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日本人要来抢我们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日本人跑到我们家来,就会把家里的东西都抢走,还会打念儿,会打妈妈,所以爸爸要在日本人跑到家里来之前把他们都赶走,这样,我们的东西就不会被抢走,念儿和妈妈也不会挨打。”夏老爷耐心的解释道。
“日本人为什么要来我们家抢东西?为什么要打我跟妈妈?”
“因为他们是强盗,是坏人。”
“那爸爸把他们赶走了,是不是就变成英雄了?”
“当然,念儿的爸爸就是英雄。”
“太好了,爸爸好厉害!”
小许念灿烂的笑脸,让夏枼兮都没勇气去看。如果那个人还活着,至少,她儿子可以没缺憾的幸福着。
同样是这个夜晚,【夜上海】歌舞升平。姜玲梅借口来这采访一位日本军方的大人物,事实上她的任务是暗杀他,当然这个任务不是由她一个人来完成的。她今天主要是来接近他,利用她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的身份让他对她放松警惕。
却没想到,采访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有人暗杀了她正在采访的日本军方的大人物,枪法十分的精准。枪一响,【夜上海】立刻就断了电,整个舞厅一片混乱。
姜玲梅坐着的位置是正对着杀手的位置的,所以枪响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就看向了枪声发出的那个位置。她看到的那个人,她认识,可是有人说他死了。
等灯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姜玲梅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她甚至觉得那会不会是她的错觉?
而整个「夜上海」也早就有重兵把守,现在所有人都慌乱着想要逃走,却没人能出得去,除了日本人。
姜玲梅有些担心,她一边祈祷着许老师千万不要出事,一边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着他的身影,她希望她能帮助到他。许念还那么小,中国有太多的小孩失去爸爸,有太多妻子失去丈夫,她不想让许念和枼兮再一次失去。
她找了很久,当她再次看到许旭日的时候,他穿着「夜上海」服务生的服装,安分守己的听着日本人的安排和指挥。看到他安全,姜玲梅这颗心才算放下。或许她的担忧原本就是多余的,他完全就不是个需要别人担心的人。
姜玲梅是跟日本人有预约的,所以现在出事别人也不会怀疑她,而且当时有那么多的日本人在周围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因此日本人没有为难她,直接让她离开了「夜上海」。
姜玲梅离开后没走远,就在附近等着,有些事她想问问许旭日。
许旭日出来后,走了一段不远的路就迎面撞到姜玲梅。在「夜上海」他也看到了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曾经是枼兮的好朋友,他或许已经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学生。
对上许旭日的眼,姜玲梅笑道:“许老师,好久不见。”
许旭日知道她如今是共产党,也知道她今天去见过枼兮,他更加知道她肯定想把枼兮拉入她的组织,所以对她,他很防备,也没什么好脸色,“有事?”
“许老师,你明明就在上海,为什么不去见枼兮?”不然枼兮也不会不知道他还活着。
“我的事你也管?”
姜玲梅当然知道这个曾经当过他老师的男人不是个善类,更不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好男人。只有在枼兮面前他才会和蔼和亲,助人为乐,平易近人,那些都是专属于枼兮的。她从不会去奢望他会对她那样,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对她那样,或许她才会真的无法接受,也不敢接受。
“许老师误会了,只是今天在枼兮面前提起你时,她说你可能已经为国捐躯了,看她的样子很难过。所以我想许老师至少也该让她知道你还活着,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辛苦的。”姜玲梅边走边与许旭日说道。
“她……真的有难过吗?”许旭日有些微弱的问道。他以为她会开心,会如释重负。
“当然。而且许念还那么小,如果你真的……你让她怎么跟许念说?”看他那黯然的眼神,姜玲梅想,许老师跟枼兮应该有什么还没解开的结吧,不然,许老师也不至于一年来都没让他们知道他的消息呀!
许旭日知道自己有些懦弱,他不是不想去见他们母子,而是不敢。他怕看到枼兮失望的脸,他怕枼兮希望看到的是他的死亡,他怕枼兮对他置若罔闻,不理不睬,说到底,他就是不愿意去认清枼兮恨他的事实。
“我的事你先别跟枼兮讲。”
“你还不打算去见她吗?”
