，干活比别人干得少，得到掌声却比别人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