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子和公主
“不能。”病房里响起了一个微冷的女声。
“这……”三个男子无语的面面相觑。
床上的少女冷着苍白的面孔,似有逐客的意思。
三个警服的年轻男子,又看了一眼床上半倚着栏、脸色无比苍白却显着倔强的少女,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病房。
“真不知道夏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受害人是她啊,应该追究责任才是啊。”
“唉谁知道呢,或许她想私聊吧,我们也不要这样逼问了。”
“好吧,毕竟这样我们警署也没形象了是吧。”
“呵呵。”
转角的擦肩而过,茶色碎发的少年捧着暖水瓶,带着点微微疑惑的表情,走过了转角。
夏小姐?
“小诺,有没有好一点?”
我蓦地叹了口气,把警署的人应付走真辛苦,我躺了下来,不咸不淡的应道:“还好。”
“还说还好,脸色都白成这个样子了,八成伤口又裂开了痛到你了。”
话音还没落,我就感到一双温手掀开了被子,摆弄着我脚上的伤。
我反射性的绷起神经,脚上的绷带已经被血丝染着,我只感觉到一直轻柔的手帮我解开了绷带,轻轻的放下,又帮我换上了新的绷带。
我自始至终紧闭着双眼,直到柔软的被子附上我的脚,我才松了一口气,神经放松了下来。
“怎么,换个绷带也要紧张成这样啊。”温热的鼻息在我头顶喷洒,近日来养成的脾性致使我想都没想的抬起头瞪着他,“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霎时,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再近一点就可以触碰彼此……
他微微后退了一点距离,“好了,我知道错了。”
我没有回答,却感到有一点点的失落。
他忽然垂下眼眸,“小诺,我要告诉你,若若的情况不太好“什么!”
“医生刚刚告诉我,她脑部的血块开始凝结,而且有向视神经逼迫的趋势。”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闭上眼睛,忍住心头的那一跳。
我不知第几次的询问,“织田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他抬起头,失落的眸子再次逼向我,我闭上眼扭过头去背对着他。
原来是已经淡漠到这种程度了吗,连若若这样病重都不来?那样忙着手里的工作?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我冰凉的额头,“他会没事的,相信我。”
入夜了,周助也已离去,过几天又会是青学的比赛,我知道他不会因我分心。
若若的病容似乎比以前好一点了,主治医生说虽然醒来后虽然有失明的可能,但按照目前不错的恢复情况来看,很有可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很开心,开心的连自己下床蹦来蹦去都不曾察觉,甚至还流下了泪。
是因为我在感激上天没有带走若若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和周助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并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到的。
毕竟,对我和他而言,她永远会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月亮很美,洒下凄美的月光,把夜里的长廊打上冷色的石蜡。
我停伫在廊窗前,遥望着不属于我的远方,痴痴地想些什么。
“小诺?”
我一惊,这么晚了这里还会有谁?周助?
却没想到,转身看见了一身病服的精市,纤细的身躯被包裹在苍白的病服之下,苍白的绝世容颜更显美艳。
“精市?你怎么又生病了?”我下意识的上前扶住他,夜色掩住了他复杂的神色。
“没事,只是病复发了,需要再住院就是了。”他语调淡然,似乎复发病症与他无关。
我略微沉下脸色,“不是说过要爱惜自己吗?你是王者立海大的部长,你如果再倒下,那立海大就真的有死角了,因为你是他们全部的信心。”
几乎一样的话语,用这样低沉的语调从我口中说出,有种让人心头一跳的魅惑之感。
再加上……这如此暧昧的夜色。
“我知道的。”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我看着他,心思复杂。
“精市,我想离开。”我轻轻吐出这句话。
他忽然扬起一个淡淡的笑:“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同样的话。”
我亦扬起微笑:“对,所以我对你说第二遍。”
眉头趣味地一挑,“可是不行啊,你必须是留在他身边的啊。”他笑得人畜无害,我找不出话来回答,只得慌忙地反问,“为什么我不能离开?”