“我会寻个时间去见她,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儿女私情。
“那你至少也该让她知道你还活着呀!怎么说你也是她丈夫,你怎么能让她沉浸在你死亡的痛苦中呢?”姜玲梅真是越来越不明白许旭日了,要是从前,他一定不会做这样拖泥带水的事。
“我还不是她丈夫,我们没有结婚。”他是想跟她结婚来着,也跟她求婚了,可是她却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要离开他。他怎么能允许呢?虽然婚没有结成,但他也没能让她离开。
“可许念……”姜玲梅才知道枼兮的这段感情还真是够糊涂的。
“许念是我跟她的孩子没错,我们有夫妻之实,但没夫妻之名。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妻子,唯一的。不管有没有那一张纸的证明,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是我的妻子。”所以他手下的人都叫她夫人。
“既然你这么爱她,就更应该在她身边呀!难道你都不怕别人趁虚而入?而且童华轩未必就放下了枼兮呀?据我所知,童华轩现在也是单身一人带着童皓,那个徐语小姐虽然总是在他身边转悠,但童华轩还是没有要跟她有什么发展的意向,我看他们倒是越来越像一对拍档了。如果哪天他来了上海,恰巧又碰到了枼兮,你难保他们不会破镜重圆呀!另外还有一个人你也要注意,那就是童华轩的弟弟,童华辛。这个人你或许认识,你们是一个阵营的,而且他现在就在上海,据说,他可是枼兮的初恋情人,到现在他还是但身呢!许老师,我可告诉你,你现在绝对是危机四伏,虽然还没有显现出来,但那也是因为枼兮没有走到人前来,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她就在上海,更加不知道,原来她现在是单身。要是他们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逍遥的选,看看哪个时间在去见枼兮吗?”姜玲梅不愧是共产党发展党员的重要人员,这口才,这分析能力,这鼓舞,怂恿人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只要你不把她推到人前……”许旭日还没说完,姜玲梅就说道:“不可能,枼兮是个人才,我不能在国家危难时刻不让她挺身而出。再说了,纸能包住火吗?迟早有一天他们是会知道的,说不定哪天就在某个地方碰上了。像我,跟枼兮分别这么多年,不是说碰见就碰见了吗?”
许旭日只觉得这个姜玲梅太该死了,她这一讲,把他的心都给搅乱了。
“我跟枼兮的事不用你插手。”许旭日气愤的说道。
“你确定不用我插手?许老师,学生我可先告诉你呀,如果你不用我插手,哪我可帮童华轩插手了哈!枼兮生了两个孩子,怎么说也该让一个孩子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呀!既然你不为你家许念着想,我想童华轩应该会很为他家童皓着想。”
许旭日听着怎么这么像威胁呢?
“你这算是威胁吗?”许旭日有些疑惑,有人这么威胁的吗?
“哪里?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们共产党人可都是希望广大民众都能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的,我也就是觉得许念跟童皓至少有一个该有个完整的家庭罢了。”她嘴上说的理所当然,心里却在偷笑,看到她那不可一世,精明英勇的老师如此紧张为难的表情,她能不偷笑吗?不过她说的那些可都是实话。
“你要是敢帮着童华轩你就试试,我保证让你们共产党人不得安生。”许旭日怒道。
“许老师,别呀!现在可是国共合作时期。”
“你要是敢动什么歪脑子,别说国共合作,就是委员长在你面前护着,我也一枪把你给了结了。”
看许旭日那个认真样,姜玲梅不免有了担忧,这英雄要是有了这美人牵绊,可就危险了。要是让日本人知道夏枼兮对他许旭日来说有这么重要,那可就惨了。
“许老师,要是有一天日本人知道了你对枼兮的感情,你说他们会怎样?”光是这样问着就让姜玲梅感到害怕。
许旭日也是心底冒着寒气,他身边有不少人是知道他对枼兮的感情的,在他身边做事的人谁能感受不出来呢?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叛变,枼兮和念儿就会面临着危险。就算没人叛变,也难保日本人不会查出来。
跟枼兮和念儿的安危相比,他那点害怕算什么,只有他守在他们母子身边他才能安心。
看着正在空荡的街道上奔跑的男人,姜玲梅知道,他正赶着去保护枼兮和许念。她忠心希望他们能幸福,从上学那会儿开始,她就觉得像许老师那样一个人怎么就能为了一个女学生而放下所有的架子呢?一个军人,若是让一个女人成为他的弱点,那该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呀?
跑到夏枼兮的楼下,许旭日看到楼上的灯还亮着,他不敢就这样冒然的跑上去,他不想吓到枼兮,也不想吓到她的父母。
等到灯熄了,直到他觉得他们都睡了,他才偷偷摸摸的潜入家中。
他摸进枼兮的房中,刚想坐在床沿上好好看看他们母子,没想到枼兮突然睁开了眼。
夏枼兮睁开眼睛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她手里的枪被她捏得死紧的,她以为是什么歹徒,正打算一枪毙了他呢!却没想到,会是他。他不是死了吗?
不知道他们就那样盯着对方看了多久,之后,夏枼兮才缓缓的起床,轻轻的离开了房间,她不想吵醒儿子。许旭日也跟着她出了房门。
他们静静的坐着,好久都没有开口,或许分别太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看到桌上被盖着的蛋糕,那是许念坚持要留下来给爸爸吃的,大人们虽然心酸,但都没有阻止他,却没想到真的让他把爸爸给盼来了。
她把盖子揭开,把那剩下的蛋糕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