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妈,我也很想你们。”温政仁唯一值得炫耀的事就是,他娶的两个老婆,这十几年来,相处的极好,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些豪门女人那样,整天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
“妈……”艾子清走过去,拉着母亲的手,语气有些哽咽,“您怎么在这里?”
母亲的手带着暖暖的温度,一如当年他跌倒时,她将他从地上拉起,然后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那般温暖的触感。
“子清!你可回来了……”连华紧紧握住儿子的手,激动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你温伯母告诉我说,今天你们要回来,所以我就过来了。”
尽管她不明白儿子为什么执意要去美国,不过,只要是儿子决定做的事,她都会支持。
“妈,您怎么瘦了。”艾子清这才看清楚,母亲的脸略有些削瘦。
这些年来,母亲的苦,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妈妈的身体很健康,别担心。”连华伸手抚上儿子的脸,轻轻的勾勒出他的轮廓,渐渐的,眼前的这张脸,与脑海中的那张脸相重叠,她的思绪跳回到十五年前。
那一年,子清刚满五岁,而她,却在亲眼目睹了那个男人的丑恶嘴脸后,带着儿子离开了他的身边。
得到她要离开,那个男人竟然连挽留的话都没说一句。走出门的那一刻,她的心,死了。
从那以后,她带着儿子,风里来雨里去,好在子清从小就很懂事,帮了她不少忙,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不能给儿子幸福快乐的童年,她一直心怀愧疚。
不过好在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儿子就已经长大成人,二十岁的年纪,都快要当父亲了。
好象才眨眼的工夫,她就已经老了。
只不过,让她觉得欣慰的是,她虽不幸,可儿子过得很幸福,这样就够了。
“妈……在想什么呢?”母亲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艾子清不觉有些担心。
“啊?哦……什么都没想!”连花回过神来,朝着儿子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子清,外国的东西是不是不好吃?”
“当然咯,外面的东西哪有妈妈做的好吃。”子清脸上是一派温和的笑意,声线低沉。
五岁的年纪,他已经有了记忆。
对于父亲,他曾经有过太多的恨,可是,他明白,恨并不能减轻母亲的苦,因此,他便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努力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这孩子,净逗妈妈开心。”话虽这样说,可连华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很温暖,很舒服。
她的儿子,就是这般温和,善解人意。并有受到单亲家庭的影响。
“妈……”其实,艾子清的真的很想给母亲一个拥抱,只是,碍于当场人太多,亦只好作罢,随后拉了连华的手,坐进了沙发里。
温柔缓缓的朝着他们走过来,乖巧的坐到连华旁边,白嫩的小手覆在艾子清手上,三人的手以奇特的方式重叠在一起。“伯母。”因为从小就认识连华,温柔对她除了尊重,更多的是喜欢。
“柔儿,怎么还叫伯母,不是应该改口叫婆婆了吗?”连华看看儿子,又看看温柔,脸上堆满笑容,小声打趣道。
“婆婆……”‘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艾子清,一脸娇羞,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艾子清本想开口阻止,却见母亲这般开心,亦只好随她去了。
“哈哈……”温政仁仰天大笑,“没想到我家刁蛮任性的柔儿在婆婆面前竟然会温驯的像个孩子。”
温政仁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声音极其洪量,给人的感觉粗犷,豪迈,他笑容和煦,像春天的微风轻轻吹入心田,很温暖。
不过,他这样的一面,也只有在女儿面前出现,即便是在两个老婆面前,也是极其严肃的。
“哎呀,爸……说什么呢,赶紧准备吃的,我饿了。”温柔偷偷的看了一眼艾子清,朝温政仁撒着娇。
温柔曾经目睹过父亲温政仁残酷,嗜血的一面,为此,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很久都不愿意开口说话,更是不愿面对父亲。
为了讨好女儿,温政仁努力的改变自己,开始跟着家里的厨师学着做菜,渐渐的,竟练得一手好厨艺。
正是因为他的这手厨艺,才哄得温柔开口说话,以至后来,每次温柔发脾气或是不吃饭,他都会亲自下厨做菜。
“好!柔儿,想吃什么?老爸去做!”对这个女儿,他真是宠爱有加,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他都会答应。
因此,当温柔打电话回家说要和艾子清结婚的时候,他虽是万般不愿,但经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爸,你还真是,竟然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哼……不理你了……”温柔将身子轻轻的偎进连华的怀里,嘟着嘴娇嗔。
没想到温柔会和自己如此亲近,连华的身子蓦地一僵。
在她的记忆中,温柔是有些刁蛮,任性的,不似这般温驯乖巧,是被改变了,还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双手还是轻轻的落在了温柔的背上。
她一直都很喜欢女儿,不管怀里的温柔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都只想好好疼着。
“好了,你们坐着聊聊天,我去给柔儿做菜,好不好?”温政仁看了一眼连华怀里的女儿,又联想到女儿很快就要嫁人,心里不觉有些吃味,脸色微变。
温柔倒是没注意到温政仁骤然变臭的脸,窝在连华怀里,开心的说着她和子清在美国时的事情。
温政仁神色黯然的走了,温柔的母亲便转移话题,开始讨论起两人结婚的事情来,温柔看着子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她和他,终于要结婚了吗?
