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呵,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美丽的容貌,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还有一点自尊,他究竟看上她哪一点呢?
为什么是她?
或许是因为看过她为男人流泪的模样,又或许是因为她在他面前永不服输的模样,再或许是因为……
脑海里突然冒出许多与她有关的事来,尚方辰冷魅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尴尬,冲她低低的吼叫起来。“赶紧下车,啰嗦什么。”
不等桐晴反应过来,他直接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从车里拎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袋子出来,无奈之下,她也只好下了车。
桐晴的意外出现,让桐家人惊讶不已,没有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只是安静的走到奶奶身边坐下,习惯的窝进奶奶的怀里。
尚方辰坐在沙发里,身子后仰,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手放在扶手上,修剪整齐的指甲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良好的修养。“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下。”他的眸光在桐晴身上短暂停留过后,落在了桐柏霖身上,黑眸里闪着没人能懂的光芒。
原本见到两人同时出现,桐柏霖心里已是有些疑惑了,现在又听尚方辰这样一说,他心里的疑惑更甚。
“什么事?”不等桐柏霖开口,桑梅急急的问道。
“是这样的……”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沙发,尚方辰缓缓的开了口:“我打算下个月和桐晴订婚,今天我来,就是特地来征求你们意见,顺便确定下宴请宾客的名单。”他这哪里是征求意见,分明只是来告诉他们一声。
桐柏霖心头咯噔一下,脸上的神色倏地变暗。
他一直没说出口的条件,原来竟是这个?女儿的幸福,一辈子的幸福,难道因为自己的一句承诺,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没有任何了解和考验,就把女儿送到他身边吗?他是事先就已经安排了的还是真的对女儿有意?按理说,像我们这种家庭对尚方来说没有威胁也没有利可图,难道他真的对我们女儿有意?
“什么?你要和晴儿订婚?”桑梅失态的尖叫起来,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尚方辰。
尚方辰把目光投向如温顺的小绵羊般趴在奶奶怀里的桐晴,眸光灼灼,“因为她还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所以我决定先订婚,等她到了法定年龄的时候再举行婚礼,这样,也不会委屈了她,你们看如何?”
桐晴感觉到奶奶的身子抖了抖,她不由抬起头朝父母望过去,只见父亲桐柏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因为气愤,妈妈的脸色很红。
在家人眼中,她是一直都是最乖,最听话,最懂事的孩子,可她却在十九岁这样如花的年纪里要与人订婚,说出来,怕是没有谁能相信,可这事却是真切的发生了,她,无处可逃。
“我不同意!”一双略显粗糙的手轻抚过桐晴的脸颊,奶奶吼得中气十足。
“我也不同意!”桑梅站起身来,将桌上的礼物通通塞回到尚方辰怀里,怒气冲冲的朝他吼道:“晴儿她都还只是一个孩子,这样做像话吗?”
当她回过头来看到傻愣在一旁的桐柏霖时,心头的火咻地一下就飙上来了,伸手拉着他的手臂用力的摇晃起来,“桐柏霖,傻愣着干嘛?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桐柏霖结巴着,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该说什么呢?
他又能说什么呢?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当初根本就不会去找尚方辰,可他毕竟是凡人,又不可能未卜先知。
桑梅见他这般模样,气得咻地一下子冲到桐晴面前,指着她就开骂,“这一年多来,你总告诉我们说你在外面勤工俭学,有时甚至连放假都不回来,说是要挣下学期的学费,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和你爸心里有多内疚?我们一直都那样相信你,没想到,你却突然带回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亲口对我们说要和你订婚,桐晴,你说,你都在外面干什么了?”她说的有些激动,扬起的手差一点就落在了桐晴身上,幸亏被奶奶给及时拦了下来,“桑梅,住手!”
桑梅退到一边,眼泪扑籁籁的涌了出来。
“奶奶,伯父,伯母,如果你们真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好。”
“老婆……”桐柏霖站起身拉了桑梅往里屋走去。
“你拉我进来干嘛!我们家就晴儿才十九岁呢,不这么着急嫁吧!”桑梅赌气坐到床沿上,流着泪小声的哭诉着,“是不是因为上次妈住院他帮了咱们家的忙,所以要我们家晴儿以身相许啊?”
