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晚,翌日,商玖拖着似乎要散架的身子挪上马车。这样的路这样的车还是需要些毅力继续习惯的。
车上多了个藤箱,里面放了干粮和水。
想起前一天的一路沉默,商玖取下楚笙给的玉佩放在手里开始翻看。之后惊奇的发现,虽然只是浏览过一遍,三卷内容已经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想到第一个字,后面的自然而然就自动出现。如今她的神经已经被锤炼到粗的不能再粗,这些小说中才有的神奇也只是稍稍惊奇,之后安然接受。飞矢最后一篇结束后,以前碧绿的空白处现在出现了一行淡粉色的字迹——寻商宝,救楚西。随着字迹变大,颜色越来越红,血一样。商玖有点魔怔,待她反应过来想要把玉佩脱手扔掉已经做不到,玉佩像吸在她手上一样怎么样也甩不掉扯不下,玉佩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她也越加浑身疼痛难忍。商玖最后好像看到自己被一阵光吞没,然后就不省人事。
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车外的人依旧不紧不慢。
再次醒来商玖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左手搁在藤箱上,手里依然放着那块玉佩。只是,原本的碧亮温润现在已经变得灰白。刚要拿起仔细端详,手刚碰到玉佩边缘,它就像烧过的香灰一样化成齑粉散落,空气中没有任何异味。仔细看看自家的左手,那样的灼烫疼痛并没有留下什么疤痕,稍稍活动筋骨,也没有发觉有任何异样。轻垂眼眸,欣生三卷依然深深刻在脑海里,只是后面多了一行字,寻商宝,救楚西。
揭开藤箱盖,不知所味的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哪怕是奇遇,这样被动的接受一些自己不明白不了解的东西,依然让人感到惶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连近在咫尺的武林高手秦朝英和疑似非人类的车夫都没有察觉,甚至,自己失去意识居然也没有倒下。商玖花了很大力气压下这种奇怪的不安,镇定缓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咬着手里剩下的半块点心。
“停下休息。”车外秦朝英说。接着马车停下。商玖静坐着,侧耳倾听车外的动静,除了风,其他人依然一动不动。秦府这些人,大概都不是一般人。这样想着,商玖更加安静的坐着不动。
“敢问,前方可是修罗剑秦大侠?”一声非常有质感的沙哑拖音由远及近。
“正是在下,飞花剑客。”秦朝英的肯定的叫出对方的名号。
“兄台,可让我好找啊。比一场吧。”飞花剑客悠长的声音像是在唱戏。
“你可要下来透透气?”秦朝英敲敲车厢,对里面的商玖说。
“。。。。。。”商玖想了想,往前蹭了蹭。接着,马车帘子被掀起来。
“罗宿见过嫂夫人。”那飞花剑客上前一步见礼,商玖看看秦朝英,稍稍点头。
“保护少夫人,我去去就回。”
“兄台误会了。嫂夫人在此,我们怎么能打打杀杀的。不若就近切磋一番,可好?”这种怪里怪气的语调,一般人不容易适应,这是位奇人。商玖暗暗腹诽。
“秦兄,请。”
“罗兄,请。”
四顾看看秦朝英停车的位置,正是郁郁葱葱林荫路旁小道岔口。顺着小道望去,前面一块水泊,水泊对面大片空地。
罗宿正飞身点水过去站在空地一处。秦朝英沿着水泊湖边走到罗宿对面。
秦府众人紧张的注视着那里。
商玖也好奇的想着看看这些武林高手到底有多神奇。
双方都拔出来剑,罗宿的剑闪耀着轻灵的光彩,秦朝英的剑,恩,长得像烧火棍,漆黑如墨。这就是他一直宝贝的抱在怀里的那个套子里的东西。
罗宿手指虚晃,剑身反向刺过去,秦朝英正挡之后旋回来一击,罗宿正好闪过,从下方一磕,秦朝英正好跳起来。。。。。。这是商玖看到他们的动作后自己连贯的,事实上,在她眼里,他们的比试就像游戏中网络整体有了延迟各自速度都变慢,一点一点的,她有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眨眨眼,他们的动作没变,表情严肃慎重,看看周围的秦府一众,个个神情凝重。商玖垂眸抬起自己的左手端详一番,用右手摸了摸,很软,掐了掐,很疼。
再次抬头,她没有注意他们的剑法招式,而是仔细思考了他们的步法身形。虽然很慢,但那些动作,按照她对自己身体的理解,她现在做不来。韧性差池,强度缺乏,灵敏不足,反应不够。
