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陶小夭等人四处寻找夙子翌的下落,可是始终无果。
也是那天以后,陶小夭再也没有踏过无煕殿的门,只是有时候会看见古华广场上岚卿传授御剑术,远远的望着他,陶小夭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很远很远。
有时她和贺绵绵还有几个女弟子走在林荫小道上会撞见他,女弟子们的面颊上是掩饰不住的红霞和窃喜,规规矩矩的行礼唤了一句:掌门好。
岚卿点点头,望向别过脸的陶小夭,没多说一句便离开了。
陶小夭站在原地久久未走,心思全在岚卿身上,方才的尴尬化为难过,直到贺绵绵拽了拽她。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十天……
他们竭尽所能的去寻找夙子翌,却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仿佛这个人凭空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陶小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蜷缩在角落里,无声的落泪。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能听到打湿树叶的声音,天空阴暗得仿佛末日。
那一天,她揽着他的手臂对他说:“爹爹,再过几年,等我大一些的时候,我们离开这里,我陪你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为什么不是现在呢?”他还是有些高兴的笑,干净澄澈的笑容,嘴角染着天真,在他周围飘着淡淡的酒香味。他是这样俊美的男人。
他曾经说他半生存了好多话,都想与她说,她总是说来日方长,他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
在黑暗中,陶小夭就那样在角落里。贺绵绵走过去,拥抱着她。陶小夭渐渐哭出了声,在他怀里疯狂的大哭着。
贺绵绵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我们找到他了。”
陶小夭突然安静了下来,收紧的手指咯咯作响,她在泪水中凝望着她,削瘦而苍白的脸颊仿佛没有生息。
“带我去见他,无论他什么样子,是死是活,我要再看见他一次。”
她是那么想念他……
长久以来,一颗心被狠狠的揪着,从内到外的抽离和剥去,造成了强烈的无力感。此时的陶小夭忽然发现,她发不出声音,也不能思考,几日来,整夜无法入睡,因为格外清醒,理智承载着回忆,撕碎着内心
“他……就在里面。”
长廊上冷风萧瑟,陶小夭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那喊声似乎会把喉咙嘶喊得出血。她停下脚步,怔怔的立在门前。
陶小夭忽然发现她不敢进去,不敢面对。
未名扶住了她的肩头
陶小夭咽了口唾液,下巴微微颤抖着,牙齿发出碰撞的声音。
——她推开门。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散着头发的男人。
他在挣扎,被一群人按着!双手被绑在床的两侧,她站的太远,看不到他的脸。他嘶吼着,喊着,双脚不停的蹬来蹬去,仿佛在用着全身力量摆脱捆绑。
骤然间——陶小夭慌忙冲过去,抱住他,用她的身体保护住他,然后用力推开那群试图捆绑他的人,她在哭泣中大喊着,滚开!别碰他!不许碰他!滚!你们谁都不许碰我爹……
夙子翌忽然安静下来了……头埋在陶小夭的胸前,喉咙里发出呛咳的声音,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窗外雷声滚滚,当夙子翌抬起头的那一刻,陶小夭所有的理智都被敲碎了!
他的脸色惨白惨白,头发像干草一样,眼睛肿了起来,眼袋发黑发青,脸上,身上,到处是伤痕,浮肿,淤青,还有血印。嘴唇干裂苍白,身体骨瘦如柴,已经没了人的模样,她怀抱着他,仿佛抱着一堆骨头。夙子翌看见她,忽然笑了,泪水哗啦一下流在他的唇上。
他的身体颤抖着,声音颤抖着,悲凉的眼神中带着极端的疯狂:闺女,你终于来了……。”
陶小夭心痛的抱住他,同他一起哭泣着,她告诉他:“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然后——他开始浑身抽搐,眼睛睁大仿佛要爆出眼眶,开始呕吐——一开始是白沫,后来是黄色的胆汁……陶小夭慌忙起身,古华弟子们为她处理着污秽,陶小夭掩面哭泣,惊慌失措的倒退。
此时,岚卿和几位长老赶到。
陶小夭看见了岚卿,随后大步冲到他面前,不顾尊卑不顾身份不顾一切的冲他嘶喊道:“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他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你想要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岚卿挥动大臂‘啪’的一声给她一记耳掴。
陶小夭被打得侧过脸去,脸颊顿时一片红肿。
周围突然安静了。
“没有教养!”
四个字就这么冷漠无情的从他嘴中说出。
陶小夭眼里含着泪水,她咬着牙僵硬着转过头看向他,双瞳中是浓重的恨意。她盯着他的双眼,仿佛冬日的薄暮,没有一丝情感。
“发生了什么。”
“夙子翌被人灌下了圣水。”未名倚靠在门框前,低着头,不去看岚卿,道:“去问问你的好徒弟战岚吧。”
岚卿却一口否决。
“我不必问,我教出来的徒儿不会做你们所说的肮脏之事!”
“掌门大人,陶小夭是你教出来的!你信战岚!那陶小夭呢?就可以不去信?”未名再也按捺不住一直以来压抑的怒气,质问岚卿。
一旁,云天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未名甩开了他的手,不再作声。
岚卿没有理会未名,而是对步萝莉道了一声:“医好他。”便转身离开了。
他那宽大的锦缎白袖拂过,一丝冷冽的气息散开。
这个味道那么熟悉,可是又令人心生寒意。
步萝莉走到陶小夭身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走到夙子翌床边给他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