眉头轻轻地抚平,他静静地看着我,连嘴角的微笑都是静静的。
“因为,不想看见不二君为了你发疯的样子,”他抿唇,“虽然很难得。”
我沉默,扶着他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但是是他亲手把我推向了悬崖,如果不是若若……”我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那是因为他足够爱你。”
呼吸一滞,我忽然不敢抬头看他那令人心慌的微笑。
“因为足够爱你,所以想为你解决一切麻烦,哪怕是不择手段,但我相信不二周助不会是这样的人,他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那你呢?”
我呼吸轻轻,生怕错过他的回答,可是我终究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太晚了回去吧,别着凉。”
他脱离开我,大步转身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我。
我下意识的问句,终究等不到一个答案来完整它。
幸村精市,我对你到底……
怎么了呢。
“精市,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我浅笑着推开着幸村的病房门,却意外地看见原本宽阔的屋子里站着许多穿着制服的少年。
我愣了几秒,随即从他们的制服上认出了立海大的校徽,曾经远在立海大网球部之外的惊鸿一瞥,这个时候我也不难记起他们的身份,立海大网球社的各位成员。
我看见一个戴帽子的少年帽檐下略显阴沉的面孔,站在笑得美若天仙的精市旁边有种不言而喻的诡异之感,我悄悄咽了咽口水,准备打个招呼就开溜。
“那个……精市你有朋友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转身,手握上门把。
“没事小诺,你在这不碍事,他们都是我的好部员。”精市温柔的话语令我不得不止住了脚步,有点尴尬地转过身,慢慢挪了过去。
“嗨,你们好,打扰了。”我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但还是不敢靠的更近,记得曾经被周助灌输过立海大的人都不是好惹的概念。
“小诺,一直都没机会向你介绍他们呢。”精市不着痕迹地悄悄拉过我站在他的床边,朝着各位送去一个灿烂的微笑。
“真田玄一郎,立海大三年级。”真田面无表情的正了正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柳莲二,立海大三年级。”他眯了眯眼。
“柳生比吕士,立海大三年级。”他扶了扶眼镜,朝我点点头,我看他面貌酷似善良,友好地朝他回以一笑。
“切原赤也,”他抚弄了一下那海藻般的头发,神情自恋的颇为熟悉,“立海大二年级的王牌。”
我撇撇嘴,有精市在还敢自称王牌,肯定是活够了。
看出我明显的鄙视,某些人很不给面子的大笑了起来。
我看见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子,笑得都趴到地上去了,“赤也,你果然不是做王牌的料啊……”旁边也有人憋着笑,看来很少有人敢当面鄙视他吗?
“文太很开心啊……”精市悠悠的声音响起,被叫做文太的红头发男孩立刻跳起来藏到切原的背后,只探出以一颗小小的红头发脑袋,神情无辜的很。
“部长……我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文太对其他事情关心得太多了,对训练有影响……”
所有人集体噎住,伟大的部长,这两者之间有直接联系吗……
“玄一郎,你说是吧。”
真田立刻抬手压了压帽檐,“文太下个星期训练翻倍!”
“啊!”文太壮烈泪奔,翻倍的训练量啊!救命啊!
“赤也啊……”部长继续幽幽的说话。
这时候真田立刻做出反应,“赤也下个星期训练量翻三倍!”
“啊!部长不要啊!”这下切原终于跳脚了。
我嘴角抽搐地看向病床上一脸柔弱无辜的精市,他包含无邪的紫眸含着笑意看着我,令我心跳不禁漏跳一拍。
现在就算有人发现这个病房里漂浮的暧昧因子,都没有人敢乱说乱动了,生怕被部长再罚。
“嘀嘀嘀!”刺耳的警铃响起,我条件反射地起身,挣开精市的手跑出病房,站在长廊里看着一群白衣服的人向着某一方向跑去,还有人喊道“快,605病房的病人出事了快去!”
我脸色倏地惊变,也跟着跑了进去,全然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我冲进病房,看着他们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病床。
周助也冲了进来,随后的精市。
我沉着脸色,若若怎么了!