桐柏霖不答反问,“既然知道他于我们有恩,那你还冲人家大声嚷嚷!”
“我不管他是谁,反正我是不答应!虽说他人长得倒是不错,可看他的年龄应该比我们家晴儿大好几岁,晴儿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
“闭嘴!”桐柏霖低低的吼叫起来,桑梅吓了一跳,眼泪越发的汹涌,“你不帮我倒也算了,竟然还叫我闭嘴,桐柏霖,我看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老婆,你听我说!”桐柏霖叹了口气,挨着桑梅坐了下来。“还记得妈气倒进医院那件事不?”
“嗯,当然知道,不就因为咱们儿子开车撞了人嘛……”
“那你可知道当时帮咱们打赢那场官司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桑梅摇头。
“是尚方辰!”顿了顿,桐柏霖继续说了下去,“当时,我听说凤城有个从国外回来的律师,打官司很厉害,于是,我就托人要了他的地址和电话,一连上门去找了他好几次,可是,都被拒之门外。后来有一天,突然就有个自称他助理的人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尚方辰要见我。当时,我还不敢相信,直到见到他本人,听他亲口答应帮我们打这场官司。”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当然,他帮我们是有条件的。至于条件的内容,当时他说还没想到,不过,他可以先帮我们打赢这场官司,至于条件,等他想到了会直接向我们提出来的。那时我想着,他大概是看到我们家庭并不宽裕,故意这样说的,哪想到会有今天呐!”
“反正官司也打赢了,他的条件过期就作废!”
“我,桐柏霖一言九鼎,绝不失言!”
“我说你这人就是太古板不懂得变通。”桑梅伸手抹去眼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才来谈条件,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现在他提出要和晴儿订婚,如果我们拒绝,就是失信于人!况且,胳膊拧不过大腿,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拿什么和尚方财团斗?”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是非答应不可?”
“是啊,现在只能这样。”
“可是,我们晴儿她才十九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听天由命吧!”桐柏霖摇头叹息,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桑梅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桐柏霖一看,赶紧安慰道:“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晴儿能嫁入豪门,我们脸上也有光啊。”
“你看电视里演的那些嫁入豪门的女孩,有谁过得幸福?”
“她们是她们,晴儿是晴儿,不能相提并论。”
桑梅哭倒在桐柏霖怀里,两人沉浸在悲痛中,久久,久久……
客厅里。
桐晴窝在奶奶怀里,眼睛却落在那道关上的房门上,心情莫名有些忐忑。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奶奶戴着老花眼镜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尚方辰,一脸和蔼。
眼前男人的一切落在她眼里,都是无可挑剔的,她不同意的理由是,桐晴还在读书,现在谈婚论嫁还为时过早。
虽说在她生病的时候,全靠有他的帮忙才使得她捡回一条命,她对他是感激的,可感激归感激,她是决不会拿桐晴一生的幸福来开玩笑的。
“奶奶,我叫尚方辰。”他朝着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冷魅的脸上是一派温和的笑意,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你姓尚方?这可真巧,晴儿她爸好象也是在一个叫尚方财团的地方上班。”她的手指轻轻的穿透桐晴的黑发,目光落在怀里的人儿身上,脸上有着满满的宠溺。
尚方辰但笑不语,动作优雅的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他一直很低调,从不在别人面前提及自己与尚方财团的关系,因此,有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他不想解释,亦不想说明。
“奶奶,其实……”桐晴收回目光,仰起小脸,清澈的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其实,爸上班的地方,就是他们家开的公司啦。”其实,这也是她某天从秦浩口中听来的。
“哦……是这样啊,我就说嘛,在凤城这个地方,姓尚方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奶奶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神色骤然暗了下去,“关于你刚才提出要和晴儿订婚的事,我坚决不答应!”
