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错了,其实,我只要你能全心全意的爱着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是他这一生的期望,他很开心,这期望实现了,因为这一刻他相信,枼兮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的。
夏枼兮躺在童华轩的怀里,让他抱着她,也抱着他们的孩子,胎儿也已经有八个多月了,估计下个月就要出生了,可她知道等孩子出生了,她也就该走了。
华轩爱她她知道,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只顾着自己,只要她想要投身战场,华轩就一定会阻止,到那时,他或许又会做出什么伤害她伤害她爹娘,也伤了他自己的事,那样的事发生了两次了,她不想再发生第三次。这次,坏人让她自己来做,这样至少不会伤到她父母,而华轩也能伤得比自己轻一些。
因为肚子太大,怕挤着孩子,所以夏枼兮是背靠着华轩的,她无法看到他的脸,但她知道他现在一定睡的很香,他总说只要抱着她他就能睡得很安稳。如果她不在,要怎样才能让他睡得安稳呢?
五月的天,太阳很早就出来了,到了点华轩就醒了,而这时,夏枼兮已经偷偷的闭上了眼装睡,她不想让华轩知道她失眠了,免得他担心。童华轩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又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起床。夏枼兮知道他又要去为她准备早餐了,应该也会为她煲好一锅汤,他总说,他要把她养得好好的,他真的把她养得很好。
听到他轻轻的关门声,夏枼兮才睁开眼睛,现在,日本人要侵吞中国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普通老百姓看不懂也就罢了,她不能懂却装不懂。虽然离开华轩很难,但再难她也必须离开,在他身边她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都不会让她做。
吃完早餐后,华轩就出去了,应该是生意上的事要忙,他这段时间都很忙,他说要把一些事情尽快处理好,免得她做月子的时候他没有时间陪她和孩子。
今天的阳光很好,傍晚的霞光一定会很美,她越来越喜欢去夜雨池的亭子里坐着看晚霞了,真的很美,只是时间太短暂了,每当那一片殷红的光辉逝去的时候,她总是有些伤感,华轩总是劝她不要看,说没什么好看的,其实她知道他是不想她看了之后又伤感。
傍晚,霞光出来的时候,夏枼兮又来到了夜雨池,她没有在亭子里坐着,而是站在池边,光看背影,亭亭玉立的就像一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童华轩一回来就哪也没去,直接去了夜雨池,他知道今天霞光一定很美,所以枼兮一定会在那里。
她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他从她的影子旁走过,打算从身后抱住她,他喜欢让她靠着自己。
“别过来。”
枼兮这样说着,声音很轻,所以他以为他听错了,于是继续走。
“别过来。”
这次他没有听错了,枼兮真的在叫他不要过去,可是为什么呢?
“怎么了?”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华轩,我们谈谈。”她转过身,面对着华轩说道。
她的脸在光的阴影里,童华轩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已经感觉出了一些不寻常的意味了。
“要谈什么过来一点好不好,你那样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池子的。”他的心都悬到嗓子口了。
“就这样谈。”
“好,那你说,你要谈什么?”
“我要你放开我,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们直接离婚,从此再无关联。二:你让我走,让我先去做我必须要做的事,回来之后,我还是你的枼兮。”
童华轩脸色铁青的站着,他以为枼兮至少不会想着这么早的要离开的,没想到,她竟然杀他个措手不及。
“如果我不选呢?”他冷冷的说道。
“那就我选,我选择带着我的孩子「掉」到池子里去。”
“你威胁我。”
“是,我威胁你。所以你最好还是选,因为那样你至少还可以拥有一个。”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如果他不愿意让她走,那她就和孩子一起死在他面前。
“夏枼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童华轩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现在的选择权不在我的手上,在你的手上,我和孩子的命运都在你的手里。(华轩,对不起,我不想*你,但是如果我不这样*你,就该是你*着我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了。)”
童华轩气得发抖。
“我数十下,如果你还是无法选择,那我就替你选,你要知道我选,你就什么也无法拥有了。”
童华轩攥紧拳头,此刻他真的恨不得掐死这个*迫他放开她的女人。
“一、二、三、四、五……”
“够了。”这一个个的数字就像对他的凌迟。
“你要怎么选?”
“我放你走,但我也有我的条件。”
“你说。”
“你必须在府里生完孩子,还要孩子喝至少两个月的母乳,不喝母乳的孩子抵抗力会很差,你也不想你的孩子生下来多灾多病吧?”其实孩子不过是个幌子,最重要的还是她,医生,长辈们都跟他说,孕妇在生完孩子的前两个月一定要好好的坐月子,要好好的养着,不能受风,他们交代了他很多,他也都一一记下了,可是如果她走了,他要怎么照顾她?
“好,我答应你,但空口无凭,我要你立下字据。”
这些可真把童华轩给惹怒了,“立什么字据?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在你眼里,我童华轩就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吗?难道你会威胁我一次,你就不会再威胁我第二次吗?你夏枼兮有那么老实吗?”
