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说话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犀利的破空声,李李奥睁大双眼,看着一道金光在半空中飞快盘旋而至,迅疾无比地在那道白色身影的胸口上狠狠划了一道,对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音嘶哑难听至极,它的胸口伤处隐隐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两只干枯的手捂着胸口不放,再也顾不上他了。
须臾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那身土爆了的运动装,此时看在李李奥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亲切,因为剧烈运动后缺氧而有点涣散的视线里,是那张坚毅而充满浩然正气的面容,锋利浓密的眉毛下,是深邃的瞳孔,像是大雪弥漫的寂静旷野,平静,宁和……还特么欠揍!
他像是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饱含热泪地看着那个人,愤愤中带点委屈道:“你怎么才来?”
“我……”白开心挠了挠头,紧接着,对方的骂声又响起了。
“你特么死哪去了?”
“我不敢出现,它知道我在,不会露面的。”白开心解释道。
“你拿老子当诱饵?”李李奥火了。
“因缘际会,因缘际会而已。”白开心一脸诚恳道。
事实上,开始他也没想到这只煞竟会如此狡猾,走了几步后就发现身后的李李奥不见了,自己也被困在了林中,这里似乎变成了一个迷宫,不管你朝哪边走都是在原地打转,他赶紧开了灵眼,找寻到李李奥的位置,却不敢露头,只是继续装作迷路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在林中四处乱窜,但却有意无意的远远吊着李李奥,以防对方遇险。
他隐隐猜到了那只煞的企图,应该是欺软怕硬,忌惮他的实力,便想要困住他,另一方面,却紧锣密鼓地对李李奥下手,李李奥和那个血肉模糊的怪物对杀时,他也忍着没有出手,他知道,那不是他要找的煞,那个怪物只是被那只煞吞噬过的那些意识残留——果然凶恶啊!
他清楚李李奥的实力,并不十分担心,亲眼看着李李奥将那只怪物打倒,一直到那只煞出现的时候,他才选择露面。
李李奥瞪大了双眼:“还尼玛说没拿老子当诱饵?”
白开心尴尬地笑。
“你不是说,它要把咱们困死在这儿吗?”李李奥愤愤不平道:“那它怎么就直接动上手了?”
“它很聪明,知道我看穿了它的意图,所以分而图之,对我是用困的,对你就简单多了。”
“就是拿我当软柿子呗!”李李奥语气有点不服,偏过头一看,忽然惊呼一声:“你笑个粉条啊,那玩意儿不见了!”
他一边骂白开心,一边四处张望,那只煞确实已经不见,大概是本能的畏惧,居然趁着两人说话的空隙,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没关系,我只要见到它出现,记住了它的气息,它就无所遁形了。”白开心笑道。
“什么气息这么玄乎?”李李奥翻了个白眼:“是狐臭吧?”
白开心笑而不语,等李李奥体力恢复一些了,带着他走了一截,他的眼睛始终保持着某种颇有威慑力的光采,仿佛能看透虚妄,被李李奥戏谑为24K钛合金狗眼,两人一路穿越树林而出,最终来到某处河畔的空地。
“哎妈,这一惊一乍的,搞啥玩意儿?”李李奥惊叹道。
眼前画风突变,居然是一片白色的天地,四处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地上是皑皑的纯白,不远处那条河不知道有多深,水面上漂浮着纯色的薄冰,在旁边蜿蜒而过,空中全是悬浮不动的淡淡白色薄雾,目光不能穿越过去,眼里的整个世界一片肃静,仿佛这里的时间都静止了似的,眼中所见只有圣洁的白色。
唯有缓缓流淌的河水,是唯一运动的参照物体,提醒两人时间仍旧在流动。
“应该是那只煞内心世界的投影,看起来,它似乎……”白开心犹豫着,没有说出纯洁两个字来。
从刚才那只怪物就能看得出来这只煞的本性有多么噬血,这样也能称之为纯洁?