感觉好象是在做梦呢。
艾子清陷入沙发里,思绪从这场景中淡淡的抽离了。
他记得,曾经送过一枚纸编的戒指给桐晴,当时,他许诺,一定要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而如今,他要娶别的女人,她的未来,他再也无法参与了。蓦地,眼前闪过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黑眸里装满忧伤。心口的地方,隐隐有些钝痛。
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不想是这样的结果呵。
下午的时候,尚方辰收到了艾子清和温柔的结婚喜帖。不用说都能想象得出他有多高兴,明明事务所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却早早的就回了家。
他要告诉桐晴,他答应让她见艾子清一面,不过,见面地点将会是——艾子清的婚礼现场。
回家的时候,桐晴正坐在餐桌前吃面。
早上两人吵了架,她以为他会找朋友出去喝酒,因此,她也没做饭,就简单的煮了碗面条吃。
见到尚方辰进来,桐晴转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继续埋头吃起面来。
他的专制与霸道,让她很生气,很生气……
“我饿了,帮我做碗面吧。”尚方辰也不恼,换好鞋后直接就朝她走了过去。
说来奇怪,每次只要他一回到家,心情就会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心头总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桐晴没有理他,依旧吃着碗里的面。
站在她的立场,她不想轻易妥协。
尚方辰扬唇,笑得邪肆,“没听到我说话么?”说完,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手一伸,碗立时就换了地方,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桐晴抬头瞪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说眼神能将人杀死,估计此时的尚方辰早已倒地身亡。
“老婆给老公做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尚方辰挑眉,挑起面往嘴里送去。
“可是,那面是我吃过的。”
“你的口水我又不是没吃过……”他的话说的极其暧昧,桐晴的脸刷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望着她红透的小脸,尚方辰的心情一片大好。
桐晴知道说不过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对了,早上的事,我答应你!”尚方辰吃着面,缓缓的说道。
桐晴蓦地一怔,眼睛里跃上一抹喜色。
他答应让我见子清了么?
她努力的压抑住心头的雀跃,慢慢的转过身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尚方辰点头,笑得邪魅。
“谢谢你!”笑容从她嘴角软软的升起来,声音格外好听。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尚方辰不是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些让人感动。
想必,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大方到让自己的女人去和曾经的恋人见面吧。
她突然想起,自己竟然以他的女人自居了呢。
“面吃完了,还有吗?”望着桐晴清秀的小脸,尚方辰不由的想,要是她知道了艾子清结婚的消息,会伤心吗?