她不是没那么老实,她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那么狠心。
看夏枼兮放下了戒备,童华轩三步并作一步的迈过去,把她从夜雨池边抱走,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会让她来这个鬼地方了。
“你真的会放我走吗?”夏枼兮再次确认道。
“我能不放你走吗?”童华轩狠狠的看着她。
“华轩,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跟你作对的,我保证,等我们胜利了,我就回来,回来做你的小女人好不好?”
“你敢不回来试试?”
“我不敢,我也不愿,我一定会回来,华轩我爱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现在信誓旦旦,可是谁又知道几年后的战争有多么的残酷?那时,谁还有自己的家,谁还能回得来?
“不离开不可以吗?”童华轩看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他真的宁愿她是一个生活在深闺,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家闺秀,那样她也就不知道这些家国天下,只知道要以夫为天了。
“华轩,如果我不离开,你能放开手带着我上战场吗?上了战场你能安心打仗吗?再说了,我的战场不是阵地,你看我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能跟别人拼命的料,你放心,我的战场比厮杀的战场安全。”
“你在国外到底学的是什么?”
“我是机务人员,我负责破译敌方的电报密码,我自己也是发报高手哟。”夏枼兮俏皮的说道,让童华轩哭笑不得。
“枼兮,如果我想要找你怎么办?”
“不要去找我,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会在哪。”
“如果我实在忍不住要去找你呢?”
“那你就往战火最密集的地方去找,记得,那个时候带上你上园的兄弟,一起去多杀几个鬼子。”
“会的,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出事。”
“不会的,我的命是你的,你要我活着,我就会好好的活着。”
“这就对了。”
话是这么说,可当战火来了,谁又能保证谁的命呢?
半个月后,孩子就出生了,是个男孩,所有人都很开心,说他长大以后一定会像华轩一样有出息的。华轩当然也很开心,还记得,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华轩抱都不敢抱,就怕自己会伤着他,他是那么小,如果他一不小心没抱住怎么办?
今天是孩子满月,家里宴请了很多的亲戚朋友,华轩也给了华辛一张请帖,但是华辛推脱了,叫人带了份礼物过来,这是华轩意料到的。
不过其他人倒都来了,徐家兄妹俩,姜玲梅都来了。
“华轩兄,恭喜呀,都做爸爸了,你小子比我有出息呀。”徐言笑道。
“徐言兄,你空抱着美人,不进教堂,怪谁呀?听兄弟的,快点把金小姐娶进门吧,免得将来夜长梦多。”
“我倒是想呀,可她……算了,今天不说这些,庆祝你喜得麟儿,我们就喝个尽兴。”
看来,他也是一个为情所困惑的男人,真不知道,爱上像她们那样的女人,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你尽兴,我随意,我还要照顾枼兮母子呢。”
“我说你……”徐言摇摇头,懒得说下去。
“华轩哥,恭喜。”虽然带着笑,但徐语还是有些失落的说道。
“谢谢。”对她,华轩没有说太多,他不想搅乱一池春水,惹来一身是非。
“枼兮,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好了要来报社的,结果一声不响的就回来了,回来也就算了,怎么就不回去了呢?”姜玲梅佯装生气的说道。
“这不是有了身孕了吗?在这边能安静点,而且,华轩也不让我去呀。”
“华轩华轩,你心里呀,就只有一个华轩。”
夏枼兮笑了笑,除了华轩难道她还能想别人吗?他本来就是她的丈夫呀。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但夏枼兮却必须躺在床上,在这样的大热天,童华轩还担心她会受风,她的心都崩溃了。
不过今天是孩子满月,是个喜庆的日子,也是个热闹的日子,爹娘早早的就来了,一直陪着她,逗着小外孙玩,现在又有玲梅来了,这个陪她说说,那个陪她聊聊,她倒也觉得这日子不那么难熬了,不然,这样热的天,她还要盖着一床被子,不是要热死人吗?虽然被子不厚,但大白天,外面艳阳高照的,也着实是她有些受不了。
“枼兮,我知道虽然在这个日子跟你说这些有些不太好,但是过完今天,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所以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我是什么人你知道,你的能力我也清楚,现在我们组织急需像你这样的人才,现在战火虽然还没有蔓延全国,但是你看看我们的国土,哪里还有是完好无损的?哪里没有日本人的刺刀,中国人的哭声?我知道你也是个热血青年,不然你不会远赴他国求学,你不远千里求学当然是为了报效祖国,现在你要考虑的不过是要怎么报国罢了。你是个聪明人,你当然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所以不管你想不想都必须选择一个让你能更好的保卫祖国的组织,要么去****那,要么加入我们中国共产党。在****那,虽然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多,但他们也不缺,可是我们组织现在却连电台都不多,懂报务的人寥寥无几。你要的是保卫祖国,对你来说在哪不都一样,可是对我们来说,却是天差地别,我要你加入我们不只是因为需要你帮我们截获敌方电报,破解敌方密码,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你帮我们组织,其实也就是帮国家培养出一批跟你一样高素质高水平的机密报务人员。”姜玲梅恳求的说道。
看着姜玲梅那张真诚恳求的脸,夏枼兮其实也不想让她失望,如果条件允许,她或许真的会答应她,就像她说的,****不缺她,但共产党却缺得紧。
