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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叫陈丹。

2015时,我17岁,高中2年级;也在这一年,我掇学离开了学校。

不是我不想上学,我喜欢读书。我上的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可是,在我高二这一年,我爸病倒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被斩断,我妈患有天生的心脏病,根本无法工作,每个月只能靠着我爸的微薄的农村低保勉强渡日,每个月500元。尽管省吃俭用,可我家还是变的很穷很穷了,根本无法再供我去寸土寸金的市重点高中上学。所以我只好放弃学业,选择了离开,我不想再成为他们的负担。

曾经我也申请了学校的助学金,我想这或许是我唯一能够凑到学费的办法了。可是这些所谓帮助贫困生的钱,只会发给那些局长的儿子,市长的女儿。而真正的贫困生却分文也拿不到。

开学那天,我没有去学校,班上也没有同学打电话来问我。就那样过了两个星期,我终于等到了学校的第一个电话,我的班主任打来的,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没去上学,只是用冷漠的语气告诉我,让我去办理退学手续。这只能怪自己,只能怪自己没有实力父母也没有势力。如果我是第一名,如果我也是官二代、富二代,估计他会来求我回去吧。像我这种成绩一般相貌平平的人,也许他早就在想着我能退学离开了!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古诗里常说,春天里的离别,天空总会下着茫茫细雨。可我离开的时候已是盛夏时节,天空便有下雨,晴空万里,炽热的太阳仿佛要将人烤的融化一般。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离开,天空都会落泪。送我到火车站的母亲一直喋喋不休的唠叨着:

“阿丹啊,到了大城市,不像在家里一样,凡事多长个心眼,外面并不是有的人都是好人。”

“嗯。”

“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来,爸妈养你。”

“嗯”

“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如果累了,就休息,不要太累。”她哽咽的说完了这句话,便哭出了声,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如断了线的珠子。

“嗯,妈,我知道了。”我不敢和母亲再多说一句话,我害怕自己一张口就会泣不成声,我害怕自己会不舍得离去。

父亲却一直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也许父亲是在自责吧。如果不是他的病,我就能继续上学,继续陪在他们的身边。可是,这一切都是天意,没有人能够改变。我也没有和父亲说一句话,只是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转身便上了火车。其实,我多么想用这个长大前的最后一个拥抱,去拥抱一下我那静静苍老的父母亲。他们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忙累到两鬓斑白,现在该换我为他们付出了。可是我却退缩了,我不敢去拥抱,我不敢露出太多依依不舍的表情,我害怕那样他们会让我回去,让我再回到那个蝇营狗苟的学校上学。学校每年的学费一万多,我去上学了,我父亲的病怎么办?

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转过头偷偷的抹了眼泪,再回过头对他们笑的没心没肺。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眼泪,所以我装作很潇洒的离开。

火车开始走的那一刻,母亲用力的朝我挥手,她的嘴在炽热的太阳下一张一合着,她在喊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我父亲仍然是静静的站着,不悲不喜,可我分明看到了他那泛红的眼眶。他或许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流了许多泪吧!

我在车上泪如雨下。

火车在铁轨上行驶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目的地上海,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我第一次离开了父亲的身边,第一次离开我待了快要20年小县城,第一次走出了贵州这座大山,带着满腔热血的美好愿意,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座热闹喧哗的却无比陌生的大城市。

我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些城里人穿着时尚靓丽的衣裳,挥霍着大把大把美好的光阴,却突然感到异常心痛。我羡慕着他们,可我也只有羡慕的份。

到了上海,我才发现。上海并不像她们说的“十里洋场,遍地黄金。”

因为我只有17岁,还差一年才算成年。我找不到工作,在街上游荡了将近两个星期,身上的钱花的所剩无几时,一个老乡介绍我进了一家黑工厂工作。我在哪里做着最辛苦的工作却拿着最低的工资。2080元,那是上海的最低工资标准。扣去厂里的住宿费和生活费200元,我每个月的工资只有1880元。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因为我上学的时候,每个月只有400元,那400元包揽了我的衣食住行。

在工厂里每天都是机械的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工作,就像丢了灵魂,毫无生气。可我觉得很满意,至少我不用再居无定所的漂泊了。