话音刚落,雾气逐渐消散,视线可以毫无阻碍地投射过去,然后,两人被眼里见到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在……搞些什么啊……”李李奥喃喃说着,神色里满是震撼:“玩得太大了吧……”
放眼望去,是河畔一望无际的空旷辽阔,仿佛整个天地都是干净透明的,与身后被雾气笼罩着的诡异树林成了鲜明对比,而更鲜明的,是这片土地上的惨状。
这里的整个世界,只有白色和红色两种颜色,白的是雪,红的是血。
在两人身前更远一些的地方,随着雾气的消散,露出了真实面貌——遍地是饱蘸血浆的残肢断臂,数不清的内脏和肠子四处悬挂着,无数形状奇异的头颅,有的只有一半,混浊的脑浆喷溅在黑色的岩壁上,有些只剩下一个空壳,里面的脑髓已经不知去向。水面上不时漂过一副内脏,黏腻混浊,散发着恶臭。
“真的……假的?”李李奥听见自己反胃的声音,忍不住问道。
“那些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但如果不阻止,以后一定会变成真的,别忘了,这里是它的内心投影。”白开心皱眉道:“果然不愧是阴煞,心里有多丑陋,这里就有多肮脏。”
“现在怎么办?”李李奥问。
白开心没有说话,沉默看着眼前景象,仿佛看到了这只煞为祸人间的惨象,尸山血海,流血漂橹,惨不忍睹……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化为厉色,更仔细看,还有一股凛冽的杀意在里面。
“道祖在上,弟子白开心在此以道心立誓,此行必将收了这只煞,若是有违誓言,教我修行终生,大道永无寸进!”他仰首向天,缓缓并起三根手指,语气郑重地说道。
李李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被刺得身子一寒,那眼神太凌厉了,霜刀雪剑一般,直往人心里头扎去,他不由沉默了,静静看着白开心,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内心想法。
而白开心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留着这只煞在世上害人!
“出来!”他厉喝一声。
没有回应。
他冷声哼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下一刻,天元逆刃从他手指间呼啸而出,刹那间金光大作,如同熊熊燃烧的真火一般,带着长长的金光尾焰,轰击向滚滚长空,整片天地的污浊空气顿时被冲天气浪撕得稀碎,耳边不时响起一声声痛苦的嘶吼,显然,那只阴煞受损不小,它显然是怒了,天地间开始黑云滚滚,像是恶魔的意志降临一般,给人造成强烈的窒息感。
白开心冷笑,弯刀在指尖上一割,点点鲜血溅射其上,紧接着,他振臂一掷,天元逆刃在漫天煞气中撞出一条气吞山河的空白轨迹,仿佛要将天都捅出个洞来,弯刀撞破长空,撕碎煞气,那速度太快,以至于声波的传递都不能同步,于是视线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那把弯刀以一骑绝尘的气势冲上天穹,将密集的黑云漫卷一空,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视野里完全是一种默片的呈现方式,显得有些莫名诡异。
但下一秒,肆虐的音爆就滚滚而来,怒啸长空。
李李奥目瞪口呆,愣是看着他将一柄巴掌大的弯刀玩出音速飞机的架势。
雷霆般的巨响在整片天地间轰鸣不断,随着白开心嘴里念念有词,金光骤然大亮,每一次天元逆刃从他手上飞进飞出,都仿佛是具有某种神圣的洗涤力量似的,所有的肮脏与丑陋都不能抵挡,地上的残肢脏器逐渐消失,所有那些惨不忍睹的景象,纷纷被天元逆刃撞得直接消失幻灭。
“你不出来,我逼你出来!”
白开心一声长啸,声音里是冲天的怒意,天地间仿佛有共鸣一样,弯刀的音爆声层层叠叠,轰隆响起,惊动四野,山河震荡。
李李奥愣愣看着天地间飞舞盘旋的那把弯刀,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视线内飞起的是一只展翅清唳的凤凰一样,所到之处,妖魔颤栗,诛邪辟易!
“卧槽……牛逼啊!”他喃喃说道。
他并不知道,因为这里是阴煞的世界,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所以那把小弯刀才能搞出这么大的声势,但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不然那玩意儿就不是天元逆刃,该改名叫核武器了。
在土豪金小弯刀的清扫下,场间不一会便为之一空,白茫茫一片干净大地,唯有不远处的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井口,在洁白纯净的世界里,那个黑洞显得很是突兀刺眼。
李李奥退了两步,望向井口的目光有些畏惧,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恶魔似的。
任是谁见了此地的惨状,再看向那个隐匿着始作俑者的井口时,都会出现这种表情,哪怕明知道那是假的,但内心邪恶至此,本就是个恶魔。
“我去收了他!”白开心手持天元逆刃,大步跨向井口,纵身就跳了下去,“在这里等我。”
“喂,你等等我!”李李奥哪敢站在原地等他,先前掉落满地的那些肥肠、脑花、肉片、腰花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变成同样的下场,赶紧跟了上去。