“你知道,其实当初引导我,介绍我出国留学的人,他是位国民党军人,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是打算过一两个月就去找他的,我相信他会给我安排一个适合我的位置。”
“枼兮……”
“你刚才也说了,你们甚至连电台这些急需的设备都没有多少,就更别说要它是先进的设备了,我想你们仅有的那些设备也是你们截获来的,它们或许是坏的,它们或许少了什么零件。我不是要故意寒颤你们,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可以使用的设备,就算我能力再强又有什么用呢?更别说是培养别人,你们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电台让我去教学生。就像一个军人,就算他再英勇,如果没有枪没有子弹,他一样杀不了敌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的条件很不乐观,但是我们会努力的,我们一定会尽力把电台准备好,你有什么条件你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尽力满足的。枼兮,你知道我们的组织很贫穷,我们都是一些穷苦的老百姓,以前,我们什么都没有,饭都吃不饱,最怕的就是冬天的到来,你不像我们,你从小到大应该从来都没感受过什么叫做饥寒交迫,更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但我们比谁都清楚,我们没有田耕,没有地种,我们为地主干活,却连温饱都得不到,每年要交租,像我们这些穷人连白米饭都不敢想,只敢偷偷想想还有没有红薯可以吃,电台是什么我们听都没听过,你把它放在我们面前我们肯定认都不认识,你说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它的用处?所以我们也没想过要用到这东西,只是时间长了,跟敌人交手的次数多了,吃的亏多了,才查清楚原来还有电台这么个东西。我们组织也送出去几批留学生,但他们也不是每个人都对报务很了解的,而且中国这么大,他们那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我知道我们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成熟起来的。”姜玲梅极力说服道。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夏枼兮不得不承认,她是有被感动到的,可是她不敢冲动抉择。
“让我想想好吗?”
“好,你愿意去想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只要她不一口回绝,他们就还有希望,她相信枼兮迟早都会成为她的同志的,因为她一直都很关心底层的民众,她的心是在他们这一个阶层的。
“枼兮,枼兮,我的小外孙饿了,要找妈妈了。”夏奶奶抱着哇哇直哭的小童皓进来说道。
“来,妈妈抱。”枼兮接过孩子,小东西这么小,竟然就认人,一到妈妈怀里就不哭了。
“你喂孩子喝奶,我就先出去了。”看出夏枼兮有些不好意思给孩子喂奶,姜玲梅笑着说道。
“娘,你也出去吧。”夏枼兮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呀?再说了,我又不是外人?”
“你出去嘛。”夏枼兮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说道。
“我想多看看我外孙。”
“你再不出去等下我都不让你抱了。”夏枼兮威胁道。
“好好好,我出去,出去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夏奶奶出去了,却迎来了童华轩,夏枼兮的脸马上就垮下来了,这可是个怎么也赶不走的主。
童华轩关好门,笑盈盈的走向夏枼兮说道:“你再不喂我儿子,他就要给你饿坏了。”
夏枼兮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没办法,还是别把孩子给饿着了,看他小嘴一瘪一瘪的,再不喂饱他的肚子,恐怕就要哭给她看了。
童华轩坐到床沿上,把夏枼兮揽了过来,让她靠着他,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一起,这样幸福的感觉,让他怎么也不想失去,可是……
“这小东西,怎么喂了这么久还没喂饱?才一个月而已,就能吃这么多,将来要是没出息,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了。”童华轩看着小童皓咕咕囔囔的说道。
“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吃得多才好呢,吃得多,长得快,我儿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夏枼兮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孩子小小的脸,她就乐,不止是她,华轩也一样,她想,这就是初为人母人父的心吧。
“那你说是我们的儿子会更出息呢,还是我会更出息?”
“傻呀你,跟孩子比什么?他再有出息还不是你的儿子吗?”
“你就说嘛。”
“真说?”
“当然。”
“我觉得儿子会更出息。”
“为什么?”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而且,我们的孩子有我一半的血缘,当然会比你更有出息。”
“什么呀?我看,就是因为有你那一半才不好呢,说不准比我还要笨呢。”
“说什么呢你?”夏枼兮不高兴的说道。
“说错了说错了,是我笨,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聪明,很出息,你更聪明,更出息。”
“就是嘛。”
童华轩看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枼兮,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多乖,我们在一起多幸福呀,不走好吗?我舍不得,难道你舍得吗?”
“我当然舍不得,可是华轩,如果仗打起来了,你还会在家里陪着我和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