再看,她开始分析他们各自的招式怎样应对,怎样躲避。开始总结他们的剑法,分析他们的应用。
不得不说,商玖是个善于观察善于学习的人,从小就是这样,活着一直都不容易。
一般来说,普通的比试,各自都不会使用绝招,虽然连贯起来看,他们的招式华丽,但已经三百二十多个回合,各自重复的也有七成,应用对方的引申也有近二成,大概就是这样了。切磋也许就是喂招,互相学习,长经验吧。这样想着,视野内那两人哈哈一笑,携手踏水而来。
罗宿并没有告别,秦朝英也没有拒绝,甚至让车夫重新整顿车骑,腾出一匹马来,和他并辔而行,进间二人不时言谈讲招,时有笑语。商玖已经返身回到马车,车厢前帘侧帘已经掀起,迎面一阵戗风,车内一冷,连商玖吃干粮掉的碎屑都被吹散不剩。
“秦兄,你们也要去商城?你也去参加赏剑大会?嫂夫人同行,莫非嫂夫人也是此间高手?”罗宿还是拖的长长的语调,这时听着,倒似有些喜意。喜意?商玖默默转了转眼睛。
“赏剑大会?我等并不曾听说。此番进商是随内子回门。”秦朝英皱皱眉。
“你们不知道赏剑大会?这是我朝民间盛事啊,十二商会合力,由风商两家主办,据说风家请来了梅谷的鉴赏师,商家提供场地和赏剑大会这十天的一应费用。还有三个擂台比武,据说奖品可是传说中的宝剑。秦兄,这么盛大的事,上个月就传遍了,你居然不知道?”
“传说中的。。。。。。么。哪一把?”
“哎哟,传说中的那三件,都下落不明。欣生不用说了,失踪千年了。无退和还恩听说两百多年前被仙人拿走了,现在,大家也都是想远远看上一看,以偿赏宝之愿。莫非,秦兄有意?”
“传说中的宝剑,只要有机会,我当然要试一试。”
“好气魄!兄弟我也奉陪了!”
。。。。。。
商玖就坐在他们旁边的马车里,当然对这番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欣生是传说中的宝剑?商玖右手轻抬,搓搓食指和中指,像财迷迫不及待要数钱一应。她手指间灵光一闪随即隐没。
商城,是商家堡所在地。商家堡是这个国家最大最富的山庄之一,北商南风,指的就是北部的商家和南部的风家。商家就是商玖他们的目的地,风家,想起风家,商玖舌尖一打转,吞吞口水,牙齿咬到了,有点疼,风家是楚笙的夫家。这次,风家和商家合力在商城举办赏剑大会,楚笙前几天一点也没提起过,在赏剑大会筹备的这阵子,她回了楚西。商家现在什么样?当家人应该会挺忙的吧?
“。。。。。。原来嫂夫人出生商家堡,失敬失敬。这次商城是热闹非凡了,我们这个时候赶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订到客栈。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秦兄。”
“罗兄过谦了。”
“秦兄,既然嫂夫人是商家堡的人,兄弟我就腆着脸了。才说的奖品,那把传说中的宝剑,就是出自商家,这是这次赏剑大会广发英雄帖时明示的。愚弟这次就是想一睹商宝尊颜,若有机会——”
“秦兄,内子是幺女,商家大事是由商家家主说了算。”
“咳,咳,愚弟失礼了,秦兄见谅。哈哈。”
秦朝英点头示意无妨。
商玖往后移了移靠着后背,胳膊垂放在藤箱上,闭目。
商宝?她想起前几天刚粉化了的玉佩,这个东西和楚西有关系?虽然也许不知不觉受了楚西的恩惠,比如那个玉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甚至有可能对她还是有好处的变化。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是奇遇,也不是她自愿接受的。商玖,虽然一直地狱里溜达,但她喜欢光明正大,奇遇,非我所欲,便是罂粟毒花,更何况,事实并不明了。即使身死,她也喜欢明明白白的死。楚西,和她无关。她只记得楚月月,也只领楚家姐妹的情。如果一切顺利自己能安全脱离现在这些麻烦,一定回去楚地寻楚月月,然后,像以前一样,寻些墓地,逍遥自在。
又回神想起如今同行的这个罗宿,出现的奇怪,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比试喂招都这样。如果是一心尚武的,到也不稀奇,可这个人的言行,很灵活啊。
微眯眼看看秦朝英。切,怪人罗宿,哪怕是秦朝英,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过不了几天,就再不用见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