其实,不用想,答案都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肯定会伤心。
只是,伤心又如何,这一次,就让他们做个彻底了断。
时间如沙漏般逝去,在期盼与等待中,桐晴终于盼来了尚方辰答应带她去见子清的那一天。
周末的早上,天空很蓝。
艾子清与温柔的婚礼,是距尚方辰的订婚宴后最为隆重豪华的。
温柔坐在新娘休息室里,脸上的红晕久久不褪,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不由的笑了。
怪不得别人都说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新娘,原来美的不是原来的颜色,而是那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幸福,让她整个人都似被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辉,耀眼无比。
子清在另一个房间,很快,仪式就要开始了,她,温柔,即将要成为他艾子清的太太了。
此刻她的心里,除了激动更多的幸福。
这是她存在心里多少年的梦啊,终于要实现了。
回来后,她怕子清会去找桐晴,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跟他在一起,昨晚一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天亮的时候才稍稍眯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被叫醒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精力充沛。
早上出门的时候,子清第一次主动向她伸出手来,拉着她一起往门外走去。
那一瞬间,温柔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对他全部的怨恨,积压在心底的怪责,竟在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几乎是立刻就无条件的原谅了他。
只要子清肯娶她,让她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根本不会让自己再怪他一点点,只要他肯给她一分半分的好,她就可以把自己的全部,掏心窝子一样都给他!
就算他曾经深爱过桐晴又如何,到了最后,胜利还不是她呵!
把手放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虽说她耍了一点心计,但是,这一刻,她不禁庆幸自己的坚持和固执,她若不是那样坚定的守在他身边等了下去,今天,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得偿所愿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扣,扣,扣”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在耳畔响起,打断了温柔的遐思。
她猛地抬头望向门口的地方,两腮不由飞上两朵诱人的红云,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很快,是他来了,是他来接她了,他们的婚礼已经开始,只要再过一会儿,她将是他的新娘,她将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身旁,将他据为己有!
心情莫名有些激动,就连手心都不由的微微渗出汗来。
敲门声再度响起,将温柔拉回到现实,收拾好心情,她提了裙摆缓缓的站起来,原本就绝美的小脸,经过化妆师的精心描画,显得精致而又妩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才抬步款款的走向门口,当她把手搭在门的扶手上的时候,她紧张的几乎都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过了许久,她才伸手拉开门,跳入眼帘的是艾子清温和的笑脸,手里拿着一束捧花,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
“子清……”因为激动,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艾子清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将手里的花束递到她的面前,黑眸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淡淡的花香飘入鼻中,温柔低头望着眼前美丽的花束,迟疑着伸出手来接过花束,然后主动把手伸进他的臂弯,紧紧的挽住手他的臂,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幸福的眩晕袭来,她身子的重量几乎全都落在了艾子清的身上。
感觉到她身子的重量,艾子清微微转过脸来看着她,长眉挑了挑,终是什么也没说。
聪明如温柔,当然感受到了子清未说出口的不满,原本雀跃的心蓦地平静下来,同时不由的站直了身子,手臂自然垂下。
艾子清也不管她,迈步走开。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温柔咬了咬牙,终是狠下心来赶了上去,伸手反握住他温暖的大手,与他肩并肩走着。
掌心传来暖暖的温度,艾子清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抽开,温柔却是握的更紧,她低着头向前走,不看他的神情,因为她怕自己看到他冷漠的神情时,会伤心,会再也没有勇气握着他的手,与他一同迈步向前。
任性也好,傻气也罢,反正她就这样固执的紧紧攥住他的手指,到最后,许是艾子清心有不忍,终是再没有别的动作。温柔偷偷打量着艾子清,绝美的脸上笑靥如花,有浓浓的幸福从心底溢上来。
这一生,能牵他的手,她已知足。
两个人,两种心思,却是各有风情。
路,终究会有尽头。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触目所及的地方,全都用白色和粉色的玫瑰花装点得温馨浪漫,红色的地毯从这里一直延升到礼堂中央的舞台。
看着眼前的一切,艾子清不觉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他站定,轻轻的抽手,眸光落在远方,却是毫无焦距。
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么?
他闭了眼,不敢去想。
“子清……”见他神色有异,温柔心里闪过一抹惶恐,急急的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听到声音,艾子清快速睁开眼扭头看向她,琥珀色的瞳眸里波澜不惊。
被他瞧得有了一丝怯意,温柔再度开口,“子清,你怎么了?”事以至此,他们都只能牵手一直往前,无法后退,哪怕是半步也不行。
只因,她是温政仁的女儿。
不知看了多久,子清的眸里,终是有了一丝情绪,声音亦不似之前那般温和带了少许的冷,“温柔,这,真是你想要的么?”
“怎么?你想反悔?”温柔压抑住心底的惊慌,急急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