好久,只听见有个医生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口气说道:“太令人惊讶了,织田小姐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苏醒了,竟然也没有失明……”
我和周助闻声色变,我却默默走出病房,这个时候,医生散了,若若最想见到的人应该是他吧……
我知道医生和护士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来,精市他们也陪我站在长廊里,没有人说话。
我还知道,他没有出来。
病房的门被随手关上,为他们的失而复得留下了空间,却也隔开了我和他。
那为什么我的心还是在抽痛?在她昏迷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许下了诺言吗?为什么现在却那么想反悔……
我终于忍受不住心房传递至神经末梢的疼痛,终于掩面失声痛哭。
一双温和宽厚的手抚上我淡薄的肩,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说过吧,你离不开他的……”
那样幽幽温和的嗓音,没想到低沉下来犹如那夜一般蛊惑人心,美好却温暖的让人忍不住继续哭下去。
他揽过我,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个痛快。
我知道他的肩膀并不宽阔,周身泛着淡淡馨香,却不如那人给我那般安心。
若若,你终于醒了,我明明是开心的,可是我还是想哭……
怎么办呢,我不能反悔誓言……
我独坐在空空的病房里,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一个人的放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一声开门的清脆声响才惊醒了我。
是他。
“若若的情况很好,医生说她脑中的血瘀块很幸运的停止运动了,只要以后没有剧烈运动这个血块就不会移动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样很好。”
他抿抿唇,再度开口:“刚才若若的父母来了电话,希望我陪若若去美国的专业医生那里动个手术把脑中的血块清除。”
我冷笑一声,“这样不是很好吗,她的身体可以得到恢复,你也可以让你的妈妈开心一点,毕竟她不是一直都希望你能去美国,然后和她在一起吗?”我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声音泛着微微的冷意。
他忽然一个箭步站在我面前,挡住了大部分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蓝眸内的漩涡仿佛带着魔力地盯着我。
“你对我说实话,你希望我顺从妈妈的意愿去美国吗?”他的声音不大,却犹如利箭穿心般渐渐穿透我的心脏。
我差点就要被他蛊惑人心的眸子吸引了去,说出了实话,我拼命警告自己不能说实话,赶忙移开了视线,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带着疏离和决然。
“我不希望你去你就能不去吗?你是不可能反抗你的父母的!”
他神色一凛,用力地扳过我的肩膀,“只要你说,我就能做!”
我久久没有回话,许久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嘁。”
“这样得到的爱情,我不屑。”
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许久,终于脱力的松开了我的肩膀,整个人疲惫地转过身。
“若若说想见你,你去看看她吧,我们下个礼拜就走。”
我苦笑一声,还不是早就安排好的,什么誓言什么背叛,都是虚伪的……
我轻轻推开病房门,就看见若依半躺在床上,窗户斜斜撒入的阳光温暖的裹住她大半个身子,微白的脸色似乎是一张透明的纸,轻轻一戳就会破的瓷娃娃。
看着却是那般刺眼。
“织田,找我什么事。”
“诺诺……对不起。”
我已无力去纠正我和她的称呼,就这样吧,等她的话完了,我就该死心了。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还要感谢你在那种时候推开了我。”我知道彼时善良的她绝不忘顾忌姐妹之情可是此时站在爱情面前的她,就不清楚她是不是也会像伟大的圣母一样呢。
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屑这样得到的爱情,因为不二自始自终爱的只有不二夏诺,不是我夏艾诺。
病房了沉寂了几秒,安静的让我想逃开。
“我和周助下周就会离开,之后你要怎么办?”
嘁,怎么办……
“希望你能够身体健康,至于我,我会离开这个伤心地,以后也许会拥有我真正的人生吧。”
“你放心,我会安心地在一个你们不知道的角落,独自过着我的生活,不去打扰你们。”
我的嘴角僵硬地扯起微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什么,但我还是努力着。
她看着我,嘴角慢慢泛开一缕得胜的微笑,“那样最好,我会祝福你。”说完便扭开了头。
我知道她说完了,所以我该走了。
我走出医院,放肆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冬日温暖舒服的阳光。
我穿得很厚实,回到了公寓,看着小小的屋子,竟没有舍不得,我微笑着给房东付了这个月的房租,收拾打理了一切。
我的一切和她的一切。
最后我还是舍不得丢掉她的,勉强当做日后的回忆吧,很美好也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