工厂里大多数是和我年纪一样的女孩,甚至比我还小的也有。她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生活从乡下来的打工者,平均年龄不到17岁。来自全国各地。

这个光鲜亮丽的大城市里,她们是和我一样苟且的存在。她们穿着破旧但整洁的厂服,那是厂里发的衣服,质量硬的可以将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的皮肤割破;每天天还没亮就在工厂工作着,一直忙到深夜才从工厂回到宿舍;她们住在这繁华都市的最边缘,七八个人挤在十几平方的狭小空间里,毫无隐私可言。

下班和她们聊天时,她们告诉我,对于还未成年的外来打工者来说,这个厂的待遇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包吃包住,还有2000多的工资,忙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到3000多甚至4000。她们以前进的厂不包吃住却也只有最多1000多元的工资拿。

可是,无论我多苦多累,我的工资始终都是2080元,不增不减。她们却告诉我,最原始最肮脏的欲望能令自己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的工作轻松却拿着那么高的工资,为什么我要干着和男员工一样重的活却也只有那么点微薄的工资。

原来这座繁华亮丽的大城市,揭开虚伪的面具就是是一副丑陋恶心的面孔。

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我飞快地逃离了那间工厂。我害怕我会和工厂里的那些女孩人变一样,变得丢失自我,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只有17岁,再难找到工作。我在街上游荡了整整三个月,身上的钱已花的分文不剩。我不敢打电话回去,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三个月来,我每晚都睡在车站,天边刚泛白就出去寻找工作,饿了就买碗白粥喝,那三个月,是我17年来度过的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尽管我已经很节约很节约了,可是我的钱还是花光了。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的害怕饥饿,我想着我会不会就此死去,我害怕我死了我父母怎么办,他们还生着病,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如果我死了,那这世上就只有他们两个老人孤单相伴了!

我一直催眠自己,不能睡着不能睡着。可是我还是没有抵过那越来越重的眼皮,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睡在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以为我已经到了天堂。眼前全是纯洁的白色,只有天堂才有这么纯洁的白色吧。我静静的躺着,眼泪不知不觉留出了眼眶。我想着我的父母怎么办,如果他们知道失去了女儿,是不是会哭的痛不欲生?

不知我哭了多久,眼睛越来越干涩,眼皮也越来越重,当我准备再次睡过去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很温柔很小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是一个矮矮胖胖的护士,声音很好听。她帮我换好了营养液,又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

“你可真能睡。”

我也虚弱的朝她笑了笑,用很小的声音说:

“谢谢你救了我。”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她帮我理好了被子,就离开了病房。

原来我还没有死去,我仍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眼前那洁白无瑕的白色原来不是天堂的颜色。

可是,我又开始担心医药费,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上海,消费何其之高,我早已知道。现在的我根本付不起那昂贵的医药费。以前的我也付不起。我想离开医院,但我现在浑身上下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逃出医院,我只能等稍微恢复了点再从医院悄悄溜走,我想着。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可是我根本没有机会溜出医院。因为那个矮矮胖胖的护士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好像她知道我要逃走一样。

那两个星期里,每天和她待在一起,我发现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告诉我,她叫花宁,上海本地人。当她问我的家乡是哪里时,我却不敢告诉她,我的家乡是贵州。我害怕地域歧视,城里人都不太看得起乡下人。只好随便糊弄了她几句。

虽然我不太喜欢城里人,可是和花宁待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我来上海后最快乐的时光了。因为我有了倾诉的对象,我会把我以前遇到的所有的不快乐都告诉她。而她会安静的听我说完再轻轻的拥抱我一下,说:

“不要难过,所以不快乐的时光总会过去的。”

在第三个星期的周一,花宁告诉我,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交医药费。当我告诉花宁,我没钱交医药费时,她告诉我,医药费已经有人帮我交了。我问她是谁时,她却两眼放光,神秘兮兮的告诉我:

“是一个帅哥。”

我问她怎样能找到那个帅哥时,她鄙夷的看向我:

“怎么?你要找到他以身相许?”我忽略了她那个鄙夷的眼神,说:

“我只是想谢谢他。”而她还是鄙夷的看着我:

“他明天回来帮你办出院手续,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说完,花宁又贱兮兮的朝我笑,我回了她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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