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华后山仿佛炼狱,那些一百名天真的孩子们正在被烈火烧灼,在火焰中嘶喊,挣扎。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将古华视为自己崇高的信仰与梦想,即便为它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在神祗的灿烂金光下,他们披上了战士的荣耀与希望,抛弃了凡人本该拥有的情感,眷恋,懦弱,嗔痴,优柔。只因为——他们是九天玄女的战士,意志薄弱的战士无法将苍生重任扛于肩上。
信仰,他们在用生命和灵魂不断的诠释这二字,看着那磅礴的气势,陶小夭才真正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信仰真的可以使人勇敢,只要你真的相信着它。
陶小夭扛着水桶在山腰上边哼着小曲边走。这已经是第三次去另外一座山挑水了。战岚作为她的导师无时无刻的想要折磨着她,但是这点对小夭来讲又算得了什么?
“喂,陶小夭!”
从她身后传来了个清脆俏皮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只见贺绵绵小步跑了过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贺绵绵抢过陶小夭手里的水桶,笑道:“当然是帮你啦。”
“万一被那夜叉发现了怎么办?”
她低下头,唇角勾起,树荫中的光斑摇摇摆摆,阴影下,陶小夭看不到她的表情。
“就让我帮你一回吧。”
陶小夭却一把抢了过来,怒道:“我不想连累你。”
“朋友就该同甘共苦不是吗?过去,未名一直嘲笑我出了事情却总由你来承担,现在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岚用职权这样压着你?”
贺绵绵这样认真而恳切的神色是陶小夭所未见过的,那双垂目泛出惊人的光芒。
贺绵绵目不转睛的看着陶小夭道:“求你了,我也想能为朋友做一件事。”
影影绰绰的林间小径上,她帮她扛着一个木筒,幼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已经发旧的木桶上散出木头的香味,弯曲的木纹,在尘埃的覆盖下,就像黄昏中的天幕。水桶里的水发出沉闷有力的响声。
“哎问你个事啊,好多人都说师祖特别恐怖,是这样么?”
“啊,还好。”
“我跟你说,有一次我在广场上经过,看见他在罚一个女弟子练御剑术,并说练不好就不让吃饭,那女弟子背不下来口诀,他就让她背,被错一字就受一下罚。那戒尺那么长,打在身上我看着就疼。不过啊,那天那女弟子在那练了很久,他也陪着她练了很久。俩人都没吃饭。”
陶小夭不由然回想着过去,她无论怎么气他,他都没打过她。就气极了的时候,会抬起手吓唬吓唬她,那抬高的手也从未落下去过。
她又想起因为自己而被毒素折磨。当初应该好好孝顺他的……
而贺绵绵丝毫没有察觉到陶小夭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有人说他凶得不行,可是还有人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先生,最好的师父。还说,他只要还肯打你,骂你,就证明没放弃你。等有一天他理都不理你了,就是真的失望了。这我就不懂了呀,哎,你懂吗?”
陶小夭故作不耐烦的说道:“咱们能换个话题吗?”
贺绵绵抬起眼睛思索了良久,突然间大喊道:“我想起来了!”
那句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陶小夭一激灵。
“咱能别这么一惊一乍吗?”
贺绵绵的眼中又闪烁出八卦的目光……她兴冲冲道:“前几天我听见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你肯定猜不到!”
“是什么?”
“掌门窝藏了一只妖。”贺绵绵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陶小夭的头顶仿佛炸开一片响雷,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这事传得如火如荼,现在已经成为了茶馆驿站内江湖人士的谈资,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吗?要我说,肯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呢。不过这开元盛世的,谁又哪根筋儿搭错了和咱们掌门对着干,简直不要命了。再说,要没有掌门他老人家,这妖孽四起的年代,他们还哪能高枕无忧啊。”
“有证据么?”在陶小夭头脑冷静的时候,思考的问题似乎也变得重要了。
贺绵绵的眼睛撇像别处,像是在思考,‘嗯——’了半天才道:“好像有吧,世界上似乎有照妖镜这样一种东西。不过那妖是谁我还很好奇,掌门不让人进他的无煕殿难道是因为这个?。”
“如果那只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的师父和同门都让你杀他,你会么?”
陶小夭的语气忽而平淡得无一丝感情。
贺绵绵奇怪的看着她,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和妖做朋友。”
她头顶的双环髻上的金色流苏叮当作响,反射着光斑在陶小夭的脸上一晃一晃。
陶小夭急忙摆了摆手,强弩着笑意道:“我就随便问问啦你不说就算了,你是乖乖女嘛,我知道你一定会听师父的话的。呵呵”她非常不自然的干笑了几声,额头上挂着汗珠。
一瞬的安静后,
“谢谢你。”陶小夭岔开话题。
“说什么谢谢,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