她原本以为尚方辰不过是个小资家庭,桐晴和他在一起,倒也般配,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份竟然是凤城第一大企业的富二代,这样的家庭背景,绝不是一般的普通家庭能高攀得上的。就算桐晴真的飞上枝头当凤凰,以后在豪门里的日子,也绝不好过。
当年,她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不过还好,她及早抽身,虽然苦了一阵子,但并没有苦一辈子。
“奶奶,为什么?”如此坚决的拒绝让桐晴愣住了,刚才她明明已经松了口,为什么说到尚方辰的家庭时,她就坚决不同意了呢?
父母还在房间里讨论没有出来,现在奶奶又拒绝,她很清楚,尚方辰要做的事,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她真担心两人都还没订婚,尚方辰与家里人的关系就弄僵了,万一到时尚方辰把那份契约拿出来摆在他们面前,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奶奶也许会再进一次医院,爸爸会捶胸顿足,妈妈更是会伤心欲绝。
想到这些,她的心不由的被揪紧。
“没有为什么!反正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她推开桐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尚方辰之后就回了房间,桐晴愣了愣,随后拨腿追了上去,“奶奶……”
望着空空如也的客厅,尚方辰嘴角咧开一抹嘲讽的笑。
就算全世界都不答应又如何?
桐晴,我还真是要定了!
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尚方辰起身走出门外。
小小的院子里,姹紫嫣红,花香扑鼻。
点燃一支烟,氤氲的烟雾里,他恍若看到一张带笑的素颜,浅浅的梨涡,飘逸的长发,不知不觉间,他好象开始习惯了桐晴的存在,习惯了她的淡漠,习惯了她的倔强,更是习惯了她的身影占据了心底里的每一个角落……
有风吹过,他倏地回过神来,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很快便按下一串数字。
很快,电话被接通。“尚方律师。”话筒里的声音被刻意的压的很低,尚方辰隐隐能听到浅浅的啜泣声。
“伯父,叫我尚方辰就好。”他勾了勾唇,轻轻弹了弹烟灰。
“你在哪里?我们谈谈好吗?”
“我在院子里。”
桐柏霖,是时候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安抚好奶奶,桐晴敲开了父母的房门。
父亲不在房间里,母亲桑梅的一双眼红肿的厉害,眼泪还挂在腮边,欲坠还坠。
“妈,对不起,是我不好!”看着母亲伤心的样子,她的鼻子不由的一酸,眼泪立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桑梅抬起头来望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在之前,她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她肯定会怪女儿不检点,自不量力,可是现在,她心知肚明是他们亏欠了女儿,她如何能怪她?
眼泪越发汹涌的流了出来,打湿了衣衫。
见些情景,桑梅赶紧起身朝她走过来,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迟疑良久才开了口,“晴儿,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他们无力与上天抗衡,只能乞求上天,给女儿幸福!
“妈,你在说什么呢,干嘛给我说对不起啊?”桐晴自母亲怀里仰起脸,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母亲的鬓间又添了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也越发的凸显出来。“爸怎么不在?他出去了吗?”
“恩,刚才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桑梅隐去了尚方辰的名字,她怕桐晴知道事情真相后,会恨他们。
“哦,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她隐隐感觉,父母好象隐瞒了她些什么事,而这些事恰好与尚方辰有关,想问的话卡在喉咙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没听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桑梅怕她再继续追问下去,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吗?怎么会跑回来了?”
“呃……那个……”没料到桑梅会突然问起这个来,一时之间,桐晴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
“就算是要订婚,也应该等到你考试以后再来讨论吧,怎么这么急,晴儿,老实说,你和他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桑梅也年轻过,当然明白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没……没有啦!”一语中矢,桐晴极力的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到最后紧张的语无伦次。
桑梅心底隐隐的痛着,却是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好了,先别说了,我去看看奶奶。”桑梅宠溺的拍着她的脸颊,脸上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桐晴起身,挽着母亲的手走了出去。
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桐晴不由的怔了怔。
咦,尚方辰去了哪里?
“妈,尚方辰走的时候有和你们打过招呼吗?”她蓦地扭头看着母亲,妍丽的脸上写满疑惑。
“啊……有……没有!”桑梅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心虚。
桐晴心中的疑惑更甚,却是没有再问下去。
走了就走了吧,要是能永远都不在自己面前出现,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